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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苏落一梦醒来,左边摸摸,儿子在,右边摸摸,谷梁鸿不在,她猛然睁开眼睛,四周漆黑,一丝光亮也无,试想谷梁鸿若是起来喝水或是如厕,哪有不掌灯之理。
心里突然慌慌的,急忙穿衣下床,摸着火折子没等点着灯火,门就被撞开,她第一个反应是扑上床去将儿子抱在怀里,来的人已经在喊:“夫人,夫人快随我走!”
是杨二郎,她竟傻傻的逗了句:“私奔?”
杨二郎像被空气呛住,咳嗽起来,只是这不是该开玩笑的时候,即使好笑他也笑不出来,催促:“快跟我走。”
她又重复:“私奔?”
杨二郎不是咳嗽是哑巴了,哭笑不得,嘴巴不好用,被她一闹想不出什么话来,还是那句:“快跟我走。”
苏落气得吼道:“私奔吗?不然你为何老是这句,急三火四,发生何事你能不能说清楚。”
杨二郎模模糊糊的立在床前,事情紧急管不了非礼不非礼,竟然过来拉她,然后道:“快走,东厂的番子已经把咱们团团围住,说是上官云飞家里的那个女护卫今晚劫牢救父,落败被抓,上官云飞受牵连,然后有人密报,说咱们白日同上官云飞和那位紫鸳姑娘见过面,我们也如此受牵连,老爷正在外面和锦衣卫交涉,他怕是有人故意陷害,此事难以说清楚,所以让我护着夫人和小少爷先躲出去。”
怎么会如此?苏落唯有穿戴整齐,又把儿子用棉被裹好,这时春好也冲了进来,对苏落道:“夫人,我来抱小少爷,你不是会那什么功吗,一旦危险你和二郎对敌。”
苏落觉得有道理。把儿子交给春好,叮嘱道:“春好,安儿是大叔的心头肉,你明白。”
春好使劲的点头:“夫人你放心,我无能,保护一个小娃没问题,快走。”
出了房门杨二郎在前带路,一路往西,苏落忽然想起什么:“怎么说我都是公主,是皇上亲封的。东厂能奈何我。”
杨二郎道:“夫人不知,东厂手段比锦衣卫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们能来抓您。必定是皇上下的令,涉及到皇权,只怕亲生儿女都不会讲情面,更别说您,老爷就是担心这个才让我护送你们离开。”
苏落心下奇怪:“紫鸳姑娘的父亲不就是知府吗。不就是贪赃枉法的罪名吗,怎么涉及到皇权?”
杨二郎告诉她:“贪赃,贪的是建新京城的款项,枉法,是与汉王密谋造反,据说汉王已经被皇上叫进宫里。这是老爷告诉我的。”
苏落才发觉上官云飞并没有对自己说实话,或者没有说详细,那个紫鸳的爹身上还有这么多故事。或许可以说那个紫鸳也有故事。
几个人爬墙过院,来到西面供客人居住之处,苏落发现东厂的番子好像非常了解家里的情况,这里居然没有人堵截,难道他们了解此地是供客人居住。
再仔细看。这分明是墨绯烟的住处,苏落过去咚咚敲门。想叫上她一起逃跑,怎么说她都是自己的师姐,还夹着墨飞白那层关系,生死关头不能丢下她,却见墨绯烟从房子后面高喊:“我在这里。”
她不愧是墨宗的谍女,早已嗅到不对,躲在后面想看看形势再决定逃跑不逃跑,见苏落连安儿都抱了出来,料想事情严重,当下也无需多问。
谷梁卓然今夜本想找墨绯烟长谈,发现她房里没人,循声找到这里,听闻二叔谷梁鸿在前面与番子对峙,所谓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他放心不下急忙赶了过去。
苏落四人抱着安儿,七拐八拐左躲右闪,总算从后面逃了出去,不料想刚到街上,呼啦啦几十个番子如同从地底下冒出似的挡住她们的去路。
为首的一个道:“安平公主,皇上宣你回去问话。”
有刚刚杨二郎那番话在前,苏落不敢贸然答应,谁知紫鸳父亲的案子是真是假,一旦他真的伙同汉王想谋反,上官云飞和自己都曾经与紫鸳来往过,只怕浑身是嘴也说不清,唯有道:“那个紫鸳我也才认识,她劫狱的事与我无关。”
那头头道:“既然如此,请公主回去跟皇上说清楚就好。”
对方说话和颜悦色,然杨二郎却道:“夫人不能回去,当心是圈套。”
苏落琢磨下是这么个理,不然东厂的人为何能在此轻松的堵住自己,无法预料这里面有多少阴谋,可是为难道:“不去恐怕难以脱身,他们人太多,我们这里还有安儿,你得保护他,师姐一个人能打多少。”
这句话被墨绯烟听到,想必是刺伤了她的自尊心,她突然纵身而起,十指尖利为刃,扑去最前面的头头。
两下里正交涉,对方没料到她会不宣而战,觉得她们既然反抗也无需再废话,喊自己的手下冲杀。
墨绯烟功夫厉害,但东厂的人可是经过精挑细选特殊锻炼,是朱棣更为得力的暗杀工具,现在势头正旺,连响当当的锦衣卫都被压过,这些番子可以说个个都是顶级高手,墨绯烟没有对敌过根本不知道对方有多厉害,双方交战一处,几十个打她一个她渐渐不支,高喊苏落:“快跑!”
这一句喊让苏落心中乍暖,危急时刻,没想到一向对自己冷漠的墨绯烟还顾着她的性命,她怎么忍心丢下师姐不管,连忙让杨二郎帮忙。
杨二郎担心安儿不肯动,他不动番子动,一些对付墨绯烟,剩下的纷纷扑来,杨二郎挥刀迎去。
双方杀得异常残酷,番子死了不少,眼看杨二郎和墨绯烟也受伤,苏落紧紧护住春好抱着的安儿,然后心念动,聚神识,结印于胸口,脑开一幅画。心意暗指,定住两三个番子,刚想再用功,却听嗖的什么声音传来,眼角余光感觉是射像春好,她惊得立即扑去,噗嗤!肩膀处被暗器射中,她抖了抖,声都没有吭,想再用功。因为剧痛心念怎么也无法集聚。
突然冲过来几个番子扑向春好,也知道这个小娃是最好的人质,杨二郎一个翻腾。手中刀力劈华山而下,挡住那几个番子。
然后护着苏落和春好想跑,意想不到的是又从左边涌出一些人来,像是锦衣卫,往右跑。又从右边涌出一些人来,不知是哪个部分的官兵,四面八方围个水泄不通。
苏落突然明白,这是一场有预谋的暗算,绝不简单是紫鸳今晚劫狱然后就连累到自己,忽然怀疑起那个紫鸳。她好端端的为何劫狱?
看着对方人数太多,她对杨二郎道:“我跟他们回去,你带着安儿走。去找大叔。”
杨二郎不肯,她立即怒道:“是不是我的话没有大叔的话能让你服从。”
杨二郎立即无话可说。
却在这时候,又听嗖的一声,春好身子一晃,手中的安儿差点落地。大腿上中了飞镖,她扑腾跪在地上。更加紧紧的把安儿抱在怀里。
对方下死手了,一副赶尽杀绝的架势,苏落知道她们斗不过人家,立即高喊:“我是安平公主,我同你们回去,不要伤害我的家人。”
对方根本不听,并慢慢逼近。
墨绯烟冲过来道:“杨二郎,你负责左边,我负责右边,落落,带安儿快走,这里都是敌人,你们转回家里去找谷梁二爷,唯有他才能保护了你们。”
苏落唯有听从,把安儿从春好手里接过来,她后背已经被血染红,而春好拖着一条伤腿,对她道:“夫人,你快带小少爷逃命,我是累赘,不要管我。”
苏落震怒:“死也要死在一起!”
她一手抱着安儿一手扶着春好,三个人没走几步,又冲出来一些人马,苏落想,这是有人要置自己与死地,拔出靴子里的匕首,把安儿交给春好,然后迎着那些人而站,视死如归的凌厉,只想拖延一时是一时,拖延到谷梁鸿来。
对方几个人同时飞身而起如秃鹫觅食般冲下,手中或刀或剑齐齐砍向她,她知道自己不能给这么多人造梦,手中的匕首也敌不过人家这么多利刃,本能的护住春好,想以自己的身体挡住刀剑。
眼看那六七柄利器砍在她身上,突然一条紫色的身影射来,把她推倒在春好身上,就听噗嗤噗嗤!是墨绯烟,她身中数刀,硬是没倒,苏落啊的一声大叫冲了过去,抱住墨绯烟大喊:“师姐!”
杨二郎也是到处负伤,眼看不敌,突然漫天蓝光落下,如潮水涌起,所有的番子和锦衣卫登时泥塑木雕。
苏落知道是谷梁鸿来了,知道自己这些人安全了,抱着墨绯烟慢慢蹲下,她已经成了血人,只说出一句话:“你死了,飞白会难过,飞白难过我就难过。”然后,脑袋一歪,花样年华,香消玉损。
苏落吓得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声嘶力竭的啊啊大叫,凄厉的叫声划破夜空,心痛更胜身上的痛,她哭的不单单是墨绯烟这么年轻就死,更是哭墨绯烟痴情墨飞白多少年,终究没有等到梦寐的爱,却为了她所爱之人的爱人而付出自己的性命,苏落想,假如论这世上的女子谁最痴情,她自己是远远不敌墨绯烟的,至少她做不到为了谷梁鸿所爱的女人而死。
谷梁鸿和谷梁卓然在前面与番子对峙半天,好话说尽后交手,他杀退那些人马才寻来这里,看墨绯烟死了,苏落、春好、杨二郎无一不受伤,他顿时怒火中烧到不能自制,就想杀死这所有的恶人,怎奈苏落几个需要救治,于是让谷梁卓然抱着墨绯烟,让春好抱着安儿,他拦腰把春好抱起,让杨二郎和苏落互相搀扶,知道出城是不可能,唯有找家客栈先投宿,然后逐个给苏落三人疗伤,所幸都是皮肉之伤,不需他耗费多少功力,止住血包扎好,告诉谷梁卓然,先开间房,把墨绯烟安置,现在无处掩埋。
谷梁卓然摸摸墨绯烟素颜的脸,才发现自己的心有点疼,头一偏,眼泪哗哗落下,一日夫妻百日恩,他想,假如她可以不死,他会好好的娶她为妻。
苏落眼泪一直未干,倘若墨绯烟不是因为救她而死,她的难过或许能轻些,假如师父没有让墨绯烟来刺杀谷梁鸿,墨绯烟顶多是个谍女,所以她恨墨子虚恨得咬紧压根,她更恨那些东厂的番子和锦衣卫,她要知道这件事是谁干的,她要报仇。
所以等谷梁鸿说:“明日我想办法送你们离开京城。”
她恨恨道:“不,我不走,大叔,你保护好安儿,我要面见皇上,我要成为一个真正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