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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落仿佛一出门,必定引来一桩祸事,谷梁鸿再宠爱她,也无法对这些视而不见,于是下令从今而后要她足不出户,闷了可以做做女红。
女红?这时苏落会说:“有婆子们。”
谷梁鸿再给她指点或许可以试着下厨。
下厨?这时苏落会说:“我怎能越俎代庖。”
谷梁鸿再提示或者可以寄情于琴棋书画。
琴棋书画?这时苏落会说:“我又不想成为什么什么家。”
谷梁鸿再告诉她总得照看安儿。
安儿?这时苏落会说:“有那几只羊呢。”
谷梁鸿立即沉下脸,她马上端正人生态度:“我才是安儿的娘。”
于是,她就开始闭关似的守在家里,她也不是非得出去玩,是有几件事想解决,一是找到师父,和他认认真真开诚布公推心置腹的谈一谈,二是质问上官云飞,他家的茶水为何有催情之药,差点让自己贞洁不保,事后一直心有余悸。
谷梁鸿知道这两件事让她寝食难安,于是告诉她,给她和上官云飞茶水下催情散的和往安儿水中投毒是一个人做的,那就是汉王朱高煦。
苏落听得目瞪口呆,简直是难以想象,首先他这么恨自己?其次是他怎么混入自己家里和怎么混入上官云飞家里?
夫妻夜话,她裹着被子习惯的跪坐在床,谷梁鸿挨着她盘腿在那里,腿上是昏昏欲睡的安儿,旁边立着高高的烛台,灯火微弱,谷梁鸿右手轻弹,打落弯下的烛芯,火光立即亮了些许。他低眉看看小嘴巴不停吮吸的儿子,再抬头看看披散的长发垂在一团大红被子上的苏落,忽而的就心满意足,转了话题道:“我在想,或许你之前说的对,我们离开大明离开凉州,找个地方一家人隐居。”
苏落立即举手表示同意,可是仍旧纠缠那件事:“朱高煦是怎么混入咱们家里又是怎么混入上官云飞府里?你怎么确定给安儿投毒不是我师父,是算计我的不是上官云飞?”
谷梁鸿用手背贴了贴儿子嫩嫩的小脸,满眼都是慈爱。先朝苏落嘘了声,示意她不要吵到儿子,然后轻声道:“你师父恨的是我。不是你,也不会是你的孩儿。上官云飞行事稳重,更加不能在自己家里明目张胆的投毒,他也会知道甫一出事你首先怀疑的定然是他。为何是朱高煦,因为她想夺取太子之位。势必要得到你这个祥瑞,他觉得杀了安儿,会嫁祸给无论窦璎还是郑氏任何一个女人,而这些女人都与我有关,你必定会迁怒与我,也就会与我分道扬镳。然后他就可以乘虚而入得到你。”
苏落听得毛骨悚然,谷梁鸿继续道:“他在茶水里投毒,是想让你和上官云飞假如那种事真发生。你还会回来我这里吗?”
苏落瘪瘪嘴,想哭:“大叔,我也后怕。”
谷梁鸿拉过她搂在怀里:“所以说落落,我担心安儿更担心你,可是我无法分身。一出去保护你,我就惦记家里的安儿。我不年轻了,假如安儿出事,你让我情何以堪。”
苏落急忙捂住他的嘴:“大叔,安儿不会出事,我以后不出去了,老老实实待在你身边,不过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谷梁鸿明白,这丫头若不给她说个清清楚楚,她就仍旧会继续纠缠,于是从枕边拿出一片纸:“这是在上官云飞家里找到的,应该是包裹那催情散而用。”
苏落接过看看,不知一张纸能说明什么。
谷梁鸿食指划过纸片上那些彩色的阳文图案,道:“这种纸来自京城的朵云斋,这是一家专门给宫廷制作上好纸张的商户,除了宫里,就是上官云飞这样的人都不能擅自使用这种纸张,宫里是皇上,他断然不会害你,那就唯有汉王了,我能猜想是他,不是空穴来风,试想假如是别人,不会在现场留下作案证据,因为只有这个汉王才有此胆量,也符合他的脾气,他故意留下纸片是和上官云飞叫阵,意思是,我是王,你是民。”
苏落听他讲的太复杂,挠着脑袋想理清汉王究竟想干什么:“那他不怕我拿着这个去皇上那里告他?”
谷梁鸿笑了笑:“不愧是墨宗跑龙套的谍女,这么点道理都不懂,皇上会管这些儿女情长的小事,他也不怕你拿着这个去找他,因为他正想找你呢。”
最后,他总结给苏落听,那就是要她深居简出,马上立春,他们就可以回凉州,躲开这些纷纷扰扰。
苏落点点头,这样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争来夺去,她很是累,心中的疑惑解开,不忘向谷梁鸿撒娇:“要你抱。”
谷梁鸿低头看看儿子:“我抱安儿呢。”
苏落嘟嘴:“非得要你抱。”
谷梁鸿拍拍她的脑袋:“你长大了,安儿还小。”
她想了想,过去抱起安儿,然后坐在谷梁鸿怀里:“这样就两全其美了。”
谷梁鸿满脸堆笑,抱紧苏落,连同她怀中的安儿,何其唯美的一幅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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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梁春离开京城回去凉州,谷梁卓然本来打算同行,却因为墨绯烟执意留在京城不肯回去,他唯有留下陪她,这个时候的墨绯烟性情大变,都因为墨飞白对她的认同,她觉得有点对不起谷梁卓然,自己分明是在利用他,然而又无法说出口。
自从和墨飞白定下那个计划,她对谷梁卓然若即若离,之所以还需保持关系,这是她可以留在谷梁家里的条件,又必须时时保持距离,男女之间,一旦把感情上升到床上,神秘感没了,彼此也大方很多,想说的就说想做的就做。顾忌少了,并且,有了一次就想下次,所以,面对谷梁卓然的热情,墨绯烟有点招架不住。
极寒的时节到来,京城一日连一日的落雪,人们在这样的时候都喜欢围炉而做,哼一段“旧酒投,新醅泼。老瓦盆边笑呵呵,共山僧野叟闲吟和。他出一对鸡,我出一个鹅。闲快活!”
苏落乖乖的闭门不出,总归久了还是闷,自己想出个节目,这日邀了杨二郎和春好并谷梁鸿,也做了火锅。躲在暖融融的屋子里觥筹交错,吃到半路,她想起谷梁卓然和墨绯烟来,一个是谷梁世家的少主,一个是自己的师姐,怎么说这种场合落下他们两个于理不合。于是亲自过去相请。
撑着绯红的二十四骨孟宗竹油纸伞,踩着吱嘎吱嘎的落雪,走进墨绯烟住的小院。目光及处,发现靠近房门的台阶上正伫立着墨绯烟,她仍旧紫衣,也没有打伞,也没有戴暖帽。淡妆,苏落有些日子没有注意她。才发现她居然开始淡妆,这究竟是她慵懒倦梳妆,还是她改了本性。
忆起小时候的梦想,那就是把墨绯烟的脸按在搓衣板上搓一搓,看看她到底长的什么样子,今日总算得见,眉眼极淡,淡得毫无存在感,仿佛要融入到这周遭白茫茫的一片,若非因为那紫衣炫目,她整个人呆呆而立,更加没有存在感。
这一刻,苏落发现安静下来的,素颜下来的,没有半点风情的墨绯烟很是楚楚可怜,心想,假如她早就如此,墨飞白说不定就爱上她了,在这件事上苏落觉得自己比她明白,风情万种的女人让男人喜欢和想接近,但楚楚可怜的女子才会让男人爱,因为,男人觉得他们是肩负着拯救天下苍生和拯救天下女人而降生的,你比他们强,他们就会感觉是同类,会排斥。
雪花大片大片的无风自落,墨绯烟肩头已经厚厚的一层,可见她在外面站了很久,那茫然的眼神那僵硬的姿势,她究竟在想什么呢?
苏落搞不清楚,刚想拔步上前,房门吱嘎一声启开,走出玉树临风的谷梁卓然,苏落急忙把自己隐藏在堆满积雪的一棵树后,感觉他们之间好像有事情发生。
果然,谷梁卓然从后面搂住墨绯烟,把嘴巴在她脖子上吻了下,墨绯烟像被针刺到似的立即躲开。
谷梁卓然讪讪的一笑,满脸不高兴道:“是你要我娶你的,这几日怎么了,为何爱答不理,我感觉自己没有哪里得罪你。”
墨绯烟容色淡淡语声淡淡:“没什么。”
谷梁卓然欺近逼问:“没什么,为何刚刚你不愿意同我上床?还躲出来。”
墨绯烟面无表情,身体持续僵硬而立:“那种事情是需要好心情的,不巧今个我心情不好。”
谷梁卓然哈哈大笑,笑至眼中变成狂怒:“心情不好,是因为墨飞白走了吧。”
墨绯烟终于转头看向他,神色比雪还冰冷:“是又怎样?”
谷梁卓然显然是被触怒,上前抓住她的手臂,切齿道:“你心里既然喜欢墨飞白,为何还要和我相好。”
墨绯烟甩掉他的手反唇相讥:“你心里既然喜欢落落,为何还要同我颠鸾倒凤。”
谷梁卓然就僵硬在那里,僵住半天才道:“既然你我都是同样的心思,为何不开开心心的在一起。”
墨绯烟伸出纤细的手指,一片雪花从指缝间滑落,她手指一蜷,回道:“你说的在一起是在床上,抱歉,我身子不爽。”
她的表情仍旧不悲不喜,全无谷梁卓然的存在,自顾自在那里赏雪,似乎在等待谁的到来,苏落暗暗想,她,是在思念墨飞白吧。
谷梁卓然受了冷遇,慢慢后退,看了看她道:“那我等你爽时再来。”
掉头他大步离去,苏落急忙再把自己藏了藏,感觉偷听偷窥这种事很是失礼。
墨绯烟突然蹲下身子,把脑袋埋在膝头,身子一抖一抖,像是在哭。
苏落为她和谷梁卓然复杂的感情弄糊涂,不知他们唱的是哪一出,假如墨绯烟是为了刺杀谷梁鸿,好像她最近也没接近谷梁鸿,假如她不是为了刺杀谷梁鸿而是真心想嫁给谷梁卓然,那她又委屈什么。
迈出一步,想和她谈谈,却又见雪天里出现一个人,大红的袍子,她心里凛然一抖,不是师父是哪个,急忙缩回,知道墨子虚功夫高,连大气都不敢喘,所幸自己穿着素淡,很容易与雪色融为一体。
墨绯烟也听到声音,站起,一脸的泪水。
墨子虚开口就道:“你别忘记你答应我的事,你既然想利用谷梁卓然,为何要冷淡他,假如他发现什么,对你不利。”
墨绯烟没有回答,连师父都没叫,掸了掸身上的落雪,然后便是静默而立。
墨子虚又道:“年前若不能办好此事,死的不仅仅是墨飞白,还有你。”
墨绯烟慢慢走过去,弯腰朝墨子虚施礼,口中说:“师父我懂了。”
突然袖子一抖手中多了把匕首,一刀刺去墨子虚,吓得苏落差点喊出声来,不是担心墨子虚的生死,而是料到这一幕,墨子虚无恙,墨绯烟却身首异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