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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灿已经在衙门外面蹲了好几天了。
林安虽然现下尤其厌烦他,可是二人毕竟同窗记载,又曾经是好友,林安又不知林婉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事情到底没敢做绝,也没令人去赶他。只任由张灿在外面蹲着。
张灿被林家家仆叫进来时,脸上的笑容连遮掩都遮掩不住。
可是林安叫他进来,却不是让他把林婉接回去的。
“阿远,你把我大妹的病,还有那等虎狼之药,统统说给他听。”
张家会因心疼张灿,知道张灿心中喜欢林婉,不舍得将张家的隐秘之事,告诉张灿。
可是林安却不同。他自己妹子都被张家人给糟践了,没道理张灿还要一脸无辜,甚么都不知道。
白远就面无表情的把林婉的诊脉结果,和“吃错”的药,统统说给了张灿。
最后还道:“那等虎狼之药,寻常人根本不敢开。就连药铺子里看了那方子,也决计不敢轻易开。想来你家里人就是知道这个,才不敢把方子拿给你媳妇儿,让你媳妇儿自己去抓药的。”
盖因寻常人不懂药,可是药铺子里的人却知道里面的几味药,药性极重,大夫轻易不会开这些。而药铺子也不愿意担这个责任,因此一定会多问好几遍,让他们铺子里的大夫确定了方子,才肯给拿药。
张灿脸色“唰”的就惨白一片。
林安却不肯放过他:“我从前只道你们家家风甚好,很少有人纳妾。你求娶我大妹时,还立下誓言,三十之前无子才会纳妾。可是现下看来,你们家的这等家风,怕根本不是为着严于律己,而是因着愧疚。”
张家男子在知道了自己的妻子为了给自己繁育后代,而生生折寿一二十年的时候,但凡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心中都会有几分愧疚。可不正是因着这份愧疚,张家人才会很少纳妾?
因愧疚而洁身自好,张灿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对自己一直敬佩和羡慕的父母之间的感情,说甚么是好。
而且,他们张家,真的在一直做这等恶事?
真的在一代又一代的,牺牲毫不知情的女子的性命?
作为这其中的代价,他的祖辈,他的曾祖、他的祖父、他的父亲,是否又知道,他们在牺牲了无辜妻子的一二十年的寿命后,他们张家的子孙后代,也会因此而受到影响,子孙鲜少?
那白远方才可是说了,那虎狼之药若是一代一代的传下去,张家男子,迟早有什么都生不出来的时候。
这件事,张家又真的知道么?
张灿大受打击,一时心神恍惚之下,竟摇摇欲坠。
林安原先还想让白远给张灿诊脉,看张灿身体如何,是否还能救治。可是现下看张灿如此,就知道诊脉一事,必然不可行。看了白远一眼,白远知道这些事情不好多听,提着药箱就出去了。
林安叹道:“阿灿,你我同窗几载。我在狱中危难之时,也是你伸手相助。我从来都感激你的恩惠。可是我欠你的,会用助你考科举来还,并不是让我大妹替我还。你接下来若肯苦读,过上几年,若刘夫子说时候到了,我依旧愿意助你继续考举人,可是……我大妹因此事身体受了影响一年之内不能行房,两年之内不能有孕。怕是不能帮你张家早日繁育后代。”
张灿还有些发懵,怔怔的看向林安。
林安看张灿的确可怜。可是,张灿再可怜,哪里有被张家牺牲的女子可怜?哪里有因为张灿,而要莫名其妙吃药调养身体的林婉可怜?
“你和我大妹的亲事,还是就此作罢吧。”林安终是缓缓道,“你们和离罢。”
林安的最后一句话,说的格外坚决。
他虽没有去问过林婉,可是在古代,长兄既为父,他便有这个权力,将林婉从张家要回来。
张灿似是终于回过神来,他大声喊道:“不!不可能!你说一年不行房事,两年之内不能让婉儿有孕!这些我都答应!安哥儿,我说过会对她好的,先前是我没有做到,可是我将来会做到的!安哥儿,你再信我一次,你再让婉儿信我一次!”
声音绝望而悲愤。
林安却不肯因此心软,道:“我知道你喜欢我大妹,可是,你既喜欢她,就该知道婚姻之事,从来都不是两个男女之间的事情,而是两个家族之间的事。我大妹两年之内不能有孕,你能等,你曾祖、祖父、父亲、母亲,他们又可能等?可愿意等?就算他们因着你的哭求而同意,那我大妹回了张家,他们可会给我大妹好脸色看?我先前中了状元,在京中任官之时,你的家人就敢给她喝那种虎狼之药,若有一日,我在官场上遭遇不测,就算你口口声声愿意护着她,可是,你的家人呢?他们又会如何对待她?阿灿,你可曾想过这些?”
☆、第76章很“贤惠”的大状元
“阿灿,你可曾想过这些?”
林安的话犹如当头一棒,将张灿打的头脑发胀,竟不得语。
林安看着张灿的模样,也没有多说,只吩咐了家仆,让人亲自把张灿送回华阳县的张家。
谁知张灿带来的小厮道:“回林大人,咱们少爷是和老太爷一起来的。现在就住在华安县的别院。老太爷吩咐,不接到少奶奶,咱们就不回华阳县。大人您让人把咱们少爷送到别院就好了。”
林安不意张灿的祖父也来了,沉默片刻,才道:“那就把他送到别院。记住,见着人进别院了,再回来。”
这才把发怔的张灿送走。
林安还想留白远几日,哪知白远见自己带来的东西都卖给林安了,还都卖了个好价钱,手里有了银子,当下心满意足,见林安留他,也丝毫不理,只道:“现在天色还早着呢,安哥儿你让你家小厮带着我往热闹的街道走上一遭,我正好去逛一趟,买些东西,就直接回家了。”
听白远说完,林安就瞪他:“我可要在华安县待三年的,轻易不能离开。你就不能在这里顽几日,当陪陪我?”
甚么从小一起长大的?当真不是开玩笑?
白远满不在乎地挥手道:“反正你都在这了,我什么时候有药酒或药丸子要卖了,赶着驴车就来找你了,说不得一月就要见一次,这有甚好待的?走了走了,别送我啦!”
白远走的相当潇洒,林安头疼的把人送出大门,才返回来。
说起来,白远年纪和他差不多,只是白远向来醉心医术,用白远的话来说,他的时间用在追求医道和行医上还不够用,哪里还有时间用在娶妻生子上?
再加上白远确实不开窍,又常常把上门去的媒婆给赶走,次数多了,也没人给他介绍媳妇儿了。
林安有一次倒是去问白远是不是也想找个男的,结果也被白远给赶了出来,从此就不管白远的事情了。
反正白远才二十出头,还年轻的很。现下既不愿意找媳妇儿,那就过几年再说好了。
林安想罢,就不再操心白远的事情,在月亮门处徘徊许久,才抬步进去。
因前一任的华安县县令有妻有子有女,因此县衙后面的院落打理的很是漂亮,有秋千也有池塘假山,很是精致。
林安进去的时候,就见林姝正带着两个小的在池塘边喂鱼,林婉则坐在秋千架上,远远望着他们。
林安停顿了一下,就走到林婉身边的秋千架上,拧眉看了一会,才坐在秋千上,侧头看了林婉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