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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阳历的二月十一日，农历的腊月二十三，在北方通常叫做小年，按照习俗是要包饺子，可是，正当中午吃饺子的时刻，有一些人在路边支起一口锅，在摩托车的袋子里陆陆续续的掏出方便面，火腿肠，散装的牛肉等等。
哎，咱们这么走，到家得几天呀。说这句话的是他们年龄当中比较年长的一位，胡子留的长长的，头上戴着雷锋帽，布满了皱纹黑黑的手拿着凉馒头，正往嘴里塞。
说啥子嘛，年三十到家就行啦。包子穿着一件破旧的军大衣，身体比较肥胖，弯腰的时候还气喘吁吁，此时他捅着锅底下的柴火，嘴里吧唧吧唧地嚼着火腿肠。
包子，你说啥哩，咱不就是想快点回家嘛，谁想在路上过年。
胡子看了看正在整理摩托车上行李的老马，对头，包子你打算在路上过年？
包子捅着柴火回头嘟嘟囔囔的说，老马，你说都走了几天了，广州回四川不是说到就能到的。
老马的老婆回了包子一句话，别说了包子，你打算旅行过年。
包子站起来揭开锅，热气腾腾的包围了他的脸，看不清模样。胡子拍了一下包子说，哎，注意点，别流哈喇子，我们都得吃饭呢。包子没接胡子的话，然后盖上锅盖坐了下来，扭头对老马的婆娘说，你懂啥，去年碰上下雪到家可不是年三十嘛。
老马抬头看看天空，然后点了一颗烟，包子，今年都没下过雪，你还会觉得下雪？包子放下捅火棍，拍了拍手，下雪我倒是认为不会，只是希望摩托车不会坏在半路。然后双手合十，双眼微闭，嘴里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老马的老婆性格比较开放，上去就推了一把包子，去你的，说句好听的不行呀。
胡子和老马也说，包子你就往好处想嘛。
包子连连说，好，好。哎，今天是不是二十三了？
胡子，老马齐声说，是。
包子扭头看看站在旁边的老马老婆说，哎，马内人，你不是带了速冻水饺嘛，来分享分享。
马内人不明白内人是啥，就问包子，你说的啥意思？
包子的眼睛本来就小，笑起来的样子只能看到上下眼皮留出的一条缝，我说的内人就是老婆的意思。
马内人笑了，哎，你酸不酸，还内人，真以为把自己当成只是分子了。
胡子看到锅里的水溢出来了，就顾不得烫，伸手就把铁锅提了下来。包子连忙上去，烫，小心点。
没等胡子缓过被烫的劲，马内人一手拿着搪瓷缸子，一手拿着一双筷子，在锅的一边蹲了下来，包子上去把马内人的手拽了一下，哎，我说你吃饭比谁都着急。马内人拍了一下包子的手，上哪拽呀。包子缩手了，马内人伸手就把筷子插在了锅里。胡子看到包子还想说什么，就说了，包子，别闹了，现在都快一点了，到下一个目的地还有一百多公里呢。包子叹了口气说，好男不跟女斗。老马听见了，放下手中的活计，就想上去拍打包子，包子知道自己闹不过他，就双手抱拳说，哥，我错了，咱吃饭吧，吃饭好赶路。老马没有拍打他，就拿着自己的瓷缸，走到锅前，盛一碗方便面，然后坐在一块石头上吃了起来。
吃完后，他们把火堆用土埋了，整理好各自的行李，看了看摩托车油箱里面的油，再然后看看天空，冲着太阳大声喊了一句，回家喽。喊完之后的他们喜乐融融。
二
电话铃声响了，小张拖着疲惫的身体从舒适的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到电脑旁拿起手机。他看了看名字是父亲打过来的。
喂，爸，有事吗？
电话的那头声音有些小心翼翼，军，明天小年了，回家吗？
小张无可奈何的说了一句，爸，我很忙，需要过一段时间。
哦。
小张记得母亲的血压高就问，爸，我妈怎么样了。
你妈呀，很好，放心吧。
小张劝老爸说，爸，您身体不好就别抽烟了。
放心吧，我不抽烟了。
对了爸，没事和我妈去广场活动活动吧。
军，你就放心吧，我天天和你妈去广场活动。。电话的那头想说什么，被小张打断了，爸。电话的那头接着说，你说。小张怀着愧疚的心情说，爸，对不起，我老板给我打过电话来了，我要接电话了，有空我再给你打过去。
老父亲很理解的说，军，你就好好工作吧，你妈想起了，就是想知道你明天回不回来，既然你忙，就忙吧，不用管我们了。
小张跟父亲说，爸，你跟老妈说，过几天我就回去，放心吧。
嗯，你忙吧。
小张挂掉电话之后，老父亲放下电话看到老妻谈了一口气，老父亲安慰老妻说，孩子忙，咱们就不等他了。老妻子说，年年盼，年年回来到年底，看着别人的孩子早早的回来过年，心里的滋味你也体会到了。老父亲说，行了，别想那么多了，儿子大了，不用咱们管了，明天咱俩过年吧。然后就扶着老妻站了起来，慢慢的走到卧室。
第二天早上，天蒙蒙亮，老张就出门遛弯了，路上碰上了隔壁的老李。
张哥，早。
老张摇摆着胳膊说，早。
老李这个时候接了个电话，接完电话兴奋的跟老张说，张哥我儿子今天回来跟我们一起过年。老张说，这是好事呀。
老李连连说，好事，好事呀，想想好多年都没有在一起过小年了。
老张说，那得早点准备呀。
老李拍了拍脑袋说，是呀，我都忘了，张哥，今天就不陪你了，我先走了，回家得让我爱人准备准备。
老张笑着说，行了，你有事就去忙吧，我自己也很好的。
那行，我先走了。老李摆了摆手就走了。
老张一个人站在寒风中看着老李的身影，想到昨天儿子的那个电话，一阵心酸涌上心头。
三
汽车站的售票大厅里站满了人，大大小小的包裹充斥着，让本来显得狭小的空间显得更拥挤不堪。
哎，先生，去哪。
李明辉拿出钱包，掏出了一张钞票递给了窗户那边的售票员，并脱口说道，长沙。
售票员说，先生，长沙一百一。
李明辉好奇了就问，不是一百吗？
售票员很礼貌地说，对不起先生，由于春节客流量较多，班次的增加，再加上有些道路在维修，只能绕路，所以涨了十元。
李明辉没办法只好再掏出十元递给了售票员，售票员把车票打印好递给他，李明辉提着自己的两个包裹，用力地挤出售票厅，往客车停车场走去，让李明辉没有想到的是，停车场的人并不比售票厅的人少。当他走到发往长沙的停车处时，他愣了然后就是一声感叹，没想到人这么多呀。看看后面到了墙根那边有折回来了一排，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坐上车。
他穿过第一排走到折回来的那一排的最后面，放下行李，拿出手机看看有没有电话，当他发现没有电话之后，就把手机举了起来，啪啪啪的随手拍了几张照片，然后通过空间传到了网上，不一会，就有人打电话过来了。
喂。
辉子，干啥呢，堵在汽车站了？
别提了，人可多了，哎你在哪呢？
我呀，和你一样也堵在了汽车站。
李明辉记得这同学的家离着本市并不远呀，怎么也被堵在了汽车站，不会吧，别开玩笑了，你家到这也就一个小时的路程。
我说辉子，你别不信，待会我发图片你看看。
行。
对了，我还想问你件事。
李明辉说，什么事，说吧。
工资发了吗？
工资？你不知道？
你就别跟我绕弯子了，到底发没发？
发了呀。
电话那头，谢天谢地，可发了。
放心吧，发了。
好了，我不跟你聊了，我得坐车了。
李明辉听到那边没有声音了，就低头摆弄着手机。
一分钟，十分钟，半小时，一个小时，两个小时李明辉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他感觉到腿都麻木了，脖子有些酸胀，太阳也变得刺眼起来。
三
咣当咣当响的火车正在以最快的速度飞驰着。
哎，老乡，去哪？
坐累了无聊的朱文放下手机，看着正在吃方便面的对坐。
俺去青岛，你呢。
我呀，烟台。
哦，你是烟台的？坐在朱文旁边的大妈突然变得精神了一些。
朱文扭头看了看大妈，您也是烟台的？
大妈高兴地说，对呀，我是烟台的。
朱文说，我是栖霞的。
大妈说，我是招远的。
朱文笑了，哎呀，咱俩真是老乡呀。
大妈从包里拿出一袋瓜子放在朱文的面前，吃吧，这是我自己炒的。
朱文并没有去抓，而是转手递给了正在吃面的对坐，大哥，来，吃瓜子。
朱文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些金丝枣放在了大妈的面前说，大妈，您吃吧。
这时候，检查员走了过来，大妈，请您拿出车票和身份证。看完之后，就对朱文说，先生，请你拿出车票和身份证。检查员看到身份证之后，就盯着朱文看，朱文好奇了，盯着我干嘛呀，我脸上有字？但他没这么说，就说了一句，有问题吗？检查员说，你是朱文？栖霞一中六班的朱文。朱文听到这就好奇了，看着检查员想了想没想出他是谁。
你是？
我，张强，坐在你后排的那个，想起来了没？
朱文还是没有想起来。
检查员把帽子摘了下来，想起来了？
朱文眼亮了一下，然后双手拍了一下，哎呀，你呀，小贱强。
张强不好意思地说，别小贱强，小贱强的叫，多难听呀。
朱文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就改口叫，张强。
张强把身份证和车票递给了朱文之后，就问，你这是从哪回来呀。
朱文说，西安。
好呀，都去了西安了，混的不错吧。
朱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什么呀，还不是瞎混？哎，你怎么在这，我记得你当初去了北京呀。
哎，别提了，到了北京才知道没想象的那么好，我那老爹见不得我受罪，就把我安排到铁路局了，这不，检票呢。
朱文想再说些什么，张强说，对不起了老同学，我得检票了，头头来了。然后张强指了指前面穿制服走过来的中年男子。
朱文知道张强忙，就说，行，你忙吧。
张强走后，坐在朱文对面的那个人就问，他是你同学？
对呀，我们是高中同学。
朱文说完后，那个人就嗑起了瓜子。
他看了看窗外飞速消失的山川，树木，他想到了家里的老爸，老妈以及叔叔等等，今天二十三了，他们怎么样了，想到这，归家的心就久久不能平静。
四
我们这一辈子都在回家的路上。这路途或许很远或许很近，但是在路途的另一头等你归来的心情是一样的。都是希望看到一家人坐在一起，说说一年中遇到的事情，顺利或者不顺利，他们都喜欢听你说，因为这是他们久久期待才换来的今天。
为了时间消失的时候，留一点记忆的容貌。为了不让本来该很亲近的感觉变得不会疏远，为了自己在外漂泊已久的心找到一个休息的地方，为了让那些期待与我们相逢，与我们共享春夏秋冬喜乐的人们，我们一定要回家。
今天小年，听，家乡的人们燃起鞭炮的声响，那是一种呼唤，若是很简单的去说明，那就是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