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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谦被她问住,一时也不知道要如何回答这个尖锐又犀利的问题。
这是他没有想过的角度。
辛如练并没有要向他要答案的意思,薄唇轻启,娓娓道来。
“任何人评判或提前断定我的命数都是别人的事,过程如何,结果如何都是我辛如练一个人说了算,并不会因为他人的三言两语而改变什么。”
“君也好,臣也罢,能上行政通,下达人和,让百姓安居乐业,不受水深火热的战乱之苦,老有所依,壮有所用,幼有所养,孰君孰臣又有什么区别?”
“至于你说的君疑亲嫌民弃,我行本分之事,是非功过的评说,于我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身前无惧众议,死后又何需虚名?”
她的声音清凌凌散在这一方烈烈西风中,一字一顿,铿锵有力。
褚谦还是第一次听见她一次性说这么长的话。
和她相处这些天,当她面对自己时,要么孤言寡语,要么闭口不谈。
现在这般字字珠玑,却又恰到好处地对他之前提出的问题一一作了解答。
不是生搬硬套那些个之乎者也的大道理来糊弄他,而是极富个人特点的见解,条理清晰,简单直白。
说完,辛如练把问题抛给了褚谦:“瑾王殿下没必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毕竟今日批命过后该担心的人不是我,而是瑾王殿下你不是吗?”
褚谦动了动唇,又听得辛如练继续道:
“但如果你企图通过利用一名女子去打压对付另一名女子,那么我只能说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我们女子不是你们男人争斗的牺牲品,更不是你们弄权的筹码,我不会这样做,帝姬也不会,任何一名女子都不会。”
心底的想法被她看穿,褚谦笑意僵在脸上,油然生出一种自己在她面前就像个跳梁小丑的感觉。
她什么都知道,她只是不想说而已。
辛如练言尽于此,又把披风拢紧了些,绕过褚谦自行离去。
褚谦站在原地,良久,自嘲一笑。
笑声激荡,催得风也颤颤。
“瑾王殿下志向高远,若是缺帮手,在下倒是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陌生的声音传入耳畔,褚谦敛容收声,看向声音来源的目光肃肃生寒。
豹将从角落里出来,向褚谦施以大燕的礼节:“早就听闻瑾王殿下雷厉风行,治下有方,我们大燕皇帝陛下很是赏识殿下才学,有意和殿下交好,不知殿下可否赏脸移步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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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如练并不知道自己走了后发生了什么,回到宋府把大氅褪下,吩咐底下人洗了给谢景谙送去。
路过书房时,听得里面隐隐传来说话声。
辛如练没有听墙角的癖好,正要离开,耳边却听得宋砚清的名字。
鬼使神差的,辛如练的步子再也迈不动。
“今日之事不知是否要如实告知砚清?”
清朗的男声传来,是江书改。
辛如练眸光微动。
容王怎么会在这里?
为自己请平安脉?
可是平日里请平安脉都是阿姊跟着来的,现在不见阿姊,只有容王一人。
况且平安脉昨日才请,下一次怎么说都该是两天后才对。
辛如练觉得不对劲。
听语气,这位容王似乎和宋砚清,宋阁老交情匪浅,否则也不会出现在宋阁老的书房里,还直呼宋三公子的名。
可他不是才从大魏来到大齐吗?阿姊来宋府当日她曾请他为宋砚清看伤,二人当时也未表现出什么异常。
而且就算这些天容王为她请平安脉时常出入宋府,和宋阁老见过几次面,打过几次交道,也不该如此。
什么时候,他们三人这般相熟了?
不待辛如练想明白,里面宋培印已经开口:“只怕不告诉他,他也会知道。”
里面二人沉默片刻,辛如练大概也知道他们所说的事应该是今天的批命真言。
她自己觉得没什么,倒是不承想身边的人反应会如此大。
先是阿姊,再是谢景谙,瑾王,现在又是宋阁老和容王。
宋培印悠悠一叹:“还是去信一封好生说道说道,免得他到时候多想做出傻事来。”
他就是当初被仇行世批了禄万钟的寒门学子。
以前的他也是不信的,后来被大齐先帝喂了药,被迫入仕,到现在真的官拜阁老,他信了。
这世间的事,谁又说得清理得明?
江书改颔首:“算了算日子,他应该已经到一线天附近,之前他的身体为祛毒亏损了大半,此番又为了辛女郎亲自去寻药引……”
说到这里,屋内又静了静。
似不愿多说,江书改换了话题:“这封信还是由我来写好了,正好再给他捎几服药去,上次他忙着抢险伤了肋骨,估计没少吃苦头,现在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一线天凶险异常,给他多带些药有备无患。”
辛如练早在听见前一句话时就已是脸色顿变。
祛毒、药引。
她虽隐约能猜到从皇宫回来后还能醒来和宋砚清脱不了干系,但如今真正听见,心底还是忍不住震荡。
原来,他这么久还不出现并不是在躲她。
他用自己的命给她祛毒,把鬼门关的她拉回来,现在还不顾生死去为她取那什么药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