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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空的时候,总喜欢到一家专卖棉布服装的店里去逛。有时是三、五女友,更多的时候是独自一人去闲逛。也不一定每次都为买服装而去,许多次纯粹为了愉悦心情。
那种棉布的成衣,价位不高,几十到一百、二百不等。样式都极简单。可谓简洁、大方。门襟处、领口处、袖口处或口袋处,有彩色丝线织就的精致的花。颜色一例的是那种古朴典雅的自然旧,没有一件艳丽款。齐腰处,总有恰到好处的收束,小小的收束总也恰到好处的勾勒出女人的袅娜娉婷。无论衬衫无论春秋装,无论风衣无论冬服,无论长裤无论裙子,全是清一色的纯棉布。很沉稳的中性色调:藏青、咖啡、米白、粉绿、酱红、烟灰、浅黑。
店门面不大,也非座落于闹市区,但来往的女人却总是络绎不绝,车水马龙的,乐此不疲。大约亦如我“除却巫山不是云”的钟爱着那棉布衣服吧?
隔一断时间不去,心里便会空落落的,丢了魂似的。到底只不过是薪水女子,做不得“月光族”的。大多时候只是为饱眼福,为试衣的快乐,为欣赏别的女人购买还价的快乐。女人嘛,就是极易爱上这些细碎的快乐的。
有同事开玩笑说:你都快成了这牌子的代言人了啊。我笑。我是爱极了这牌子,可惜小女子我,长得有点有点惭愧啊——一米五十六的小个子,穿上什么不象什么,代哪门子言呢?嘻嘻。就偏只是喜欢那一种贴心的温暖、舒适、清爽、滋润。
我有两条纯棉的牛仔裤,一蓝一白,是那种十年前购买的老式的直筒裤。买的时候,也是下了狠心的,当时的价格是六七十元。也很心疼的。可穿上身便脱不下了。非买不可了。一直穿到现在,裤腰上、裤脚上、膝盖处,洗得都起了毛边了。还是舍不得丢弃。一件绣花的白老布衬衫,一件灯芯绒的青色套头衫,也是多年前掏的古董。也都一直穿着。穿去上班寒碜了点,可作家居服却是绝妙的选择呢。又特别,又实用,又贴心贴肺的。心里胀满着春日的暖阳呢。
或许这一种温暖,是自童年始便被浸润着的吧。小时候从里到外都是棉布衣服。咔叽、蓝哔叽、毛士林、花标、花哔叽、土石布、土老布。最幸福的时候,便是过年时穿一身崭新的棉裤棉褂,踏着积雪,走外婆家。那一种幸福,在我心里是一块丰碑,永远屹立着。
我不知道这种对棉布衣服的偏爱,是否是小时温暖、幸福的延续?
不仅爱极了棉布衣服,一样的爱极了棉布鞋。
下了班,总是迫不及待的换上家居的棉布拖鞋。那一种心底里透彻的厚实无与伦比。总让我情不自禁地哼出歌来。于是,饭菜便于马不停蹄的拖鞋忙碌中飘出香味儿。
散步时也总是穿了妈妈做的千层底——那一针一线纳出的、密密匝匝的千层底。穿上千层底,走着高低不平的乡间小路,是极相谐调的。我总听到它们碰撞出美妙的和弦。风也是明净的,水也是温柔的,星星是调皮的,明月是朗润的。树叶儿舞蹈,心也随之歌唱。路过的农户门敞开着,象是为我。如是一脚踏了进去,准能见着我一脸慈祥的父老双亲。
在棉布的几十年的包裹中,几十年的相依相偎、体贴温暖中,我早已成了个棉布女子。
布衣素食,素面朝天。只如一朵朴实的山菊,平淡琐碎。静静地在大地上摇曳,绽放小小的幽幽的芬芳。
金银首饰,于我,是不怎么有缘的。偶逢节假日,戴上一小会儿,它们总会跟我过不去,不是勒得你生疼,便是对你横眉怒目。从来不是个精致的女子,戴这些个贵重之物,只会让我更成为一个俗物。
挺刮的职业套装,于我,亦是无缘。不爱那一种刻板、严肃与千篇一律。而且套上一身光鲜的衣服,那衣服却老是唧唧咕咕,憋得我要多难受有多难受。我又何苦?快乐还是很重要的!
去买面霜,售货员小姐郑重其事、不厌其烦的给我推荐了十几种品牌,可惜我的口袋不答应,只乐乐的买了瓶价格极低的“大宝”有友人送我美容卡,我想都没想立马送给了我的姐妹。
挣着一份薪水,从来不想去争一份名、夺一份利。名利本是身外之物。平平淡淡方为人生之根本。
有一个朋友曾经跟我说过:没有什么是可以忍受的。意思是:人一生中总会遇到各种烦恼苦痛,无远虑必有近忧。如果想不通,悟不透,那一生便只有永远游弋在苦海里了。又说:没有什么是不可以忍受的。亦即人生虽苦犹甜,要站得高,才能望得远。识尽愁滋味,必会“天凉好个秋”的。跨过荆棘,跨过血痕,跨过雷霆闪电,总会有风和日丽艳阳天。每个人心里都栽着一棵菩提树。一花一世界,一草一菩提。爱人,即可享受到更多人之爱。
我不知道,这是否是棉布衣著送给我的启示?
以一颗澄明之心望月,月必是澄明的,是天高地阔的;以一颗混浊之心望月,月必是愁肠百结,桂树里占了太多的阴影的。
有着小小的院落,院落里栽满了阳光。树呀,草呀,青葱呀,总是晶莹着绿色的眼。
小小的书房,书房里摆放着我爱极了的书籍。闲时填填格子,烹字疗饥。静时坐进红楼,温温唐诗宋词。那快乐种植于心空里便是满天的繁星闪闪烁烁,便是漫溢的江水绵绵不绝。久久地弥散,如丝绸一般光滑的风拂过,如月下的竹影轻轻摇曳,若夜莺婉转的啼鸣,似水仙幽幽地开放,如袅袅升腾的缕缕炊烟,似暮色里油灯融融的光环。
此生,永只想做个棉布女子。在棉布的缠绵里平淡一生,温暖一生,幸福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