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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定决心后,她来到之前工作的舞蹈教室,虽然她对这里的环境很陌生,但舞蹈教室的老板娘见到她却像见到老友般热络。
“我知道你都不记得了,澄美,可你在这里教舞这几年,学生们对你评价都很好,我也很喜欢你,我们常常一起偷闲去逛街吃饭。”
是吗?听着老板娘热情地诉说从前的点点滴滴,于澄美有些不自在地苦笑。
“听说我来这里工作以前开了一间咖啡店,你知道那家店在哪里吗?”她努力想问出蛛丝马迹。
“这个嘛。”老板娘蹙眉想了想。“有一次我们去喝咖啡时,你有跟我说过那家店的风格跟你以前开的店很像。”
“是哪家咖啡店?”
老板娘告诉她店名,她在记事本上记下来。
老板娘看着那本精致的皮革手记,赞叹。
“你果然还是喜欢用这种手工记事本,以前我问你怎么不跟你老公一样用ipad,你说还是喜欢手写的感觉。”
“是啊。”于澄美微微一笑,盯着自己从书店买来的名牌手记本,忽地有些恍惚。这个喜欢手写记事的习惯倒是从小就养成的,一直没变。
“对了!”老板娘想起什么,拍了拍头。“你跟我说过,以前你那间店里还摆了些你自己亲自从各国搜刮回来的手工记事本,好像还有几本是绝版珍品,你把店面顶让给别人后,那些记事本就送给常客当纪念了。”
送给常客?于澄美眼眸一亮。这件事倒可以查一查,或许有些人会将收到纪念珍品的事po上网跟朋友分享。
她又跟老板娘打探了好些事,最后老板娘送她出门时,从办公室里拿出一方包装精美的礼盒。
“这个是你发生车祸那天,我们中午一起去吃饭时你在一家店里买的,是你事先特别订做的手工雪花球,你说是要送给你老公的结婚纪念礼物,后来你说要先去银行办点事,要我先帮你把礼物带回来,结果没想到你就出车祸了。”
说着,老板娘重重地叹气。“这东西就一直放在我抽屉里,忘了还你,真不好意思。”
“没关系,谢谢你帮我保管。”于澄美接过礼物,又跟老板娘慎重地道谢,这才告辞离开。
刚坐上她停在路边的那辆白色bmw跑车,她便迫不及待地拆开礼盒包装。
盒子里用泡棉层层迭迭地包了个剔透细致的雪花球,水晶球体里一个穿着连帽红外套的可爱小女孩蹲下身来,怀里抱着一只白色长毛狗不对,那不是狗,狗的尾巴没那么长,那条长长的毛茸茸的尾巴几乎有身体三分之二长,四肢短小,尖嘴大耳,瞳孔椭圆,更像猫的眼睛而不是狗的圆眼瞳,眼神晶亮闪烁,透着某种野性与狡猾
这是狐狸!
“狐狸,萧狐狸”于澄美喃喃唤着,双手抚摸着玲珑冰凉的雪花球,脑海不争气地回忆起那个在汽车旅馆的夜晚。
那夜,她喝醉了,对他又撒娇又耍赖,闹得他不知如何是好。
忆起当时的荒唐,于澄美粉颊窘热,颊色嫣红,像刷上了一抹淡淡的胭脂。
小女孩与狐狸——这就是她准备送给他的结婚礼物吗?莫非是意味着她和他
于澄美倏地咬牙,不许自己再想,她将雪花球收进盒子里,重新包好包装纸,系上缎带。
忽地,手机铃声响起,她瞥了眼来电显示,是周敦才打来的。
“有事吗?”她问,语气是连自己也未察觉的冷淡。
“只是提醒你,晚上党的募款晚宴别忘了。”
“我知道,我会准时到的。”
挂电话后,于澄美怔忡地出神。
她其实并不想出席这场晚宴的,她出身政治世家,尽管这几年都没露面,仍有些世交的叔叔伯伯阿姨记得她,在那种场合遇上了,问起她近况如何,又得费一番解释。
问题是她父亲非要她去,说她这么一直躲着也不是办法,总有一天要重回社交界,趁现在在竞选办公室帮忙,正是好机会。
父亲的叮咛言犹在耳,而她习惯了顺服。
只能去了。
想着,她无奈地叹息。
狭路相逢!
当于澄美做好心理准备,盛装出席这场政党举办的募款晚宴时,她以为她只需要面对那些世交长辈的殷切垂询即可,反正于家早在四年前便编好了说词,说她出国游学了,之后又留在美国工作,直到半年前她才回到台湾,之后加入郑元祈的立委竞选办公室,担任他的秘书。
她的态度落落大方,语笑嫣然,陪伴在郑元祈身边四处周旋应酬,为他拉拢所有可能的支持力量,颇受好评。
正当她为自己今晚的表现暗自松一口气,转身意欲向送酒的服务生拿杯香槟时,指尖却意外碰上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指。
看样子是属于男人的手,她以为对方肯定会将那杯香槟让给她,这是基本的绅士风度,哪知那人不仅不让,手指还顺势一弯,暧昧地勾住她嫩如春葱的纤指。这是干么?!
她震惊,感觉自己被吃豆腐了,倏地扬起阵来,狠狠瞪向那个跟自己抢同一杯香槟的男人。
不看还好,一看她整个人瞬间结冻,宛如受了魔咒的睡美人。
“怎么又是你!”
萧牧理闻言,剑眉一挑,似笑非笑盯着她,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便松开她手指,轻巧地端起那杯香槟。“看样子你还没忘了我。”
怎么可能忘?于澄美气急败坏地瞪他。这几个月他们虽然分居,他却时不时制造与她不期而遇的机会,有时是在她吃饭的餐厅,有时在竞选办公室附近,有时在她下班回家的路上。
他总说是偶然、是意外,可她知道,他是刻意守候。
这男人,究竟要纠缠她到什么时候?
“小姐,你还要香槟吗?”服务生疑惑的问话惊醒于澄美思绪。
她略微尴尬地回过神,见托盘上还有一杯香槟,正欲动作,萧牧理已经用另一手端起那仅剩的一杯,然后以眼神示意服务生离开。
他慢条斯理地啜了口香槟,炯炯星阵一直盯着她。“要喝吗?”
他的嗓音醇厚,微微带点低哑,她听着,不知怎地联想到他啜饮入口的香槟,仿佛感觉到一点甜味。
但怎么会甜呢?这段日子以来,她从没给过他好脸色,这男人肯定恨死她了。于澄美瞥他一眼,不愿让他看出自己的局促,故作镇定地想接过香槟,不料他臂膀稍稍一侧,避开了她。
“这杯不是给你的。”他说。
她瞪他。“你一个人干么占两杯?”
“谁说我是一个人?”剑眉斜挑。“我有女伴。”
他有女伴?!她一窒,心房霎时凝缩了下。
他朝某个方向抬了抬下颔。“站在钢琴边那个。”
她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果然看见钢琴边站着一个穿着蜜桃色小礼服的年轻女孩,对方没注意到这边,正百无聊赖地抚摸着琴键。
她眯了眯眼,仔细打量那女孩的五官,忽然认出自己曾在法庭上见过。“她不是你当事人的妹妹吗?”
萧牧理眸光一闪,像是意外她会知道,但转念一想,他又不意外了,邪邪地勾唇。
“你那天果然很注意我,整个目光都黏在我身上,对吧?”
于澄美怔了怔,想起他那天line给她的讯息,顿时又羞又恼。
她悄悄捏了捏手,极力让脸上神情显得淡漠。“我以为你对她没兴趣。”
“那时候没兴趣,不过现在有了。”
为什么?若非她死死咬住了牙关,差点便冲口问。
“她爸爸是有钱人,这场政党募款晚宴她爸也捐了一大笔钱,正巧她前两天来事务所找我时提到这件事。”
“她哥的官司应该已经结束了吧?她还找你干么?”不以为然地轻哼。
他眸光又闪了闪。“她不是第一次来找我了,自从官司结束后,她总会在各种地方跟我巧遇。”
就像他和自己巧遇那样吗?
于澄美抿抿嘴。“所以是她邀请你来参加这场晚宴的?”
萧牧理笑笑。“是我表现出特别的兴趣。”
她一怔,聪慧地听出他的弦外之音,他是故意的,知道这埸筹款晚宴是政党办的,为了造势,大部分党的候选人都会出席,而他猜想身为郑元祈竞选秘书的她也有可能到场。
这又是他精心设计的另一个不期而遇。
她横他一眼,戒备地问。“你该不会在这种地方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吧?”比如说当众爆出他和她的关系?
“怎么?你怕?”看出她的思绪,他冷冷撇唇。“听说于家对外的公开说法是你这几年到国外游学工作了,半年前才回台湾。”
她咬咬唇。“是又怎样?”
“不怎么样。”他笑意更冷,就连眼潭也冻凝成冰。“好好伪装你的单身女郎吧,祈祷不会有戳破谎言的那天。”
到那天,丢脸的不只是你,还有整个于家。
她好似看见他的眼神如此威胁自己,又气又急,心跳纷乱。
“你你自己还不是一样?”他不也在他的女伴面前装黄金单身汉!
“她知道我结婚了。”他好整以暇地撂下一句。
“什么?!”她惊骇。知道还跟他一起出席公开场合?
“她不介意我是有妇之夫,她觉得这不算什么问题。”仿佛还嫌剌激她不够,他又闲闲地补充。
也就是说,人家根本没把她这个名义上的正妻放在眼里。
于澄美懊恼地咬牙,好不容易压下胸臆翻腾的情绪,正欲扬嗓,那年轻女孩翩然走过来,对萧牧理就是一阵脆声撒娇。
“原来你在这里!你不是说要拿酒给我喝吗?害我一个人傻傻地等你,讨厌!”
“乖,别生气。哪,这杯香槟是你的。”
“太好了,我正好口渴。”
“慢慢喝,别呛到了。”
“嗯!”听着女孩甜腻腻的娇嗓,再听萧牧理格外温柔的诱哄,于澄美忽然觉得好恶心,恶心透了!
他也会这样对别的女人说话吗?什么乖、别生气,还担心她呛到?!
好气,好气怒火在于澄美心口肆意焚烧,她没想过自己会吃醋,元祈哥向来有女人缘,身边也总有莺莺燕燕讨好,可她看着他对那些女人笑,从来没有生气过。
现在看着萧牧理跟别的女人上演这种戏码,她气到眼红心痛,几乎要控制不住怒意。
她是于家人,于家人从不在外人面前轻易流露情绪的,她不能破例,她丢不起这个脸。
“这女的是谁?”迷恋萧牧理的女孩注意到她,好奇地问。“你刚才就是在跟她说话吗?”
“嗯。”他点头。
“你们在说什么?”女孩打量她,丝毫不掩饰眼里的敌意。
“也没什么。”萧牧理不以为意似的耸耸肩。“她就来拉票的。”
“拉票?”
竟然说她是拉票的!
于澄美想杀人,凌厉的眸刃不着痕迹地砍向萧牧理,转向女孩时,却硬是绽开灿烂的笑容,递出一张名片。
“敝姓于,是郑议员的竞选秘书,请惠赐我们未来的郑立委一票。”
“原来是来帮郑元祈助选的啊!”女孩撇撇嘴,似是不屑。“不好意思,我对政治没兴趣。”
“你该不会从来没投过票吧?”萧牧理低头望她,星眸盛满笑意。
“人家才不想浪费时间去投票呢!政客反正都一个样。”女孩尖锐地批评,顿了顿,忽地娇笑地扬眸。
“不过如果是萧大哥你出来选,我一定投你一票。”
“那我可得多谢你喽?”
“当然!你都不晓得人家对你多好!”于澄美旁观两人说说笑笑地调情,当她不存在似的,又目送他们手挽着手离去,那亲密的姿态刺痛了她眼眸。
“怎么了?”郑元祈刚在几个政坛大老面前露了脸,意气风发地走过来,见她面色不愉,奇怪地问。
“你哪里不舒服吗?”
于澄美闻言,震了震,扬起头来,眼波流转,却是笑得娇俏妩媚,流露无限风清。
郑元祈怔愣,一时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