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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最终章・悟道者(二)
名仙堂大会在三天后正式拉开帷幕。
赛制一切照旧,先是小组赛,接着为淘汰赛,筛选出练气、筑基、金丹期的英雄榜,整个一套程序走下来,就得花费大半年时间还要多。以往被淘汰出局的修士,早早便离开了镇子,可今年因为还有宗门赛,便都未曾离开。再加上此地毗邻万兽山,灵气不足不便修炼,永宁镇终日人声鼎沸,简直成了永无宁日镇。
于是夙冰每日打坐完毕,就去临时凑成的集市上走走看看,几个月下来,倒真淘了不少宝贝。
神农化妖鼎也渐渐有了一些动静,直至今日,动静越发大了起来。
夙冰尝试着将神识探了进去,却被一股霸道的力量冲了回来,料想邪阙必定是被卡在了大乘大**的关口上,难以突破,纵然有心帮他,夙冰也知道自己没有这个能耐,只能妥帖收好。
且说三个月过罢,练气组终于是比完了,英雄榜前三甲全都是玄音门的。
又过去三个月,筑基组的也比完了,榜首果然是夏云扇,夙曦只拿个第二。
最后这一场比赛夙冰是去看了的,以往只听说这夏云扇如何如何了得,亲眼一瞧,夙冰都不由赞叹一句后生可畏,却也无限惋惜地拍了拍夙曦的肩膀:“你也别灰心,不是你太弱,而是那姑娘太强。”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交易会的集市上,夙曦闷头不语,拳头攥的死紧,双唇更是泯成一条直线,好半响才不满地道:“她不简单,这不公平。”
因为夙曦本为妖修,又身怀神凤血脉,对灵气的感触比一般修士更为灵敏,他早发现这夏云扇体内有一股十分强悍且诡异的力量,根本不是纯正的灵气,理应超出人修的范畴,但又不是妖气,应该属于高阶鬼修。
若是如此,她来参加人修的比试,也太不公平了!
夙冰睨他手腕上的佛珠一眼:“你也不简单。”
夙曦微微一怔,漂亮的瞳仁滴溜溜一转:“师傅,您的意思是?”
“你的揣测是对的。”夙冰捏了捏他粉嘟嘟的包子脸,正色道,“但那又如何?在修仙界从来没有公平一说,任何因素都是实力的一种。眼睛不要总是盯着对手,这世上任何对手都是可以超越的,唯有你自己的潜能,才是永无止尽的。”
夙曦两道细眉拧巴成一团,许久,倏然一笑:“徒儿晓得了!”
两人正说着话,一个声音突兀地穿j□j来:“夙道友!”
夙冰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转过头,来的正是元宝和名仙堂七公子之一的名扬。
元宝现在真是春风得意,作为北麓史上第一个不满百岁就能进阶元婴期的超级天才,他俨然成了秦清止的**人,新一代的北麓神话。
只可惜秦清止的品行,他是全然没法比。
狡诈,风流,贪婪,阴狠……这些词才是他的代言,无时无刻不被世人诟病着。
可惜这颗贪狼星统统视而不见,财富滚滚而来,美人左拥右抱,统辖下的碧落城已经取代了丰乐,逐渐成为北麓第三大主城。而北麓修仙界的风气,也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着改变。
夙冰思维开了下小差,很快就转醒过来,也鞠了一礼:“宣于前辈,名道友。”
“两位客气了。”
元宝长身玉立,穿着一件青色花软缎袍子,腰间系着一根青色卷云纹银带,脸上挂着公式化微笑,扇子未曾打开,搁在手心一下又一下的敲着,这一身凡人界贵族公子装扮,委实风流逼人。其实元宝的相貌扔在俊男美女成群的修仙界乃是较为普通的,毕竟如夏重霜那种丑到惊人的修士只是极少数。
就拿名扬来说,就比元宝儒雅俊俏多了,更别提蓝少卿那祸国殃民的美貌了。
但元宝身上,总有一股与众不同的特质。
夙冰就想起许多许多年前,自己因为拓跋战被贬去地狱岩时,元宝提过的一个词:“气场”。
就是这不知所谓的气场,令得无数美人尽折腰啊!
不知不觉中,这思维就又开了一会儿小差,直到元宝的手在她面前摇了摇,才算是晃过来神。
夙曦拽了拽她的手,小声道:“师傅,您是怎么了?”
“恩?”夙冰还真没注意,不由汗了一把,自己的心绪最近总是容易被心魔影响,不过这是一件好事,说明邪阙的力量已经越来越强,破茧而出指日可待。
“莫不是见着我太激动了?”元宝低低一笑,满眼揶揄。
“呵呵。”夙冰也不解释,任凭他打趣,曾经他羽翼未丰,还能做得朋友,而今这种情况下,实在是不得不防。
“既然巧遇,不如去楼上小酌几杯,你我也叙叙旧情?”
元宝依然是笑眯眯的,但打死夙冰都不相信这是一番“巧遇”,况且身边跟着夙曦,万一被瞧出来真身那就完了,便推辞道:“过两日金丹期的比试,我可要打头阵,断没有你们闲,还要回去修炼。”
元宝讶异道:“你竟怕这个?”
夙冰还没说话,名扬倒是挑了挑眉:“夙道友如今身份不同,人也傲气了不少呢。”
夙冰眯着眼道:“毕竟八十多年过去,多少有些变化,不知二公子名尘现如今如何了?”
一提到名尘,名扬的脸色即刻垮了。
这便是他不待见夙冰的原因,虽然名尘当年有错,但无非也就是损了损她的名声,对于修士而言又算的了什么?谁知道这女人手段如此毒辣,害的堂堂名仙堂二公子名誉扫地,被赶出家门,如今更是……更是……
哎,不能提!
夙冰才不管他的情绪:“先告辞了。”
说罢便带着夙曦左拐,那不是回无极宗驻地的路,而是更为热闹的集市,摆明只是为了摆脱他们。
名扬瞟她背影一眼,冷哼一声道:“宣于,你不是同她关系匪浅么,怎么几十年不见,全然没有老友相逢的场面,反躲你如躲瘟疫一般?”
元宝啪的打开折扇,挑眉笑道:“兴许她从我身上嗅到了危险。”
名扬愣了下,笑容瞬间凝固:“莫非她知晓了咱们的计划……”
“应该不会。”
“那……”
“大抵是凭感觉吧。”元宝渐渐拢起眉,哪还有之前的风流儒雅,面上逐渐积满阴郁,片刻后,又如雪后初霁一般露出笑容,“我一早说过,我二人才真真是绝配。”
“只可惜她是站在对立面的。”
“类似她这种人,魔性难驯,从来没有什么立场,迟早为我所用。”元宝漫步前行,嘴角迁出一抹耐人寻味地笑容,“从前我不动手,是忌惮着秦清止,我等秦清止离开,已经等了太久,也忍了太久,如今这北麓,还有谁是我的对手?”
……
三日后,金丹组的比试开始。
夙冰抽签抽到了第一擂台第一位,可以说是最不利的,因为金丹组没有积分小组赛,直接便是淘汰赛。且说淘汰赛共设有五个擂台,每个擂台有一人守擂,其他人攻擂,直到所有人结束,最后还站在擂台上的就是前五。
夙冰既然抽到第一,那意味着她必须站到最后,不断消耗着灵力与体力,迎接别人的车轮战。
这种制度极不公平,但抽签是看运气的,在修仙界公认一个道理,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
夙冰这运气确实衰爆了!
但你若说她衰吧,这一组的攻擂修士,最高修为也才金丹后期,连个大**的都没有,因此夙冰一路守的倒也轻松,只是灵力流失的十分严重,露华的超级补气丹就派上了用场。
一个月后,她守擂成功。
而夏重霜在第三组同样守擂成功,最后的五人决赛,一切同夙冰估计的一模一样,以她打败夏重霜,夺得这一届名仙堂大会的魁首为终结。有着先前秦清止让位于她的爆炸性新闻,此事并未在北麓掀起什么波澜,毕竟夙冰能在短短一百多年修炼到金丹大**,足以证明她的实力。
没人敢再藐视她的存在,说秦清止当年是不是瞎了眼。
再说金丹组的英雄榜出来之后,又开始了炼丹、铸器、灵兽……等等各方面的比试,整整一年过罢,终于轮到了最后一项比试,也是最重要的一项比试:宗门猎妖大赛。
比赛规则实在是简单粗暴,这届英雄榜练气组前两千名、筑基组的三百名,金丹组的前五十名,以及其他榜单的前一百名都有进入万兽山的资格,而每个人猎兽的成绩,则最终归入宗门成绩。
当然,妖兽根据等级不同,分数也会有所不同。
夙冰听完名仙堂的讲解,领了玉牌站在结界外面,上看下看,左思右想,最后忍不住传音:“咱们不论修为高低,全都在一个圈子里活动,可操作性岂不是很大?”
因为她是魁首,有资格第一个进入,排在她身后的正是夏重霜。
夏重霜皱皱眉:“可操作性?何意?”
夙冰指着广场中央十丈高的灵气牌,努努嘴:“你看那上面写的,一个二阶妖兽是两分,一个六阶妖兽是六分,但以咱们的修为,杀死一个六阶妖兽需要半个时辰或者一个时辰,而二阶妖兽那可是秒杀哦。”
“你恐怕还没弄明白。”夏重霜淡淡扫了腰间玉牌一眼,“杀死低于咱们修为的妖兽,是不算分儿的。”
“那可以控制灵力,不将二阶妖兽打死,保下最后一口气给小辈**秒杀啊!”
“你能控制的那么精准?”夏重霜背着手,寡淡的眉毛一挑,“控灵术元婴级别了?”
“那必须的。”夙冰毫不藏拙,“只多不少。”
“那也没用。”夏重霜冷眼瞄她,凉凉道,“听说从前曾有前辈如此投机取巧过,玉牌并没有算分儿。”
“竟是如此!”夙冰摸了摸自己腰间的玉牌,暗叹此物的玄妙,才向结界大门迈出一步,随即又有了一个新问题,“那小辈**们碰到了高阶妖兽怎么办?岂不是死路一条?”
“咱们进入的只是万兽山一罅,里面的妖兽都是名仙堂豢养的,有禁制在身,并不会主动攻击咱们,它们只有被攻击一次,才能解除身上的禁制,若是小辈们自不量力,那死了也活该……”
夙冰听夏重霜又解释了一遍,才发现名仙堂确实大手笔,实在找不出空子可钻。
她再次提步,瑟缩了下,又收了回来。
浮在半空看场子的名扬终于暴躁了:“夙道友,你是走还不走?没见三千多号人都在等你吗?”
你妹的!魁首了不起啊!
可还真就了不起。
夙冰索性抱着臂,慢悠悠的回头一看,后面的队伍确实很长呢,而且全都是各大宗门精英中的精英,穿着五花八门,连散修联盟都作为门派来参赛了,统一的灰色道袍,因为人数较少,所以显得较为扎眼。
而其中身穿青色拼白色道袍的修士最多,这是无极宗最新款的门派着装,夙冰如今正穿着。
红色道袍的是丹鼎门,人数排在第二。
紫色道袍的是烈焰谷,人也不少。
而其中身穿海蓝色道袍的修士人数最少,他们是东海玄音门**。
玄音门在此次名仙堂大会中取得的成绩可以说是历年最好的,包揽了练气组前三甲,筑基组前十就有五位,金丹前五也有两位。但除了这些名次极为靠前的,榜单上便再无几人了,这一点,似乎还没有人注意到。
有些小门派资源不够,只能倾尽全力去培养几名拔尖**,造成门派**修为断层,这种情况并不少见。但玄音门底蕴深厚,还能缺物资么?况且夙冰翻过前八十年的英雄榜,玄音门入围英雄榜的总人数明明与无极宗不相上下。
这就说明,他们是故意输的!
可输了之后等于失去资格,参加宗门猎兽的人数不足,怎么拿宗门名次?
夙冰收回目光,一手摩挲着下巴,一手摩挲着结界大门,一旦通过这道大门,就会被随机传送到万兽山这一罅内任意一个地方,可说危险重重。但这次比赛不同于秘境历练,有规定不得相残。就算是相残,无极宗人数最多,也是居于上风。
元宝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夙冰揣测犹豫的时间里,场上有些骚动。练气期和筑基期的修士虽多,但金丹修士在前,他们谁都不敢吭声,只是偶尔向前探一探脑袋,猜测那位夙前辈在做什么。
而一些金丹修士则盛怒不已,就有散修冲着名扬骂道:“你们名仙堂还管不管了,什么事儿啊这!”
名扬原本就一肚子气,这会儿冷冷道:“你有本事,你也拿魁首,你去开路?!”
那散修就讪讪退了下去。
“出什么事情了?夙师妹怎么了?”慕容靖和赵子涵面面相觑,将目光投向了夏重霜,认识夙冰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虽然这厮时常不按理出牌,但总是事出有因,绝不是随便端架子的人。
“不清楚。”夏重霜摇头,“可能再想怎么钻空子拿第一吧。”
“什、什么?”慕容靖嘴角抽搐了下,无语了。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贵宾台上各家坐镇的元婴修士也不淡定了,不好施加压力给夙冰,便纷纷看向无极宗无念道君。无念道君这才讪讪的传音过去,训斥了夙冰两句。
夙冰扬头望向贵宾台,看的却不是无念道君,而是元宝。
而元宝也在看她。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似是灵气相撞一般,竟让在场的低阶修士们打了个寒颤。元宝微微一笑,而她身畔的北麓第一美人嫣泪妆,则冷冷朝夙冰瞪了一眼。夙冰也冲元宝莞尔一笑,没事人一样收回目光,一脚迈进了结界。
她被传送到一处溪谷之内。
抬起头,此时虽是清晨,万兽山上空黑云压顶,雾霾一片,满山的植被并没有给这座戾气高地带来一丝生机,反添了一分诡异阴森。夙冰沿着溪流向上游走,神识全开,扫荡方圆数百丈,手诀一甩,血牙月魄轮环绕在周身。
风声兽从灵兽袋里跳出来:“你怎么一派如临大敌的模样?”
夙冰拨弄罗盘上的阴阳双鱼:“有大劫难。”
“既然如此,你怎么不说啊?”
“一切只是揣测,谁也不敢确定,说出来无根无据,我方才思考很久,就算这是个坑,也唯有硬闯。”夙冰叹口气,“况且机缘总是应劫而生,年轻人无知无畏,就算告诉他们,他们也是会进的。”
风声兽撇撇嘴,心道装什么老成?
夙冰这一路走,遇到六阶妖兽就开杀,她手法纯熟,神器护体,用时十分之短。累了便坐在一端补充一下灵气,一天一夜过去,并没有什么状况发生,只是她也不知被传来了哪个犄角旮旯,竟然一个人也没遇到。
这也传的太偏远了吧?
夙冰有些无语,她就这么一路走,一路走,直到风声兽停住脚步:“地蕴瘴气太强烈,我不能走了!”
“地蕴瘴气?”
夙冰有些疑惑,难道她走入万兽山山脊了么?
地蕴瘴气不是北麓和万妖国的分界线吗?
下一秒,夙冰开始惊奇,自己竟然感受不到丝毫瘴气,莫非是神农鼎在手的缘故?
风声兽已经缩回灵兽袋睡大觉去了,夙冰恍然大悟,什么地蕴瘴气啊,原来是这家伙在偷懒!夙冰又好气又好笑,便继续向前探,大半天过去,不知不觉就走出这片迷雾森林。
没多久,终于遇到几名无极宗的筑基修士,正被两只五阶彩玉鸟追的抱头鼠窜,虽然狼狈,但这两只彩玉鸟也是伤痕累累,逃不了了。
因为不能出手相助,夙冰看了好一会儿的热闹,才拔步继续走。
转悠了一下午,一只六阶妖兽也没见着,夙冰折返回去,隔一会儿,又看到了那几名无极宗修士,此刻灰头土脸的怒嚎:“你想打架还是怎样!比赛规矩你不懂吗?”
被骂的人一直不还口,夙冰偏了偏脸,居然是夙曦。
“说话啊!别以为你是夙师叔的**就可以为所欲为!幸好咱们都是同门,这里又比较偏远,若是换了其他门派,你就连累大家了!捣乱是会被取消资格,还要扣分的,知不知道!”
“呵。”夙曦冷不丁嗤笑一声,掉脸就走。
“好小子!”
几人彻底暴怒,手中法器各个银光大盛,下一刻,却被一股力量压了下去,丝毫动弹不得。几**呼不妙,头还没转,就听见夙冰说:“好好的动什么气?”
“夙……夙师叔。”几人吞口水,接连跪下问安,瑟瑟发抖。
“这个赔给你们,我会教训他的。”
夙冰甩手扔过去一小袋中品灵石,几人连连道谢,忙揣着就走了,连看都不敢看,更别提告状了。
“师傅。”夙曦瞧见夙冰,先前盛气凌人的架势尽消,低头嗫嚅着。
“怎么回事?”
“我……我看那两只鸟妖快死了,不知为何,心里难受的很,就救了它们……”
他话还没说完,夙冰一拍脑袋,暗骂自己蠢才!她竟然把这事儿给忽略了!夙曦是妖啊!他怎么能来参加猎妖赛?!他的娘亲,不就是死在一群猎妖的修士手上么!
这要是让鸣鸾知道,还不扒了自己的皮!
“夙曦你退出吧,总归妖身,残杀同类是大忌。”
“师傅……”夙曦纠结半响,拳头攥的死紧,眸子抬起的一瞬间,眼泪就涌了出来,“妖修不出来祸害人修,人修为何要来害妖修?而且这种**,也未免太残忍了!难道只因为我们是妖,就比你们人类低贱吗?”
“这……”夙冰不知如何作答。
夙曦嚎道:“若是恶兽,凶兽便也罢了,他们到底犯了什么错?他们只是一群一心向善的好妖啊!明明修为比我们要高,却处处避着我们走,不愿伤害我们,方才那两只彩玉鸟,若不是一窝幼崽被那几人杀了,如何会疯狂的反击?”
夙冰嘴唇微阖,默默无言。
“咱们只为了脸面比个输赢,就来祸害这些无辜善良的生灵,修的到底是什么道?”
“等等。”
夙冰忽然打断他,沉声道,“你说,这些妖兽懂得避着人走?”
夙曦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点点头:“是啊。”
“不对!”
夙冰拢起眉,按道理来说,这里是万兽山靠近北麓方向的一块儿林地,妖兽都是名仙堂豢养的,既然是豢养的,修为成长的非常快,但是毫无根基可言,很难开启灵智,修为最多提升到六阶。就像她之前杀的那些六阶妖兽,只有一股蛮力,根本没有灵智。
夙曦说这些妖兽懂得躲避人,说明它们不但开了灵智,还有心向道?
这是什么情况?
夙冰思忖片刻,立即盘膝坐下,双目紧闭,双手结印,在自己眉心一点!
周身登时红光大作,一缕一缕的白气从灵台逸出,神识散的漫天都是,铺展开来之后,瞧见满地妖兽的残肢和妖血,森森白骨,怵目惊心!神识探在妖兽躯体之内,明明是吸取天地精华而成的妖,绝非豢养!
“糟糕!”夙冰收回神识,咬牙切齿!
“怎么了师傅?”夙曦也发现情况不对,急切询问。
“娘的,这哪里是万兽山!这分明是南疆万妖国境内!”夙冰消耗了太多灵力,也不知是不是气的,起身都有些不稳,“咱们这算是攻进万妖国边境屠城了!已经一天一夜过去,万妖国的高阶妖修怕是快要赶到围杀咱们!”
“什么!”
夙曦震惊不已,还没来得及细问,夙冰就召出风声兽,将夙曦扔了上去:“多多,照看好他!不要离开我附近,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也不敢保证!”
语毕,夙冰一拍储物袋,祭出一张通信符,指尖红光一闪:“师兄们,你们可能听见?”
半响无音,夙冰开始有些急躁,红光闪了几闪,便又重复了几次。
终于传来了夏重霜闷闷地声音:“夙师妹?”
夙冰心下大喜:“你们那里情况如何?”
短暂的沉默过罢,夏重霜道:“不是很好。”
赵子涵的声音忽然就穿插了进来:“夙师妹?!你没事啊!没事就好!!”
夙冰一愣:“我能有什么事?”
“从昨天开始,我们一直在用通信符,怎么都联络不上你,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情。”
这声音是慕容靖的,看来他们也是发现了情况不对,以通信符聚在一处,却唯独联络不上自己。夙冰不由冷笑,出发之前,秦清止写了一些化神期的高阶符赠他们防身之用,原本百丈内的传讯符生生扩大到了千丈,因为试炼之地是个圆形,直径不超过千丈!他们居然联系不上自己,这说明什么?
说明自己与他们不在一个地域之内!
她是打头阵的,进的便是名仙堂圈起的万兽山比赛之地。
而在她进入之后,阵法的大门便被修改了,余下修士全都被送去了万妖国边境,所以她待了一天一夜,一个人看不到!不对!万兽山是隔断南疆万妖国和北麓的一道天然界限,地蕴瘴气乃是天险,便是元婴修士都无法承受,阵法根本不能传送的吧?
普通阵法不行,那,撕裂空间之术呢?!
比如元宝手中的三卷天书之二,山河地理图?!
如同当年阮仲在玄音门秘境内撕开一道口子,将他们带入洛仙城一样,元宝如法炮制,以至于他们此次进入的结界压根不是什么阵法,结界的背后就是山河地理图!
落在哪里还不全凭元宝操控?!
明白了,全都明白了!
夙冰牙咬的咯嘣咯嘣响,这个毒公子,真毒啊!
若是直接将他们送去万妖主城,一落地便会发现情况不对,万妖国同北麓是签署过停战协议的,双方绝不会贸贸然出手。于是他精心挑选了一处良善妖修聚集的边境地区,就坐落在万兽山内侧的山脚下,从而迷惑了众修士,如此大开杀戒,等于单方面撕毁了停战协议,妖修不同于人修,它们最是团结,复仇是一定的!
此次进入万兽山的修士,全都是各宗门精英**,人数虽然不少,却连一个元婴修士都没有,万妖国随便来几个元婴期妖修,还不是必死无疑?
退么?
不!没有退路!
万兽山绵延整个万妖国边境,只有一处可以通过的缺口,那就是距离此地两万多里、曾经由拓跋家族驻守的丰乐城!无论是退,还是等人支援,都是不现实的。
这根本就是要将他们尽数坑杀在这的节奏啊!
夙冰入阵之前早已猜到有诈,但也只以为是些小动作,小心些总能化解,真不曾想到元宝居然下此狠手,秦清止才离开,就决定一步到位,令北麓改天换地!他难道就不怕吗?北麓中空,玄音门即便独大,又如何抵抗魔修和妖修?
他想得到,也必定有解决的办法。
他到底还有多少底牌?
这个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夙冰不由一阵齿寒,浑身打了个激灵。
“夙师妹?师妹你还在吗?!”
“我在。”
“快捏碎召唤符,我召唤你来这边!”
“等等,这里还有几个筑基**,我去寻他们。”
“好。”
夙冰手心红光一闪,祭出一张银色符,一种只能由化神期以上、顶级符师才能写出的召唤符。将符握在手心,她翻身坐在风声兽背上,一条胳膊从后面圈住夙曦,向刚才那几名筑基修士离开方向飞奔,找到后二话不说,全都丢在风声兽背上。
风声兽摇了摇脑袋,怒嚎一声,身体瞬间暴涨两倍!
那几名修士惊惶不已,却一句话也不敢说。
“闭上眼睛。”夙冰交代一声,“砰”的捏碎召唤符。
再是“砰”的一声,连人带兽便一起消失在丛林中。
……
永宁镇。
听完名扬的简述,元宝坐在窗边闷声不吭,手里的扇柄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在额头上,空气仿佛凝滞了般,沉闷的令人毛骨悚然。
许久,他才扬了扬眉:“你们名仙堂不是设了天罗地网阵么?她是如何从阵中走出去的?就算她能破了天罗地网阵,又是如何穿过地蕴瘴气翻过万兽山、抵达万妖国的?”
名扬一手心的汗。
万兽山上的天罗地网阵,可不是普通阵,除了名家人,凭谁也无法改动。
“原本想着以咱们的交情,留下名尘一条性命,如今看来,留他不得了。”
“宣于,名尘他总归是我二师兄……”
元宝斜靠在贵妃榻上,十分纨绔的一脚蹬在窗台上,懒洋洋的倒了杯酒:“我知你心里怎么想的,之所以困住夙冰,是我私心作祟,不愿她去南疆送死。而你二师兄报仇,那是理所当然。”
名扬听他说了出来,便也接口道:“莫非不是?”
血红的汁液在白玉杯里摇晃的厉害,元宝斜挑着眉,泯着唇笑:“是的。”
名扬反而愣住:“你还真喜欢她?”
“漂亮的女人我都喜欢,漂亮又有个性的女人,我更喜欢,如同烈马似的,驯服起来才会有快感。”元宝脸上的淡笑渐渐放肆起来,而后骤然停滞,“当年我小叔叔死了之后,我曾混进无极宗调查,这事儿你知道吧。”
“恩。”名扬点头。
“我打小没爹没娘,这世上待我最亲、让我感受到长辈温暖之人,唯有他。”
名扬纳闷:“你父母健在,怎就成了打小没爹没娘了?
元宝瞥他一眼,也不解释,自顾自的说:“他的死,对我打击挺大。也是那时候结识了夙冰,从我第一眼瞧见她,从她眼神里,我就看出了特别。”
名扬更纳闷:“她那时候,也不过十岁吧?”
一个屁大点儿孩子,能有什么特别的?
“总之你不懂。”元宝又瞥他一眼,“之后去铜门山试炼,你猜我们遇到了谁?”
“谁?”
“邪阙。”
“……!!邪阙!!”
名扬先是一阵茫然,尔后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千年过去,历经这事儿的人已经少之又少,邪阙这个名字早已淡出修仙界很多年,然而名扬是掌管修仙界秘闻的一脉,自然对这个名字熟之又熟,“他不是早死了吗?当年各派高层几百人看着,他自己引了天雷,把自己劈死了,难道还能是诈死?”
“是真死了。”元宝摸摸鼻子:“这其中说来话长,当年我还有幸见识到了他手里的一卷天书,叫做乾坤万象图,可以窥探天机。你再猜,我在我的未来,窥探到了什么?”
名扬已经猜不出来了,茫然摇头。
元宝笑,指着自己的心窝:“我看到,她提着一把霓虹长剑,毫不留情就插|进这里。”
名扬的脸色瞬间煞白:“夙冰?”
“恩。”
“既然你早窥天机,为何不先下手为强,杀了她?”
“天机?切!”
元宝嘲讽一笑,足尖稍用力,踹开一扇窗户,“修仙原本就是逆天而行,谈什么天机信什么命?还是那句话,我命由我不由天!她既是我命定的夺命之人,我非但不让她死,还要助她好端端活着!有朝一日,老子还要娶她过门,且让那什么天命好生瞧一瞧,究竟能耐我何!”
名扬听的瞠目结舌,一时间根本再也接不来话茬,知道这厮城府极深,却不晓得,他竟然狂妄到如此地步!“这才是你百年来一直同她交好,暗中多番照顾她的原因啊?”
“你可知,她是有些真本事的,想要降服她,绝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声音陡然放冷,元宝轻哼一声,“名尘解开天罗地网阵,想要地蕴瘴气弄死她,结果不是被她安然无恙的离开了?她降服的神器,比我只多不少,搞不好有她在,此次计划将全盘崩塌。”
“她……”
“算了,余下的事情你们名仙堂再不必插手,交给我来善后。”
名扬还想说些什么,顿了顿,还是退出了房间。
他前脚离开,元宝就冷冷地转了目光,盯着床榻道:“破解天罗地网阵,名尘纵然知道法门,单枪匹马却也是做不到的,想必,儒圣前辈也帮忙了吧?”
床榻上渐渐现出一个光球,外侧如波光粼粼的水面一般,儒圣脸色苍白地回望他一眼。
元宝冷哼道:“没想到儒家一脉,竟然如此卑鄙!你我各取所需,也答应我此次不将夙冰牵扯在内,你竟然出尔反尔,私下动作!”
儒圣阴测测地笑:“她死不了,我要的并非她的命。”
“我在担心我的计划!”
“放心,那些修士们,全都死定了。”
……
他们说话的间隙,夙冰已被慕容靖的召唤符拖拽进一个深坑里,直往下掉。
一道白光袭过,连人带兽卷了上来。
夙冰站定后,展眼一望,落脚的是一个山谷,外围四周密密麻麻的全是无极宗**,有的面露疲惫,有的则是一脸茫然。而居于中心的皆为无极宗金丹期以上的修士,夏重霜不吭不响的坐在坑边,抬头看她一眼:“你昨天去哪了?”
夙冰便将大概说了一通,但隐下了山河地理图。
事已至此,凭谁都猜得到是元宝搞的鬼,没必要将他身怀神器的事情说出来,一是她曾答应过保密,二是她还记着元宝当年多次相助的恩情。说完她问:“这里的妖修最高不过五阶,具不能言语,你们是怎么发现情况不对的?”
“是轻寒师兄发现的。”赵子涵瞧了夏轻寒一眼,小心翼翼地解释道,“师兄发现玄音门大有古怪,便施放门派集合信号,咱们便都聚在了一处了。”
夙冰望向夏轻寒,果然是有阅历的人啊,不一般!
夏轻寒正盘膝打坐,感受到夙冰的目光,缓缓睁开双目:“夙师妹,我很好奇宣于逸为何独独困住了你?以及,你是如何破除名仙堂的天罗地网阵,又毫发无损的从地蕴瘴气里走出来的?”
夙冰一愣,什么天罗地网阵?
元宝为何独独困住了自己?
她怎么知道!
至于地蕴瘴气,原以为是神农化妖鼎的作用,后来一琢磨应该不是。万兽山脊上的地蕴瘴气能够同时克制人修和妖修,因它并非寻常妖邪之气,而是一种来自于地下的极阴之气。
地下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鬼修的地盘。
阴气怕什么?
阳气。
阳气来自于世间炽热之物,而三界六道之内最为炽热的东西,唯有天道神火和凤凰神血。但夙冰不能说自己脱胎于神火,而且怀揣神农化妖鼎,鼎里养了两只大乘期大妖怪,其中一只是拥有神血传承的古兽凤凰吧?
“你手中有宝物可以同这些妖物沟通,夙师妹有宝物可以走出瘴气,有何奇怪?”夏重霜冷冷开口,“我们不问你藏着什么,你反而质疑夙师妹,真是奇怪。她若真有问题,何故又跑来寻咱们?”
“重霜师弟所言甚是。”慕容靖补充一句。
“轻寒师兄一贯谨慎,夙师妹别介意。”赵子涵就是个和稀泥的。
夏轻寒一笑置之,重新闭上眼睛,不再多言。
周围的金丹修士只默默听着,除了元婴道君之外,全宗门说话最有份量的几个人聚在一起,他们是插不上嘴的。
赵子涵又出来和稀泥:“咱们现在应该想想,如何解决眼下的困境。”
夙冰问:“其他门派的道友呢,可通知了?”
慕容靖点头:“知会了,但他们不信,还说咱们是故意拖延。”
夙冰不意外,猎兽大赛几百年一次,大多数修士头次参加,根本分不清楚对错,只想着抢妖兽赚积分:“原本不必管他们死活,但眼下唯有团结才有一线生机。”
“我看难。”慕容靖嗤笑一声,撩下袍子席地而坐。
其他因为夙冰到来而起身的同门,也一一环绕坐下,虽说眼下大难当前,但他们好歹也是大宗门培养出来的精英**,临危不乱的气度还是有的。
夙冰摸着下巴思忖片刻,从储物袋里摸出一张符,说了一连串的话,最后施法在符之上。符登时化为一张仙鹤,抖了抖翅膀,冲出谷去。
赵子涵好奇:“夙师妹,这是传音给谁呢?”
“露华道友。”夙冰也挑了块儿地方坐下,“丹鼎门带队人是韩云,露华正是他徒弟。若是丹鼎门此刻罢手,前来与咱们汇合,其他门派哪怕不全信,也会半信半疑吧。”
沉默中,忽有金丹修士提议:“万兽山有瘴气,咱们便向丰乐退去如何?”
慕容靖立刻驳回:“不行!别说咱们不一定逃得掉,就算逃得掉,筑基**和练气**怎么办?以他们的脚程,绝对逃不出!届时四散开来,岂不是自找死路?”
那人清咳一声:“咱们逃,还有一线生机,难不成都要死在这里?”
声音压的虽低,谷内的修士却全都听见了。
外围的练气修士和筑基修士的心,各个儿提到了嗓子眼,他们都明白,若是抛下他们作饵,牵制住正赶来的妖修大能们,高阶修士说不定能够赶到丰乐城,丰乐作为拓跋世家几万年的领地,拥有自上古传下来的降妖缚魔大阵。
慕容靖怒道:“说什么玩笑?咱们名门正宗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夏轻寒正色道:“靖师弟,是脸面重要,还是宗门与家族的根基重要?咱们全都死在这里,宗门空虚,到时候宣于逸带着玄音门攻上山,你忍心看着无极宗数十万年的基业毁于一旦?”
慕容靖一下便呆住了。
夏轻寒无波无谰的望向夏重霜:“三弟,我留下,你必须走。”
夏重霜万年不变的冰霜脸此刻不禁微微动容,似乎很讶异夏轻寒竟说出这样的话来,他不是一心怨恨自己夺了他的光彩么?
不是一心要毁了自己么?
生死临头,装什么呢?
谷内将近四百精英**登时乱糟糟起来,却不是在怨愤,众人心里门清,这些天之骄子们若是想逃早就逃了,不会将他们召集起来想办法,更不会当着他们的面讨论去留。
一时间全都群情激奋,视死如归起来,求着这些能逃走的前辈快些逃,赶回去守护宗门。
一直没吭过声的秦君悦起了身,盯着夙冰沉沉道:“轻寒师兄说的对,咱们不能全都死在这里,我留下坐镇,秦夙冰你必须走,你是师傅钦点的秦家掌门人!”
语罢,数十名剑修立刻起身,尔后又跪下,求着夙冰离开。
这样妖风飕飕、森意凉凉的夜晚,夙冰心头不由升起一丝感慨。
其实,眼下这种局面她很难理解,平时这些修士各种不对付,为了一己私利,在试炼、秘境中对同门狠下杀手的多之又多,但今日被玄音门困于此地,反而勾起他们对宗门的满腔热诚,这就是所谓的宗门归属感么?
这种**,也未免太可怕了。
夙冰摇了摇头,反正她是做不到。
“别吵了。”她说,“丰乐是条死路,别想了。”
一句话,声音不大,却如震山之音,将众人悉数震住。
夏轻寒蹙眉:“怎么说?”
“我太了解宣于逸了,他思虑周详,既然存心将咱们一网打尽,必不会留下生门。”夙冰仰天长叹,“现如今咱们困在这里,正是灭道宗进攻丰乐城的大好时机,灭道宗的宗主你们也知道是谁,那是拓跋战!凭他今时今日的修为,完全可以操控降妖缚魔阵,一旦逃去丰乐,等于被人瓮中捉鳖!”
不出所料,一片哗然。
夙冰捏了捏眉心,头有些疼。
“这么说,灭道宗同玄音门早就联手了?这根本是个一箭双雕的死局?!一方面拖死咱们,一方面由灭道宗进攻丰乐?”慕容靖惊讶道,“宣于逸这厮竟然离经叛道,勾结魔修?!”
“有什么不可能的?”夙冰翻了个白眼,“当年对付拓跋家族时,他还勾结妖修呢。”
“正是如此,我才觉得不可思议呀!”慕容靖走去夙冰身边,弯腰看着她,满眼都是惊诧,“你要知道,当年拓跋家族被灭,宣于逸功不可没,而拓跋战的亲哥哥拓跋隐,等于是被宣于逸生生逼死的!拓跋战怎么会同他联手?”
“因为拓跋战也是做大事的人。”
夙冰还未张口,秦君悦已经抢先一步,“况且,拓跋隐的死,也是因为他先杀了宣于逸的叔叔。”
当年追捕拓跋两兄弟时,这几人俱都在的,而夙冰早已带着拓跋战叛逃,这一段往事她倒是真不清楚,便随口问了一问。秦君悦印象最为深刻,详详细细说了一遍,末了疑惑道:“此事令我百思不得其解,那日我师兄弟一同回山,根本不曾遇见过什么中年道人,隐师弟何时杀了他叔叔?况且隐师弟一向以师傅为榜样,性子和善,哪里杀过人?”
夙冰凝眉思索了片刻,瞳孔一缩,豁然起身!
丛林,妖兽,中年道人!
摔!人是她杀的!
悲催的拓跋隐就这么背了大黑锅!
夙冰额角青筋霍霍跳了起来,一直以来,她总觉得自己是被拓跋家那两个小子给连累了,原来一切一切,皆因她当年一时兴起?
她并不贪那道士一点儿钱财,也不因那道人好坏与否,原本她是可以装死的,偏偏爬起来的缘故,只是自己重获新生之后,一身修为尽失,在夏氏兄弟面前伏低做小搞的心中郁结,想要练一练手找找自信……
这便是千年修魔显露出的本性么?
夙冰抚额,率性而为的惯了,她做事但凭自个儿高兴,从不计较后果,这一次,却是破天荒的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后悔,若没有当年那事,或许很多事情都不会发生吧?
难怪秦清止时常耳提面命地说,修道者切记秉着一颗仁善之心,但又不得过多插手他人之事。修道,修心,修的不是一颗金刚心,而是一颗平常心,世人自有缘法,世事互有因果,一旦干涉,便是入了这因果的局,必将得因果的报。
哎。
这事儿结结实实的又给夙冰上了一课,她抛下讨论中的众人,牵着风声兽出了山谷。
妖血和腐尸的气味弥散在空气中,腥臭的厉害,夙冰望了望身后不远处连绵起伏的万兽山,摸了摸储物袋里的神农鼎,心里寻思着,自己是不是可以带他们通过瘴气?
应该不行的吧?
回过头,看到风声兽背上的小孩儿,她眼睛一亮:“小曦。”
夙曦愣了下:“徒儿在。”
夙冰的眼睛越来越亮,小曦也具有神血传承呀,若是用他的血写符……
“少打我儿子主意!”
鸣鸾愠怒的声音陡然在识海里响起,惊的夙冰一个激灵。
还没等她回过神,一个更火大的声音在识海里炸开:“这么凶吼我女人,秃鸡,你作死啊!”
“你、你叫谁秃鸡?!”
“我叫你,你敢答应吗?”
“……”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就这样拌起嘴来。
夙冰一直默默听着,有一下没一下的笑着,一种复杂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充斥在她胸腔之内,最后笑声中竟然带了几分哽咽,倒教那两人听出不对劲儿来,纷纷默了。
许久,才听得邪阙一声叹息:“阿夙,你好么?
夙冰“嗯”了一声:“你呢?”
“似乎还不错。”
“那就好。”
几十年的空白,就在这两个“好”字之中,笑着翻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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