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柳辛夷

北国之晨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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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花巷村,是在这个滨海城市的市郊,也是远近闻名的花市。家家户户,都因为了种植鲜花,致富起来。所以街巷两旁的许多整齐的门庭院落,都显的特别的清新和别致。

    似要下雨了,在这样的周末,他拿着伞,走在花巷村的一条安静的小巷上。

    南方的初春,略带温润的空气,蕴含了花香,他深吸了几口。从泛着红光的琉璃瓦上,闲静地微露出来的一些不知名的花儿

    “哎你小心一点呢想什么呢?”后面传来一串银玲般的声音。

    原来他看着看着,不自觉的,驻足下来。竟没注意到随在后面的自行车。那女孩灵动的从车上跳下,看着他惊的退避到一边的样子,不由的笑着盯了他一眼。

    他连声说对不起,那女孩岑岑笑起,当作回应。她微倾了头,轻轻的提了裙摆,骑上淡绿色的车子,静静的向前了,在前百米一个拐角处,消失了。

    他在看着她骑车的背影,从容而优雅的样子突然想起她那笑容的美丽、却又带丝熟悉的。

    他从西服的内袋里,取出一张纸。上面写着“湖南镇花巷村196号”字迹清秀,依稀有些模糊。以及一串数字,却辨析不大清了。那是她家的电话号码。

    那应该是快一年了吧,他想。

    也是一场春雨过后,他参加了一场教科研活动,他是主讲。

    他挥洒自如,自始至终的笑容,证明了他的自信,也取得了出乎意料的成功他也注意到了一个听讲的姑娘,用很聪慧的眼神,一直看了他。微露着矜持的笑容,当他眼角扫看了她时,她正俯首,认真地作笔记。

    她一身浅绿色的西服和套裙,衬着她半透明的肤色。俯首作笔记时,略歪了头,黑黑的长发就散到一边,露出一截白皙而优雅颈项来她很显眼的,也因为了她在研讨会上,向他提了许多的问题

    研讨会要结束了,她终于指着他的讲稿,走到他面前,说:“林老师请教个问题吧,也许是题外话呢”

    她轻笑一下,念了稿上一段话:“辛夷,又名望春花,枝干挺拔,花芽秀雅奇特,每年初冬,逐渐脱去棕色苞片,然后露出花蕾,像毛笔头那样,洁白如玉,银光闪烁。春节过后绒芽抽长,随即先叶开花,像一朵朵翠绿的绒球,散发出阵阵清香。象征着平安和吉祥辛夷亦是名贵中药,有散风寒的功效,凉血润躁又是一种名贵的香料”

    “那,会不会是‘银柳’一种花卉?”她细心的问。

    “噢是,我想是吧,”他有些惊讶“也是我喜欢的一种花,素素的,很雅致――你也知道的吗?”

    她微微一笑:“是我也喜欢的。花期特长的,买了的银柳,多是染上了红、黄、蓝等色呢。如果配了南天竺、象牙等切花,作为瓶插,放在室内几案清供,会带来春意的瓶插的银柳,正月后,倒去水改为干插,原先染了色,渐渐褪去,露了它银白色花苞,仍能终年不凋的”

    “哇你真厉害!你真的有研究的呢!”他吃惊起来,看了她:“我原先只懂的它的朴素的了。”

    “哎――我家就有种植呢。”她翘一下略显骄傲的嘴角,显的调皮些。

    “怪不得――”他欠欠的说:“我只喜欢银白色,纯色的呢。”

    “呵呵我也是。――但我也要染了不同鲜艳的颜色,因为客户的不同需要嘛。”

    他们对视笑了一下。

    “我家花多,你喜欢,有空欢迎来参观的。”她岑岑笑起。

    说着,就从浅绿色的小挎包里,掏出纸笔来,轻巧的写下一行字,说:“这是我家地址。”她顿了一下,又在纸上写了一串数字:“这是我家电话,你来前,先来个电话,我一般周末才回家的。”

    他笑了接了,说了谢谢。

    “不用我原先也不懂的,它竟可以入药的呢。”她弯了眼,笑着挥了纤手作bye因为她同事,在车内等她多时了。

    (二)

    他,平时是忙的,也许是因为了他是单位里的骨干,也许是他努力的性格使然。

    总之,他白天在办公桌前,有时静下来时,想打电话过去,却又忆起那纸片不在身上。晚上回家时,泡了杯茶,坐在沙发上,有时想起,又不敢打电话过去,怕打扰了人家休息。

    终究在他还是在周末打了两次,第一次,一直打,通了没人接。第二次,接了却不知道找谁,电话那端,一个福州老妇人生硬的普通话“喂--找谁--”了两声,他说声对不起,又放下。

    他去打听了。知道了她似乎叫小枫。

    但有一天,竟找不到那纸片了。

    也许,不小心,随了西服,干洗掉了吧。他心想。

    随后是夏天、秋天他听从她的话,将那银柳修剪了,改为干插着。长短不等,共有五枝,纯纯的放在一个高岸的、透着淡绿的玻璃瓶中,映着它银白色花苞,兀自清丽的静默着,就像一汪闲静的冰湖水,看了,给人一片宁静的感觉。

    在那个冬天,在那萧煞的气候里,寒气悄无声息掩盖了一年的生气,也侵袭了他的爱情。

    在那个晚上,在和女友平静的分手后,他疲惫不堪的回到家,摊坐在沙发上。因为一段以来的不好心情,他没有像往常买了鲜花,放在家里的窗台旁。

    但他突然眼睛盯了那银柳,那汪冰湖水!

    他站起身,走近那银柳花,那冬天里,不,一年里,夜夜伴着他的、安静素雅的朋友。

    他拉开衣柜,在悬挂的许多西服中,一件一件的内袋掏起。但他还是疲惫的回坐到沙发上。

    正月过后,妈妈来整理衣柜。她说:“这一件怎么都不见穿啊?不挺不错的嘛。”

    那是确实是久久不穿的衣服,质地很好,他以前老嫌它颜色太深太深了他在镜子前试穿了,妈妈边帮他理好,边说:“这不挺清爽的嘛。”

    他点了头,突然伸手掏了内袋,脸上表情惊喜起来。

    也许当时是怕洗去,所以把这纸片放在这不穿的西服里呢--他事后想。

    (三)

    他攥了那纸片,认真照着上面的地址,在形形色色的门庭前寻起。

    在一个建成传统的拱门样式的庭院门前,他停步下来。

    那门左侧的白墙上,嵌着暗红的小门牌,上面赫然刻着宋体字“湖南镇花巷村一九六号”

    他感觉自己心跳起来,不知要怎样去叫门了。

    他感觉里面有了声音,突然“吱呀”一声,那虚掩的门竟开了,两个人出来了,他定了神,其中一个竟是刚才被他挡了车了的女孩。

    她送那客人走后。回头看到了他,也认出来了。

    “你找哪位,大哥?”她见他愣愣的,笑着问。

    “请问,这里,有没有叫小枫的人?”他竟不争气的涨红了脸。

    “噢你找她什么事?你是哪位?”

    “我是她同事。”

    “噢,那快请进。”

    那是干净整洁的院子,四处栽了许多花木,错落有致。

    “环境可真不错啊”他不由的赞叹一声,坐了客厅里,喝了茉莉花茶:“小枫,不在家吗?”

    “她不在家。你有什么事,可以交待我,我帮你传达呢。”她笑盈盈的说,一边削着苹果:“我是她妹妹。”

    “噢”他迟疑了一下。“你们长的像呢。”

    “呵呵,是哦。”

    “你们家,还有种植银柳的吗。”

    “有呀你想看看吗?刚吐蕾的,很美呢。”

    在后院里,果然有许多的银柳。叶子还没出来,那枝干上的点点银蕾,在雨后,显得特别调皮。

    “看银柳,会有了好心情的。”他回头对她说。

    “是,我苗圃里好多呢。栽在家里院子里一点,因为姐姐喜欢的。”

    “她什么时候会回来?”

    “她,昨天去了上海了。”

    “去上海?”

    “是去签证。她本来一个月前就可以去美国了。但她执意要在家过个年的。你不知道?”

    他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他要走之前,从黑皮包里掏出一小包,打开,给她看。

    “这不银柳花吗?干了的银柳花。”她拿者看了,说。

    他笑着叫她闻闻,她惊异的感觉到竟有一股异香。

    “这是辛夷。酷似银柳的呢。”他说。

    “噢你,有什么事儿,需要我交待的?”

    他想了想,掏出纸笔,轻巧的在纸片上写了几行字。折好,包在那有辛夷的白纸里,递给她:“烦交给你姐姐罢。谢谢。”

    她看了他一眼,要他留个电话,他说不必了。就送了他出门。

    她回到院里,不由的解了包,又闻了闻那叫作“辛夷”的东西。想了一会儿,展开那纸片,小声读了起来:

    “小枫:

    我去年去了次北方,亲眼见到了辛夷树,类似于玉兰。它叶子很青很绿。但花,竟似银柳的。

    你家花多,却喜欢银柳也许是喜欢它在枝干蒂结的吐蕾了。

    这是二两辛夷,散风去寒,送与你罢。看着它,都会香些。

    不过,这确实是发生在我们之间的一个错误了。”

    她看着这没有落款的信,似乎闻到了那纸片上的淡淡的香气。

    突然有了雨,她看了一下,赶紧抓了伞,出门追上他:

    “哎你的伞!”

    他们相视一笑,道别了。

    她撑着伞,静静的在站在门口,眼睛看着他的背影。

    他缓缓的走远,撑了透明淡绿的“天堂”伞,浓入了这蕴含了花香的雨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