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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张家界的时候,我年龄还小,大概在十岁左右吧。那时侯,山还是山,没有电梯轰隆作响,水也还是水,没有罐头盒子可乐瓶子顺流而下。十岁的心灵,是干净的,十岁我去到的张家界,也是干净的。
我是跟随爸爸的单位组织一起去的,相当庞大的队伍,同行的光是小孩,就有一二十个,热闹非凡。我记得那时侯每天都有阿姨帮我梳辫子,而每天的阿姨还都可以不同。不过对孩子来讲,已经开笼放雀一般到了山林,辫子就是小问题了。
张家界的山水无疑是美极了,而十多年前,相对现在,游人又是少极了,所以玩起来说不出的开心自在。
我们究竟去了哪些景点,我都记不大清楚了。奇形怪状的山石岩洞,当然是还有印象,那些典故什么的,可从来没去弄懂过。有地方玩有伙伴玩,我就一切ok,爬山坐车涉水渡船统统都没问题。
既然说是森林公园,自然是山路多得很,头几天,我们一直都在走山路。山路是难走得很,小孩子体力本来又有限,但张家界十分慷慨,山路的旁边,它还送我们一条溪水作伴,一路或隐或现陪着我们蜿蜒的行程。
这条溪,在张家界也有名极了,就是金鞭溪。金鞭溪的水,清澈凉爽至极,捧起来就可以喝。而干巴巴的山路有了溪水陪伴,顿时滋润得我们欢蹦乱跳。一大半的休息时间,我们都泡在溪里,又凉爽又好玩。
其实鱼虾是没见什么的,后来我看正大综艺,导游在溪水里找到菊花石,我那时候也并没注意。我感兴趣的,是活跃在金鞭溪上的另一种美丽的生灵----蜻蜓。
这里的蜻蜓是十分多的,但一般不成群结队。它们最特别的地方,是它们的翅膀,那是可以和蝴蝶的双翼媲美的翅膀。到现在,我还不知道这些蜻蜓属于什么品种,后来我到过全国许多地方,没有在任何地方再看见过这样的蜻蜓。
张家界的蜻蜓,翅膀不是透明的,而是有着五彩缤纷的颜色。大多数都是以深蓝黑或者黑色为底,然后从翅膀根部向尖部晕开鲜艳的色彩。有红色的、蓝色的、绿色的和橙色的,也有两种彩色的,但还没见过一个翅膀一种颜色的。这些颜色搭配在一起,十分鲜丽夺目而又自然协调,简直就像是谁用画笔为它们着上去一般。你不能不慨叹上天的确是格外眷顾张家界这片土地,连如此平常的生物,在这里也美得让人惊叹不已。
这些蜻蜓总是三三两两停留或翻飞在溪面上,说“翻飞”可能还不恰当,因为蜻蜓和蝴蝶的飞法是不一样的。它们的翅膀,只作轻微地扇动,一般是保持平直状态,至少,看上去是平直状态,而不像蝴蝶那样大幅度地舞动翅膀。
基本上,我们在溪里玩的时候都可以看到一只两只或更多的蜻蜓。鼓着大眼睛,展着美丽的翅膀,安静地飞在清澈如水晶般的溪水之上。而事实上,我对这幅画面的印象远远深过对那些著名的景点。
到了安营扎寨的时候,就更好玩了。很多时候我们找的旅馆,也就在溪边上,或者不远。安顿好了以后,我们仍是跑到溪水边嬉戏玩耍。在比较安静的流段,有时候可以捕到很小的虾子,还有水蜘蛛在水里伸长手脚一顿一顿地游,溪旁的草丛里也经常有蚱蜢或者不知名的甲虫。我所关注的,仍然是蜻蜓。水比较深的地方,蜻蜓不多。只有一次印象深刻的,我碰到一只绿色的。翅根是黑色,翅尖是那种孔雀毛的蓝绿色,真是十分漂亮。它停在我面前,我站在水里。蜻蜓其实是不太难捉一类昆虫,但是那样漂亮的生灵,没有人舍得去捉它,怕损害了它的翅膀。它停了一刻,也就飞走了,但这一刻,却深深地印在我的记忆里。在奇山异景之间,有这样奇特而美丽的生灵时刻相伴,连风景都变得更加生动和可爱。
张家界是美的,山是灵秀的,水是甘甜的,溶洞是璀璨的,随便一处草木,也可入诗入画。但美丽的山水溶洞或者草木,别处没有一样也总有类似的;而彩色的美丽蜻蜓,还有哪里可以寻到呢?
时光一晃就过去了十几年,我想,张家界的山水一定是很不一样了吧?在游人如织天下闻名的今天,它一定改了我当初见过的青涩模样。我很想知道,黄龙洞的石笋有没有长高,金鞭溪的水是否还一如往昔般明澈,而那艳丽的蜻蜓,是不是仍旧在溪旁安静地飞过?但我终于还是没有再去张家界。就让一切的美丽,都存在我的记忆之中吧。让童年的欢乐、自然的山水和那绝无仅有的蜻蜓,或模糊或清晰地隔着岁月刻在我的生命,带着干净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