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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微暖的阳光照进屋子里,冉沫弥睁开眼,被窝里已经没人了,衡昀晔在学校总喜欢挤着冉沫弥,总喜欢跟冉沫弥挤在一起睡觉,只要冉沫弥不说起床,衡昀晔绝对赖着不起来,这么一大早的,衡昀晔早就不见了踪迹。
打开门,衡昀晔垂头丧气的在走廊那边走过来,他穿戴整齐,还买了一束康乃馨,看到冉沫弥,他微微看了一眼,便什么话都不说,萧瑟挺拔的身子,如刀削的轮廓,手里的那束康乃馨垂在手畔。
他没有开口说话,淡淡的走到冉沫弥的身边,走到冉沫弥身边的时候,那束花啪的一声掉在地上,然后抬着头问着冉沫弥说着:“沫弥,你怎么起得这么早?”
冉沫弥把那束花捡起来,看着,康乃馨花枝依旧娇嫩如初,并没有一点儿颓败的迹象。
可以看得出衡昀晔起得多早,对这束花有多珍重。
“你为什么不睡觉,一大早的去买花儿?”
“我就是想要去看看我妈,但是我有点儿怕,我不敢看她,所以就回来了。”衡昀晔平静的说着,这样平静而温和的衡昀晔让冉沫弥有了一阵子的恍惚与心疼。
“没事儿,待会儿我陪你一起去看看吧。”冉沫弥伸手去拉衡昀晔,衡昀晔的手心滚烫一片,他眼睛红红的。
冉沫弥装作没事人一样把他拉进宿舍,找出一点儿药给他,衡昀晔看都不看是什么,冉沫弥给的,他就吃了下去,整个人已经魔怔了一般。
冉沫弥看着他疲惫的神情说着:“你先休息一会儿吧,躺一会儿,待会儿我喊你。”
衡昀晔就像一个听话的小孩儿一样默默的躺下来,看着冉沫弥,仿佛害怕他会消失一样,看了很久,不知道是退烧药的缘故还是他太累了的缘故,他慢慢的睡着了。
他睡着之后,冉沫弥将那束花插在之前的花瓶上,微微的撒了一些水,用保鲜膜把花枝根部紧紧的缠绕着。
等到衡昀晔睡醒,他淡淡的看着衡昀晔,说了声:“还去墓地吗?”
衡昀晔有一阵子恍惚:“不去了。”
看着康乃馨,却不知道如何是好,特别想要扔掉。
晚上回到家,所有的人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该怎样就怎样。
衡昀晔慢慢的走进去,走到客厅里坐了下来,衡言在对面玩手机,看到衡昀晔,就问着:“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
衡昀晔闷着头,一声不吭的。
衡言早在衡昀晔问他话的时候都意料到这些事,他淡淡的看着衡昀晔,也不急着逼问他,这个时候,他们都需要冷静。
冉沫弥走到一旁坐下来,给衡言与衡昀晔每人倒了一杯水。
衡昀晔拿着水,抬起头,目光坚定,犀利如刀,可是在冉沫弥的角度看过去,仿佛受伤的小野兽一样。
“爸,我妈到底是不是病死的?”
衡昀晔的话一说出口,江晚桥正在打游戏的手也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风吹雨正要走过去被江晚桥拉住,风吹雨狠狠的瞪了一眼江晚桥,江晚桥把他拽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来,侧耳倾听着他们的话。
衡言顿住了,他不知道如何跟衡昀晔讲清楚,或许在他看来让衡昀晔很恼火的不是他妈是怎么死的,而是他们为什么要骗他,从小骗到大。
“您告诉我,我妈是怎么死的。是不是病死的?”衡昀晔质问着。
风吹雨见事情不对慢慢的朝着楼上走去,还没等晋宜修从书房里出来,风吹雨就走上去将书房的门关上。
晋宜修不解的看着他:“怎么了?他回来了吗?”
风吹雨点了点头:“恩,早就说过了,他如果知道事情的真相一定会跟你反目的,当时就劝过你们了。”
“那也没办法啊,谁家的儿子不叛逆啊,据说叛逆的孩子将来都大有出息。”晋宜修随意的笑了笑。
风吹雨愣住了:“这个时候,亏你还笑得出来?”
晋宜修冷哼一声,淡淡看着他,“不笑,难道要我去哭吗?”
“你确实该好好的哭一哭了啊。”风吹雨发出一声冷哼,安静的坐在沙发上不说一句话。
……
“你记得你们曾经听过小修的音乐会吗?”衡言微笑着:“那音乐会是为你准备的,臭小子,这场音乐剧不全,想不想知道完整的,你想知道吗?”
冉沫弥想起来了,那场音乐会,讲的就是一个富家少爷跟一个音乐天才的同性恋,两个人的结局是最后双双入黄泉才是结局,如果有补全的话,这个补全该怎么演呢?
衡昀晔淡淡看着他,等着衡言接着说下去。
衡言微笑着。
“少爷确实跟那个音乐才子相爱的,但是他家里早就为他订好了自己的未老老婆,老婆一家也是有权有势的人家。”
都说是一时兴起,所有的人都认为一时兴起,故事的所有的人都只是一个代号,晋宜修也不知道当时在四合院长大的他,思想封建保守,怎么会有那样的想法,那个浪漫的少爷说喜欢他的音乐,喜欢他用叶子吹出来的美妙乐声,他把他当做知己。
就连风吹雨都知道少爷只是一时兴起,谁把谁当真呢?
衡言别说懂音乐,他压根什么都不懂,只是很少听到叶子能吹出这么美妙的乐章,听惯了咿咿呀呀的歌唱声,听惯了各种乐器杂乱的弹奏声,突然那样清脆动人空灵的树叶声,仿佛让人置身于空山鸟语,忘记了都市的喧嚣,一瞬间返璞归真。
听得让人痴迷,他就不知不觉的靠近,从来没想到过将来要怎样,他依旧是花花公子,在各种场所流连忘返,从来没把那个才子当真,也根本没办法当真,因为他们都是男人,上个世纪□□十年代,他根本不可能也不敢对外说自己喜欢的是男人,如果让他爸知道,会把他乱棍打死的,更何况在当时,那就是异类。
衡言一直告诉自己只是玩玩,而晋宜修却十分认真,他对什么都认真,认真的给衡言吹叶子,也认真对待这一份看着像爱情却只能用友情掩饰的感情,风吹雨经常冷嘲热讽他衡言只是玩玩,可是他就是不相信,其实他自己也知道,也还想欺骗一下自己。
两人在一起相处两年多,从来相敬如宾,衡言一如既往的花天酒地,花天酒地累了,就会回到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屋子,晋宜修一如既往的选择包容,一如既往的给他最深的关怀,可是再怎么坚硬的一份感情也有走到尽头的时候,比如……
现实!
多么伤人的一个词汇。
当现实一来,所有的人都没办法逃脱,因为它就摆在那里。
衡言最终还是走了,晋宜修知道他要走,他也知道自己留不住,既然留不住,不如让他回归正常的生活,娶妻生子,永享安康。
本以为笑得很洒脱,走到时候晋宜修赶到已经只剩下一泓波水的码头潸然泪下,船只早已经离开,长江江面上平静如初,古人都说滚滚长江东逝水,而他却看不到滚滚的东逝水,只看到涟漪一圈圈的荡开。
真是的,说好了最后一面不见了,反正也没有来日方长,就人生一个匆匆过客而已,做人呐,就喜欢这么口是心非。
晋宜修面对着浩荡的长江愣了神,当时风吹雨怕他跳下去直接用绳子绑住他,晋宜修也懒得告诉他自己无所谓,在屋子里绑了三四天之后,恍若迷梦,再次清醒,人生已经不知道有什么意义。
他曾经答应过衡言,一生就只吹树叶给他一个人听,从那往后,他就再也不曾吹过任何华美的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