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金萱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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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蔓媛!”

    远处突然传来的一句叫喊,让刚巧路过的连释允不由自主浑身一震,停下脚步,转头去寻找声音的来处,以及对方所呼唤的那个名字的主人李蔓媛。

    他的目光迅速在人群中移动捜寻着,一张脸看过一张脸,连自己也不知他想找的人长得是何模样。

    李蔓媛?为什么他会对这个名字感觉如此熟悉,反应如此之大?他认识这个叫李蔓媛的人吗?如果认识,为什么在这之前他对这个名字一点记忆都没有?

    李蔓媛,应该是个女人,是连释允失去记亿中的某个亲朋好友呢?还是存在于他脑海中,感觉像是另外一个人记忆中深入骨髓却没有任何画面与声音的人呢?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答案八成是后者,而且这个李蔓媛对那个另外一个人很重要。

    目光在放眼可及的人群中来回搜寻了两遍,都没有找到一张足以勾起他记忆或那深入骨髓感觉的脸庞,连释允只好将视线收回,放弃搜寻,可是他的心和思绪却再也无法从李蔓媛这三个字上收回来。

    从医院昏迷中醒来至今已过三个月,他从一开始脑袋一片紊乱,分不清充斥在脑袋里的大量记忆哪些是真实的,哪些又是幻想的,到现在他已经可以完完全全的分清楚了。

    所谓的真实记忆,说穿了其实就是连释允的记忆,至于幻想的则根本就不是幻想,而是另外一个与连释允完全不同的人的记忆。

    他不知道自己的脑袋中为何会同时拥有两个人的记忆,这种匪夷所思的事他也不敢告诉任何人,包括医生,就怕别人会当他精神不正常,或将他以治疗为由拘禁起来研究。

    在他醒来之后,其实他并不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但是所有人都告诉他名叫连释允,再加上他紊乱记忆中关于连释允的记忆还满多的,虽然有不齐全之处,但是他应该是连释允没错,所以他便自然而然的接受了自己就是连释允这个事实。

    然而,这个事实真的是事实吗?

    出院后,他回到熟悉的环境与亲近的家人身边休养,这本该是最能让他如鱼得水的地方,却让他有一种违和感,而且待愈久愈感到不舒服。他知道那跟母亲和妹妹、外甥女对待他妻子和儿子的态度有着绝对的关系。

    他的妻子和儿子是他捧在手心里最重要的人,他一直有这种感觉,深入骨髓。虽然在连释允部分没有遗忘的记忆中,他好像已经习惯,甚至可以是完全漠视这一切,但是他却怎么也无法接受这件事,甚至不由自主的感觉到生气,气自己过去的行为,气母亲和妹妹的尖酸刻薄,气眼前妻儿在家中所受的不平等待遇,气一切。

    他一直告诉自己那是他的母亲,母亲待他极好,很爱他,所以他一定要包容、一定要适应、一定要接受眼前的一切就是他原本的生活,只要他接受就不会有问题了。

    可是他真的接受不了,尤其是在听见老婆开口说要离婚,泪流满面的恳求他替他们的儿子小杰想一想时,他顿时只觉得心痛难抑。他怎会容许这种事情发生在他老婆身上,绝不容许!绝不容许!

    他爱他的老婆,爱他的孩子,很爱很爱,他没有说谎,因为这是一种发自内心,深入骨髓的感觉。虽然他也不知为什么他会和记忆中过去的自己,在对妻儿的感觉会有如此大之差异,但是他非常确定的一件事就是他绝对不能失去妻子和儿子。

    他决定离开母亲的家,和妻儿搬出去住,这个想法一产生,他竟有些迫不及待,总觉得一家三口住在一起会很幸福。另外一个不知名的人的记忆一直给他这种感觉,好像他曾经拥有过这种幸福的感觉。

    然后,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竟然有了一种非常匪夷所思的想法,那就是他或许根本就不是连释允,而是同样存在他记忆中的另外一个人。

    那个人的记忆中没有画面,也没有名字、声音、言语,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感觉,而且那种感觉总是伴着温暖、幸福、甜蜜和满足。

    到底是谁?他一直努力的试图想要想起什么,却什么也想不起来,直到“李蔓媛”这个名字闯进他耳朵,进入他脑袋,然后就像在平静的湖泊投下一颗巨石一样,顿时波涛汹涌。

    记忆湖里到底有什么东西在那里,他暂时还看不清楚,但是只要它不再平静地不起一丝涟漪,他迟早都能将它看清的,不是吗?

    李蔓媛,这个名字里也有一个“媛”字,和老婆沈媛的名字一样,虽然不确定是不是同一个字,但却是同样的发音,这种巧合该怎么说呢?

    沈媛

    想到老婆,连释允整颗心顿时都柔软了下来,喜欢的感觉真是无以复加,对儿子小杰的感觉也一样。

    如果不是“李蔓媛”这三个字突然钻入他耳朵,在他心里激起莫名的惊涛骇浪,他想他会就这样继续当他的连释允,然后和温柔贤慧的老婆,以及聪明懂事的儿子,像现在这样幸福的过一辈子。

    可是没有如果。

    存在他脑中属于另外一个人的记忆,在这三个多月来其实每天都在困扰着他,从一开始怀疑自己有病,到后来接受它们的存在,最后甚至开始怀疑起自己根本就不是连释允,而是那个失去名字,所有记忆画面皆模糊不清且没有声音,只剩下感觉的另外一个人。这段期间大概只有天知道他有多挣扎、多恐惧吧。

    他很想知道自己究竟是谁,想将脑中另一个人的记忆找回来,但他又很害怕如果记忆找回来了,确定他真的是另外一个人而不是连释允的话,那么他又该拿沈媛和小杰怎么办?

    那个人的记忆里没有画面没有声音,留下的只有感觉,一种幸福、满足,即使给他全世界也不换的感觉。

    那种感觉让他充满了向往与思念,刚开始的确是这样,而现在给他的却只有害怕与不安,因为他不知道一旦将迷雾拨开,出现在他眼前的会不会是另外一个美满的家庭画面,如果是的话,那么他又该如何选择'如何面对?

    两个家庭,两个妻子,两个儿子

    他并不想吓自己,但这种感觉却愈来愈明显,明显深刻到连晚上睡觉都会频作恶梦,然后被这样的恶梦给吓醒

    “喝!”

    睡梦中,连释允的身体猛然剧烈的一震,整个人从恶梦中被惊醒过来。

    他震动的动作实在是太大了,震得整张弹簧床都在摇晃,自然也将贴靠着他睡的沈媛给惊醒过来。

    “老公?”她呢喃的询问,声音中充满了爱困感。

    “没事。”他轻轻地拍着她安抚道,但胸腔中剧烈的心跳却无法平复下来,贴靠在他胸口上的沈媛虽处在半梦半醒中,仍明显的感觉到。

    “作恶梦了吗?”她柔声问,伸手轻贴在他狂跳的心口上,好像这样就能帮他抚平狂乱的心跳。

    连释允伸手覆盖在她那只手上,紧紧地握住她,沉默不语。

    “怎么了?你作了什么恶梦?”她感觉到恶梦后的他明显不平静。

    “没什么。”他怎能告诉她他梦见一对母子不断地叫他过去,他走向他们,回头却看见她和小杰泪如雨下,看见她和小杰被连家母亲怒骂,被连家小泵欺负,最后无家可归流落街头,然后像卖火柴的小女孩那样冻死在无人关注的街角。

    梦境太真实,他太激动痛苦,才会承受不住的从恶梦。中惊醒过来。

    类似自己离他们母子俩而去的梦,他最近经常作,他知道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但是,这却是他第一次梦见他们母子俩因他的离去,最后落得无家可归惨死街

    头。即使他现在都已经醒来,也知道刚才那只不过是一场梦而已,他仍心有余悸,恐惧到心痛。

    “老公,你怎么了?别怕,我在这里,刚才那只是一场梦而已。”沈媛伸出另外一只手碰触他的脸,担心他是否仍陷在恶梦中没有真正的清醒过来,因为他将她的手抓得好紧。她在黑暗中抬起头来亲吻他的下巴,然后是脸颊,柔声问他“你作了什么恶梦?很恐怖吗?”

    “很恐怖。”他沉默了一下才沙哑的答道。

    “有没有比被外星人追杀还要恐怖?”她问他,不等他回答便又接着道:“那是我作过最恐怖的恶梦,那外星人不仅长得可怕,身上好像还装有雷达,不管我怎么跑、怎么躲、怎么藏,他就是知道我正确的方位,连我暂时停止呼吸都没有用,就只能不断地不断地跑给他追,心里害怕到极点,简直怕得要死。”

    “然后呢?”他配合的应答,知道她说这些其实只是为了要转移他的注意力。

    “然后我就被吓醒,知道原来自己是在作梦,梦里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根本就用不着害怕。”

    黑暗中,沈媛说话的语气温柔而认真,很有抚慰人心的效果,只可惜连释允的恶梦完全超乎她的想象,根本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安抚住的。他的恶梦与其说是一场梦,也可以说可能是场预言,一个由于他的选择可能会影响到未来的恐怖预言,这叫他如何能不感到恐惧和害怕?

    “媛媛,媛媛。”他倏然伸手将她紧紧抱在怀中,将脸颊埋进她肩颈间,无助又恐惧的低唤着她的名字。告诉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不知道还能怎么安抚他,沈媛唯一能做的只有紧紧地回抱着他,并且告诉他“老公,我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的,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他不由自主的震动了一下,沉默了一会儿,哑声问道:“一直,永远吗?”

    “一直,永远。”她坚定不移的答道。

    他听完后安静地没有任何反应,让她以为他终于可以安心再度入睡而准备松一口气时,他却又突然开口说话。

    “如果离开的那个人是我呢?”他的声音低沉沙哑轻微的几乎要让人听不清楚他刚刚说了什么。

    但沈媛听见了,她听得一清二楚,听得浑身僵直,脑袋瞬间变成一片空白。房里很安静,只是这回沉默不语、一动也不动的人变成了沈媛。

    连释允有些不知所措,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会突然就将这句话说了出来,其实现在考虑这些都还太早,毕竟关于另一个人的事他根本什么都还想不起来,只是在听见“李蔓媛”那个名字之后,有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而已,他根本就不该将什么都不知道的沈媛扯进他不安的情绪中,让她和他一样充满惶恐与不安。

    “对不起,我还半梦半醒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终于再也承受不住她窒人的沉默,率先开口道歉,将刚才犯浑说的话给收回来。

    “你是不是恢复记忆了?”她忽然开口问,声音不大,但传到他耳内却犹如晴天霹雳般,将他的三魂七魄炸飞了一大半。

    他将她推开,倏然坐起身来将床头灯打开,然后再转身面向她,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监然的开口问:“你刚才、刚才说什么?”晕黄的灯光照不出他脸色的苍白,却清楚的照出他脸上藏不住的惊愕与惊慌。

    她跟着从床上坐起身来,同样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然后开口重复她刚才说过的那句话。

    “你是不是恢复记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