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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毕业后，我一直在高中教书，虽然去年去了一所私立高中打工，但生活似乎没有太大的改变，生活圈子局限在教师和学生之中。看到许多同学、朋友或考研，或从政，或从事律师职业，或创业发财不安分的内心不免难以接受，但妻一直认为我们选择的也是一种生活，一种平静而又不乏意义的人生。
妻是我的高中同学，许多人都怀疑我们有早恋的嫌疑，其实也并不是他们想的那么简单，认识妻那年我十九岁，妻二十岁。我们的恋情真正开始是在入大学后，而且我们经历了漫长的四年的恋爱，按我老哥的话来说那是“马拉松式的苦恋”
那年高考，我的成绩很不理想，以几分之差被排斥在本科院校的大门之外。妻那年考了高分，应该可以上本科重点，但偏偏那一年录取时没有划重点线，师范院校又提前录取，所以我们都阴差阳错地读了师范。当然选择师范的另外的原因还有很多，其中最重要的一个是当时师范院校学费便宜，毕业后不担心工作分配，对于从大山里走出来农村孩子来说，这实在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我的大学生活，似乎在弹指一挥间就玩完了，期间泡图书馆的时间多于上课的时间，写情书的时间似乎又多于泡图书馆的时间，很多时候，我还没来得及熟悉一下教授的脸，一门课程就结束了，期终临近时手忙脚乱地抄笔记，背笔记，应付及格。
毕业那年，我选择了回老家，回到了我高中时就读的母校，从此开始了我的职业生涯。妻比我晚毕业一年，当时的湘潭师范学院毕业生找工作还是挺容易的，但妻却选择了来到我的身边，于是妻成了我的同事。那年腊月，妻迫不及待地成了我的新娘。在随后的日子里，我们兢兢业业地工作，和和睦睦地相处，过着充实而平淡的生活。
生活的风平浪静的湖水里经常会泛起涟漪，就在我们开始工作的那两年，全国各地掀起考研究生的热潮，对于刚从大学校园走出的我们不能说不是一个小小的冲击，要知道这也是我们改变自己命运的一次机会。妻毕业的第二年，我们都作出了考研的决定。可那年我刚好带高三，对学生的挚爱使我不能在工作上马虎，因此实际做了一点考研准备的只有妻。于是，我们一边忙学习，一边忙工作，日子在充实与紧张中慢慢消逝。可是有一天下班回家，妻突然告诉我说：“老公，我怀孕了，我们该怎么办呢？”二十几岁的我之前根本没有这方面的心理准备，一下子六神无主了。是生下这个令我们猝不及防的儿子，还是继续我们当初的决定？我和妻踌躇了好一段时间，最终还是决定要生下这个儿子。即使如此，妻仍没放弃这次考试的机会，但怀孕的一些反应影响了她的复习，她扎实准备考试的时间还不足一个月，考完后结果是差了十几分。后不久儿子降生了，我们的世界也随着完全改变了，身为人父人母的我们已经很不现实地去花费太多的时间和精力去准备考试了。后来我也尝试过一次，但最终还是不得不放弃。
多少次我问自己：“还可以再来吗？”心底有一种声音冒起：“追求是追求者的快乐，放弃是放弃者的洒脱。”仔细思考这些年来走过的路吧！因袭太多的期望，生活变得沉重而窒息；因为拿不起、放不下，生活的路因此变得狭窄而坎坷。也许，每一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人生方式，何必去追逐时流呢？
这几年，我们似乎丢掉了所有的理想和抱负，一边工作，一边抚养儿子，生活就这样风平浪静地过着。妻每天耐心细致地照看儿子，不知疲倦，仿佛儿子就是她生命的全部乐趣。儿子像玉米棒一样一天一天地往上长，愈来愈惹人喜欢，在整个单位里都成了一个大家喜欢逗着玩的对象，每当这个时候，妻子脸上都要露出骄傲的神色。
我们的工作单位离老家不远，每隔一段时间，妻就要求我用摩托车带着她母子俩去我老家或她老家走一走，给几位老人家买点小食品，再加上几句温馨关切的问候，陪他们聊聊天，打打牌，一起吃个饭。我们渐渐悟出：家是一杯醉人的醇酒，越老越香，需要慢慢品尝；家是一锅香喷喷的煮红薯，永远也吃不腻烦；家是刚出笼的玉米棒，需要细嚼慢咽，却有着各种防癌变的营养。
离学校不远的石马江旁边，有一大片河漫滩草地，每个周末，妻就叫我陪她和儿子到河边走一走，在草地上坐坐，抑或是打几个滚，放声长啸几声，一天的疲惫都会随之烟消云散。茵茵的绿草从上游一直流向下游，江水哗哗地流淌，清脆丁冬的声音如音乐的和鸣，静静聆听，人的整个身心似乎都得到了放松。广阔的田野一望无边，江风轻轻抚过，碧绿的稻浪此起彼伏，使人倍觉自然的博大与温柔。堤岸上野花飘香，蝴蝶漫舞，蜻蜓飞来飞去，儿子一会儿追着蝴蝶跑，一会儿追着蜻蜓大呼小叫。蓝天白云下，一家人在自然的怀抱里嬉戏，远望有山外青山，近处有流水人家。
妻很喜欢购物，每次上街总是大包小包地提回来，特别是和我闹别扭时更是变本加厉，回来后还要嚷嚷：“谁叫你惹我生气的，我就是要买穷你。”妻很爱打扮自己，喜欢买新衣服，但从不买高档货，要是我偶尔给她买了一件衣服，她总是大惊小怪地叫嚷：“干吗买这么贵的衣服，太不划算了。”一次我给她买了一身高档衣服，她的一位同事——一位刚从中南大学毕业的高才生——赞叹道：“嗨，你穿衣服就是有口味。”另一位女同事马上反驳道：“妹子，错了，不是口味，是品位。”“口位和品位不一样吗？”“那差别可大了，口味只有一个口，品位却有三个口，你说有没有差别？”“哈哈哈”妻的肚子都笑痛了，一见到我，就跟我唠叨这个故事。我说：“生活的插曲还不少吗？”
妻和单位的几个同事闲时喜欢凑到一起打打牌，打得最多的是升级之类的扑克游戏，但她们从来不赌钱，常常是打输在桌子底下钻一圈，其中有一同事较丰满，麻将桌子太矮，难钻过去，有时把桌子拱了起来，惹得大家一阵大笑，妻总是肆无忌惮地“哈哈哈”妻和我一样也喜欢打篮球，每天下午，只要有空闲时间，她就有可能邀同事一起打球。球场上，她常身着运动服，喘着娇气，脸蛋通红，香汗淋漓，很活泼的样子，看了真让人不免怜香惜玉。
自从去年我去了一所私立高中之后，我和妻又两地分离，每天只能通过电话互相问候，好不容易才能见上一面。我似乎一直对生活不满：公立高中薪水太低，领导无能透顶；私立学校的老板又精明到家我曾经为了能谋一好的工作岗位而煞费苦心，后又为了追逐财富拼命干活，可始终觉得不如人意。每一次，妻都在电话那头安慰我：“老公，还是知足者常乐，平平淡淡的也是一种生活，我不希望你能为家里挣多少钱，只要你平安就好。我和儿子在家里每天都过得很充实，你自己要多保重。”
每次放下电话，我都要惆怅许久。我无法自比陶公，更不能自况庄周，但妻似乎一直在告诉我应该选择一种怎样的生活。生活总是要向前的，仔细想来这样的生活也是一种人生的形式，一种优美、健康而又不悖乎人性的人生形式。
2007-7-ghtqj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