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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柳树营村只要打听裤裆,大人孩子就没有不知道的。
裤裆真名不叫裤裆,裤裆是他的绰号,裤裆的真名本来叫彪子。
彪子个儿不高,圆脸庞,有几个白碎麻子点缀得与众不同。那胖胖的身材,走起路来总是大摇大摆的,象个大干部,每天都要倒背着手围着村转一圈,旁若无人的样子。
那天,黄蜂的提留着两瓶子好酒急急火火地来找他的姑表兄彪子。
彪子把表弟让进屋,给表弟沏了一杯茶,说,表弟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事说吧。彪子说话很爽快。
黄蜂说他儿子小军开三马车
还没等黄蜂说完就接了过来说:我听说小军出事了。
可不是吗,要不怎么找您呢?
这几年咱村出了好几码车祸了。彪子很惋惜地说。去年,二虎的儿子开着三马车合棉花,让汽车给撞死了。车主赔他十二万。
听说那是您托人给办的?黄蜂抬举着说。
不是我找熟人盯着,车主就给八万,多一分不给。二虎还说自己的三马车在逆道上行驶,你看,每咋的,自己先尿了。轧死人,汽车多对也是不对的,应该以人为本。彪子口若悬河,念念有词。
黄蜂说,这么说二虎多得四万块钱呗。
彪子听了自鸣得意的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口,笑眯眯的样子,不找我,二虎的亏吃大了。
黄蜂说:我的事没你也不行啊!
嗨,没谁地球都一样转!彪子得意洋洋的说。头些日子顺子开着三马车也是合棉花,一进小刘庄那个村把一个骑自行车的闺女挂倒了。
表弟,先说我这事吧
彪子好像没听见一样,还是说他的:顺子把女孩拉着到医院一检查,只是腿磕破了两块,自行车把歪了点,一拧过来了,就赔人家伍佰块钱。彪子煞有介事的架势,一百多块钱就可以买一辆新车,凭啥赔他伍佰呀?后来他说是派出所给断的。我说派出所咋地?派出所也是那么回事!
黄蜂哪有心思听他瞎白话,急得直挠脑袋,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也不能惹了彪子表弟呀,只好硬着头皮搭着说,去年秀荣耍钱让派出所给抓去了,不也是您给找人给办的吗?
彪子点点头,是,是!彪子还是接着说。顺子那码事儿,要是早跟我说,我可以找找我们老三的舅爷儿的儿子,他在那是副乡长,托托他肯定管事,好歹一说,准让他少花二百。
表兄弟说的正热闹,忽然,有人喊彪子在家吗?
彪子出门一看,是黄蜂的爸爸黄五爷,哎呀!是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快进屋,快进屋!
黄五也叫黄伟民,七十来岁,念过私塾,在村里是文化人,在家排行老五,村里人都尊称他黄五爷。
五爷说:我是来找黄蜂的,他家里说上你这儿来了,这不,我就追你这儿来了。
彪子给五爷倒了一杯茶水,表叔您品品,一百八十块钱一斤的。五
爷喝了一口,咂咂嘴说:好茶,好茶!谁都知道你不喝次茶。
彪子两手抱拳,谢谢表叔,过讲了!
黄蜂问五爷有啥事,五爷说家有家规,国有国法,谁也甭找。
彪子恐怕五爷把黄蜂叫走。急忙接过来说:现在办事都凭关系。刚才还提到去年秀荣耍钱的事,秀荣在赌场上打了民警李士坡,被乡里抄了家。那是我当天就到了县里,找了熟人一提,熟人马上给乡里打了个电话,第二天,把东西全给送回来了。表叔,这不是瞎说吧,!彪子挑着大母指,呵呵一笑,服不?
五爷不温不火地说:咱村谁不知你那两下子!
彪子还想说什么,被黄蜂拦住了,表兄,别听我爸的,老脑筋了。
黄蜂赶紧把小军开着三马车下村合棉花轧死人的经过一说。彪子晃晃脑袋问道:你是想私了还是公了?
公了,人家不依不饶,已经起诉到法院了,非要二十万不行。
法院找人了吗?找了,找的朱老四在县里上班的二姑爷。彪子一扭头站起来。他二姑爷哪行啊?笨嘴拉舌的,有理也让他说没了!说完抖了抖肩膀又坐下了
是呀!在咱小宋庄能帮上忙的非您去不行了。麻烦你到县里托托熟人,帮咱说说情,该花钱的地方我兜着。说着把早就准备好的一万块钱红包递给了彪子。
彪子屁颠屁颠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浓茶,颇有心计地把胸膛拍得作响,这个忙我算帮定了,彪子胸有成竹的样子。
几天后,黄蜂得到满意的判决,赔偿死者家属十一万六千元。黄蜂舒了一口气,高兴地对五爷说:爸,多亏了表兄了,他找熟人一说就少赔偿八万多块!五爷说那一万块钱真管事了。黄蜂说,这就叫宁堵城门,不搭河口嘛!
晚上,黄蜂请彪子吃饭,谢谢彪子的帮忙。五爷说:我算服了你了,你找熟人一说就少赔偿人家八万多!彪子说:你没听说有人好办事吗!
黄蜂挑着大姆指赞口不绝。
彪子能办事出了名,成了能人。都说他上边有人,交通队也有人,十里八乡的出了车祸有的也拐弯抹角的托人找到彪子,彪子总是不慌不忙的泰然处之,显示了大干部的风度。
一天,彪子的儿子木头开着新买的三马车下村合破烂儿,在公路上左拐弯时,只听木头“哎呀”一声从驾驶座上摔在柏油路上,疼得木头妈呀、妈呀地乱叫!是木子的三马车撞在同相行驶的一辆大卡车的尾部。
卡车司机急忙过来扶起木头,可屁股刚一离地又“哎呀”一声坐下了。司机电话报了警,然后,截了一辆大发送木头去了医院。经医生鉴定木头左腿粉碎性骨折,住进医院。
彪子整天从家到医院,又从医院到家,愁眉不展的打不起精神。村里有人对彪子说:你怕啥?县里有熟人,交通队有熟人,还亏你了的!也有的说:有人好办事,交通队也是看人下菜碟,找找你的熟人,起码也多弄个万八千的。彪子听了苦瓜似的脸笑得比哭还难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县交通队接到报警,派人到出事地点现场勘查,又向路边的知情者问明情况,派来的人判断,责任在木头身上,一是木头无证驾车;二是木头判断错误,本来还不到左拐弯的地方,突然错误的提前拐弯下道,是自己撞在卡车的后尾,木头应负百分之九十五的责任。经调解:车主赔偿木子治疗费五百元;卡车坏损部分车主自己负责修理;另外木头实属无证驾驶,罚款三百元。
黄蜂知道木头出院回来了,关心地问这问那。木头哭丧着脸说:真他妈的该咱倒霉!车主只赔了五百块钱,咱还被罚了三百。
黄蜂指着彪子说:住院就花了一万多块钱,你的熟人都是怎么给你说情的?连我的事你那熟人都管,何况你自己的事呀!
木头嗔怪地说:我爸天天就会瞎忽悠,啥事也办不了。
彪子无奈地样子看着黄蜂,本来就黑的脸皮憋得紫茄子色儿,一股寒意瞬间从脸皮传到心里,禁不住心颤了一下,说,表弟,说实话,我哪有熟人,我那不是想为自己找点面子嘛!
顿时,黄蜂感到自己的腰杆硬了起来,一急眼说我要告你诈骗罪行不行?然后,手心向上伸给了彪子
彪子明白,这是向他要回那一万块钱那!彪子两腿一并,咕噔跪在地上,双手抱拳作揖,哭丧着脸语无伦次地:表叔,啊,表弟,求你饶了我吧
黄蜂张嘴想再说点什么还没说出来,低头一看,想笑却没好意思笑出声儿来。
彪子的裤裆都湿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