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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自从汪潋进这个家门,就拿自己当半个女主人,协助李路云行“协理六宫”之责,树立威严,指挥工作。宁好这种收买人心行为,在她眼里就是跟她对着干,严重影响工作秩序,转头就向李路云告了一状。
李路云最近和汪潋亲近,听听汇报,觉得汪潋说得有道理,吃饭时在桌上批评了宁好:“家里虽然有钱,但不能随心所欲花钱,节假日阿姨们加班都是给了三倍金的。你一来,哗哗发红包,一下子涨到四五倍,虽然大家高兴,万一产生了不必要的期待呢?做事的想,你们家既然这么有钱,为什么不天天加薪?为什么不日薪加倍月薪两万?你说怎么办?”
闻家昌刚喝酒喝上兴头,快乐地要拉人一起唱歌,突然跟着听了一番说教,听半天没太听明白,一脸懵逼地问宁好:“你给她们包了多少钱?”
“每人600。”宁好答。
闻家昌大大咧咧嗤之以鼻:“才600啊,我还以为给了两万呢!过年连600都舍不得给,我这又不是周扒皮的周公馆。”
李路云一瞬间就垮了脸不高兴了:“行行行,你们在外面挣钱的都拿钱不当钱,以后别问我为什么家里花销大!”
宁好顿觉不妙,可别大过年的又吵起来,做生意的人都迷信,都说开年吵架一年不顺,可别点了闻家昌那个炸药包,赶紧对李路云认错:“妈妈说得对,我光顾着高兴了,没考虑到管人难,给妈妈添麻烦了。”
李路云顺过一口气,也知道不能再激怒闻家昌,见好就收地笑笑:“没事,你还年轻,不懂人心。”
餐桌上热闹气氛又回来了,有惊无险。
宁好鼓着脸长吁一口气,这一天天,如履薄冰。
闻斯峘凑到耳边给她顺顺毛:“我们明年不在这过,明年你跟阿姨们实话实说,太太不让发。我看他们吃不吃个‘窜稀全家桶’。”
宁好被逗笑,在桌面下用手肘怼他:“大聪明,真孝顺。”
闻斯峘赖在她耳边没走:“肯定是那个汪潋撺掇李路云的,我看她刚才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她经常对阿姨们吆三喝四,一点礼貌都没有。大家私下都很讨厌她。”
宁好也跟他咬耳朵:“我初中放学回家对阿姨语气不好,没有称呼,只说‘开门’,都被妈妈骂了一顿。”
闻斯峘又凑近她耳畔说:“那是你家教好。汪潋看起来很会持家,其实只会演演戏。”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终于被闻家昌喝止:“你们俩是连体婴啊?一见面就脸贴脸说悄悄话,大过年的把桌上长辈不当回事是吧?”
桌上其他人除了少数异端,集体嘻嘻哈哈吃瓜笑起来。
宁好闹了个大红脸,飞速跟他分开,心想今天有点背,老被点名。
闻斯峘后半程直接被闻家昌抓到面前去喝酒,一同被抓的还有李承逸,那两人明里暗里有点较上劲,好在春晚八点开始,没给他们发动全面战争的机会。
看春晚也不消停。
本来,两老口带着小孙女坐最前面,往后以家庭为单位随意坐,闻斯峘和宁好躲在最后排左边,李承逸和汪潋誓不与他们为伍,在前一排右边。
闻家昌第三次发现看小品只有他自己一人哈哈大笑,就觉得不对劲,回头一看气炸了,好家伙!人人低头看手机,根本没人看节目。
当即发号施令叫大姐那袋子把所有人手机都收了。
“爸,我们要回拜年微信还要抢红包啊!”李承逸试图反抗。
被有效镇压:“那都是年初一该干的,今天晚上到处发微信的人明天没有家!”
宁好有备而来,痛快地把手机放袋子里。
闻家昌不依不饶:“好好有两个手机,承逸也有两个,都给我收了!”
宁好只好把另一个也上交,生无可恋地躺平。
手机没得玩,人就无聊空虚。
闻斯峘注意到,李承逸那狗崽子不要脸,假装看荧幕中间,脸往左边撇,眼角余光借机贼兮兮瞄宁好。
他起了坏心,偏要气死李承逸,不过在大庭广众下亲宁好他还不好意思,万一谁回过头就尴尬了,闻家昌回头就更要社死。
不能真亲,还不能假亲么?借位就是了,只要李承逸那视角看过来气死就够了。
他找好角度,骗宁好:“你脸上那是什么?”
她果然上当,转过脸来:“脸上?哪有什么?”
“晒出雀斑了?”
“啊?哪里哪里?”
“这里,我看看,”他假装伸手摸摸白净的脸,左看,右看,像吻得深入持久。
李承逸气得“蹭”一下从座位上弹起来,被汪潋的娇娇拳锤揉揉文十八禁纹都在疼训群四尓儿二吴旧意四企了一顿:“有病啊一惊一乍突然站起来干嘛,心脏病给你吓出来。”
宁好也循声望去看热闹。
等那笨蛋坐回沙发,宁好转回来,闻斯峘才笑眯眯说:“脸上没什么,一点灰,擦掉了。”
宁好大概也闷得受不了,注意力落在他脸上,伸手轻抚唇:“太干了,我有润唇膏。”
“不要。”他婉拒好意。
“干嘛不要,怪怪的。”宁好摸出润唇膏给自己涂,是那种牙膏状的。
他笑得有点腼腆:“公共场合涂润唇膏,感觉gaygay的。”
尤其是李承逸还贼心不死往这边瞄。
“我gay吗?”宁好睨他。
“你是女的。”
既然这样……
她勾过他的颈,轻轻贴上他的唇,以吻为墨让干燥变得温润。也许算不上一个吻,只是关心的流动。罂.粟的味道,让敲击鼓膜大鸣大放的欢歌变调。
他怕她很快跑掉,想留她久一点,伸手扣住她后脑,手背因微微施力凸出骨节。
一曲唱闭,李承逸用力鼓掌拖着长腔叫:“好!”
又把汪潋吓得边翻白眼边拍胸。
连闻家昌都觉得他那捧场太过莫名其妙,纳闷地回头看他:“现在这流行歌曲好听在哪儿啊,咿咿呀呀像鬼念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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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零点,两个儿子被闻家昌拖到院子里放鞭炮,放完鞭炮还有十几墩烟花,女眷们都躲在楼上暖气房隔着落地玻璃看。
宁好看闻斯峘毫无准备穿少了,从楼上拿了羽绒服给他。
他叼着烟跑回檐下提醒她别站这里:“万一烟花倒了会伤到你。”
“我给你衣服就走。”
在震耳欲聋的炮仗声中他放大音量:“这不是我衣服!”
她也放大音量:“我给你买的新衣服!”
他笑得恃宠而骄,以一种长镜头的速度拖泥带水地把衣服穿上。
闻家昌不满地哇哇大叫:“胆小鬼!没用!是男人吗!叫你放炮你就跑!”
宁好玩心大发,从他嘴里抢走烟跑过去:“我也要放一个!”
“来!”闻家昌从来没这么亢奋,“让宝贝女儿放两个!”
二姐听了从客厅跑出来,一边捂耳朵一边叫:“我也要放两个!”
“一起来!”
宁好又急又慌地点完火撒腿就跑,退到安全区域,仰起头咧着嘴喝着冷风,望向天空等烟花绽放,感觉到有人从身后扣住自己头顶,一回头,他已经像只大熊似的把她从身后整个抱住。
他突然发现,宁好开心时的神采和小时候第一次遇到她时一点没变。
好像得到了什么重要提示。
他把下颌放在她头顶上:“你该不会从小到大每年都有压岁钱,一直没断过吧?”
“对啊,我在爸爸妈妈眼里永远是小孩子啊。”她说得理所当然。
他脑海中忽然像回马灯似的跑出了许多个刻骨铭心的冬天。
在闻家昌门前从日暮坐到天黑那个冬天,他只想叫他一声“爸爸”,闻家昌给他两百元打发他赶紧走。
还有姐弟三人坐在灌风的病房走廊被两万元难得抱团痛哭那个冬天,二姐放弃考研,他去借高利贷,因为闻家昌坦白从来没想要他这个孩子。
而宁好说“你该问我借,我还有压岁钱”,原来不是开玩笑。
她发现他久不出声,诧异地回头往上看他,见他黑眼睛里湿漉漉的。
“你干嘛?”
“没什么。”他强忍泪水笑着说,“只是我今天终于也有爸妈了。”
烟火在夜空中此起彼伏地激荡,像盛大不落幕的极光一样。
痛苦的反面不是快乐,而是释怀。
他长长地吐气,抱紧宁好,放低声量:“谢谢你让我成为小孩子。”
宁好并不能完全懂他,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笑:“我要是从小认识的是你就好了。”
你早就认识,只是太渺小你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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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睡前,宁好问他要那个压岁包包,他以为她要没收,一头雾水从外套口袋里翻出来给她。
她在他诧异的目光中掀开枕头,把红包放底下再盖上。
“这不硌吗?”他想一万元也有点厚度。
宁好瞠着眼睛教育他:“不压岁怎么叫压岁钱?小孩子只有枕了压岁钱才能一年比一年高。”
他躺下去试试枕高,嗤笑:“我再长高就要吓人了。”
宁好和他并肩躺好:“我师父说大人也要哄,比小孩更好哄。”
第50章尾灯
闻斯峘睡了个懒觉,难得,闻家昌早晨闹到太晚,他自己也没起床,“家宴”自发取消。
不过一睁眼没看见宁好,想到闹闹并不住这里,他在半梦半醒中整理了一下思绪,先没过手机。
飘在一片红的拜年消息最上方置顶的两条:
宁好:[陪领导拜龙华寺,开你的车去啦]
宋云开:[看邮件,我修改了几个地方]
很好,宁好把车开走了,他很难离开雾凇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