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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越一愣,尴尬地点头。
朱虹拍了拍他的手背,语气不无感慨:“我记得你以前常说‘做人,凡事往前看’,所以宁愿把记下来的过去锁起来。怎么突然要打开了?又写完一本了?”
“嗯……是的……刚……刚写完。”因为紧张,徐越有些结巴,做贼心虚让他总觉得朱虹慈爱的眼神里藏了点什么别的,都不敢直视她的目光。
徐越拿了钥匙回到房间,把房门关上后犹豫了一下,然后反锁了。
锁有些生锈了,钥匙插|进去后捣鼓了好一阵才把锁打开。
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七本日记本,新旧程度不一,有的纸张已经泛黄了,徐越把它们拿了出来,刚想翻找去年那本,忽然发现在最底部放着一个文件袋,面上写着“程时逸”的名字,还标明了日期,大概是一年前的这个时候。文件袋表面磨损的很厉害,尤其是开口处,一看就是被人反复的打开过。
徐越盯着那个文件袋,片刻后,迟疑地把它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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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的时候是下午两点,今天天气不太好,回家前几分钟开始下雨,徐越没带伞,淋了点雨,秋风一吹凉飕飕的。
傅庭川刚从跑步机上下来,穿着运动短裤和背心,身上一股汗味,头发倒是和徐越一样湿漉漉的。
“和你说了要下雨都不带伞。去洗个热水澡吧,小心感冒。”傅庭川在徐越身上扫了一眼,他今天穿了白色套头卫衣,被雨一淋,湿得特别明显。
“啊,好。”徐越显然有些心不在焉,神情不太对劲,早上那股亢奋劲这会儿一点迹象都没有了。
傅庭川心里疑惑,但是看他浑身都湿了,把话及时憋住了,催着他去浴室洗澡换衣服。
徐越洗澡的空当儿,傅庭川去厨房煮了杯红糖姜茶,等他洗完澡推门出来,吸进的第一口空气就带着那股味儿。
徐越坐到沙发上,用毛巾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一边嘀咕:“这什么味儿啊?怪怪的,挺熟悉的。”
傅庭川从厨房里把茶端出来放到他面前:“红糖姜茶,驱寒。”
“给我的?”徐越一愣。
“难不成是给肉肉的?”傅庭川刚说完这句,小肉猫就挪着肥胖的身子走过来,跳到徐越身上,蹭了蹭他的裤裆,喵喵叫了声。
“这小□□!”徐越轻轻戳了戳它的脑袋,再看了看那杯黑乎乎的液体,露出一个相当难看的表情。
“不喝。这是女人喝的。来姨妈的时候。我妹每个月都嚷嚷着要煮。”徐越总算想起来为何熟悉了。他闻到过一次这个味道,之后每个月的固定一个礼拜都远离厨房和徐俏,就是因为受不了这个味道。
傅庭川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回到了厨房,徐越正疑惑他怎么这么容易就放过自己,没一会儿,傅庭川又出来了,手里端着另一杯红糖姜茶,他把桌上那杯拿起来塞到徐越手里,然后和他碰了碰杯。
“来,干杯。”说完便“咕咚咕咚”往喉咙里灌,十几秒杯子就见底了。
徐越:“……”
喝完那杯茶后徐越觉得自己全身都弥漫着一股甜辣味,仿佛一说话空气都能变红。好在傅庭川也喝了,他心里才稍微平衡了些。
澡也洗了,茶也喝了,接下来就是谈正事了。
傅庭川刚想说话,忽然发现徐越的头发还在滴水,于是又从浴室里拿了个吹风机和一条干毛巾出来,把徐越脖子上的湿毛巾换了下来。
徐越转了转头,按住他停留在自己肩头的手:“你干吗呢?嗯?”
他那声从鼻腔里发出的“嗯”字带着上翘的尾音,有些勾人,傅庭川的心头颤了颤,“啊”了声,勉强掩饰住声音里的不自然:“我给你吹头。”
“我又不是女的,长头发,一吹头和梅超风似的。我自己来。”
徐越这人怪没有情趣的,傅庭川默默翻了个白眼,正了正他后扭的脑袋:“你老实点成吗?”然后打开开关,开始给他吹头。
吹风机的声音不算大,但势必压低了傅庭川的音量,他看似漫不经心地问徐越:“怎么回来之后好像心情不太好?”
徐越的后颈一僵:“没……有吧。”
傅庭川把吹风机的口对准他的后颈,徐越差点跳起来:“呲……烫!你吹我脖子干吗?”
“驱寒。”傅庭川面不改色,“让你清醒点。”
徐越沉默了几秒,突然叫了他一声:“诶,傅庭川。”
“又烫着了?”
“没……那个,我知道程时逸和柯柯在哪认识的了,他日记本里都有些。”
傅庭川点头,捋了捋他脑袋上一头乱毛:“那不是挺好?可以把他约出来了。”
“我在找日记本的时候发现了别的东西。”他顿了顿,语气有些迟疑,“还粗略地浏览完了他近两年的日记。”
徐越不知道是自己的头发已经干得差不多了,还是说的话惊到了傅庭川,总之,脑袋后面吹着热风的吹风机,忽然停止了运作。
傅庭川把吹风机放在一边,在徐越对面的沙发坐了下来,等着听他的下文。
徐越挪了挪屁股,把身子坐正了,表情鲜有的认真严肃:“你知道他以前自杀过吗?”
傅庭川的嘴唇动了动,瞳孔猛然一缩,尚不需开口,徐越就知道了答案,他从包里翻出那个文件袋递给他,傅庭川把里面一叠厚厚的纸拿出来,刚扫了几眼,眉间就现出了深深的褶皱。
徐越在一旁给他“配音”:“程时逸自杀未遂,当时处理这件事情的警|察给他介绍过一个心理医生。你看这个报道上写的……他有严重的心理问题,精神分裂症、情感障碍、抑郁什么的,我也不是很懂,但是好像挺严重的。”
傅庭川看得很专注,很长时间没吭声,乃至于徐越在一旁说完那些话后空气长时间地陷入静默。
等他看完那叠分析报告后,徐越注意到纸的右下角已经卷起了一小片边儿。
傅庭川捏了捏自己的鼻梁,疲惫地吁出一口气,问徐越:“他日记本里写了些什么?”
“每天做了些什么事,就像流水账一样写几句,其余大篇幅都是讲内心活动。”徐越喉咙有点发涩,“我感觉他……活得挺痛苦的。”
徐越从前没有接触过有这类病痛的人,他的世界简单而纯粹,连带着他的思想也是单向的一条线,就像一个单细胞生物——“现世安稳,岁月静好。”所以说实话,在他看到程时逸那部分日记的时候,感受到的除了震惊和不可思议,几乎没有别的东西了。
“这样的情况,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他父母车祸以后吗?一直持续到……现在?”
徐越摇摇头:“我觉得挺奇怪的,不是说他父亲去世是五年前的事吗,可是程时逸七年前的日记里,已经显露出了这种倾向。而且根据日记里的内容来看,他是从有认知能力开始,就感觉到了一种……呃……‘抓不住的痛苦’?他是这么写的。”
徐越说到一半,忽然想到了什么,说了句“你等等”,然后踩着拖鞋跑进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