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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掩的窗口送来黑暗里的清风,烛火摇摇晃晃,在他面上造成深浅不一的阴影,片刻后,他低低笑着:“是啊是啊徐达啊你说的对极了,我想她想的不得了,想到我午夜梦回与她销魂千百次都还不够,就连眼下只要把你幻想成她,我也是满心激荡不能自已,再也不会像那一夜”他猛地伸出手,突兀地将徐直扯上床。
徐直没料到他的举动,一整个重心不稳,失控地跌进床褥间。
他立即翻身压了上去,要扯下她的衣带。他暴戾地说道:“你瞧,徐直虽是个废物,但至少她的身子令人垂涎,总算是有了个用处,我只要将你想成她,便能委屈自己睡你!徐直,留在西玄的,怎会是你?你怎么,不死了算了?”他咬牙切齿,眼睫一抬,手下动作倏然停止。
徐直双臂抱着头,广袖层层滑到洗白的肘部,动也没有动。
他僵在那里,眼瞳里的火光一点一滴地熄去,疯狂地理智冷静下来,慢慢的自她柔软的娇躯退开,赤红地眼眸撇开,过了一会儿,他突地低笑一声:“徐直,你滚,不要在半夜来招惹我,下次我就真把你当徐达,那真是抬举你了。”室内安安静静,她没有反应。
他将目光转了回来。“徐直?”他警觉的唤着。
“没事,只是被抛地有些晕。”徐直徐缓地放下藕臂,美目瞟他一眼,撑起身子的动作在周文武眼里有些异常缓慢,令他怀疑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偏她神色又无比正常,甚至没有半点惧意。
她慢条斯理道:“周文武,男欢女爱是人之本能,理所当然,不过你的幻想力也真是丰富,竟能拿我充徐达来满足你的xing欲。这点我跟你不一样,我务实,你要能挑动我这方面的**,那男欢女爱水到渠成。在我眼里,与我欢爱的就是周文武此人。所以,下一回不要动手动脚,直接说,我给你机会就是。我的脑子很珍贵,要伤到了,是个你也赔不起。”
他定定凝视着她,忽的放声大笑。“这不是徐直吗?先前我还怀疑那个高傲地徐直是不是给个假货换了。你还真是徐直啊!”一顿,他忽道:“你不是说你不会爱我吗?”
她依旧是慢动作地下了床,答道:“不是属于同样的东西不能归在同一处。感情跟**是不一样的,一个是可选择性的,一个是本能,阿武,你恨我入骨是不?”
他沉默一会儿,也不知是为什么而沉默:而后,他轻笑道:“你若是我,岂能不恨?”
她寻思片刻,又盯着他愤怒的黑眸问道:“恨到诅咒我去死,有这么深的恨意?”他咧嘴一笑,表情温柔,语气也是温煦,但说出来的话字字无比恶毒。
“对,我就是日日夜夜诅咒你,凭什么袁图那贼厮说我半生凄凉,连个墓也要不起,偏你就是西玄无上的荣耀,徐直之名还能流传后世,这算什么?徐直我到死的那一刻,也不会停止诅咒你!我巴不得离开西玄的是你,而非徐达!”想难得的认认真真地倾听,最后嗯了一声。“原来你如此恨我,恨不得我来世再也不做西玄人吗?”周文武快意笑道:“衷心所愿。”
这样的衷心所愿对西玄人来说,是最可怕的诅咒,没有深仇大恨,那真是不会轻易脱口而出的。徐直详详细细看着他的眼神,他的眼神复杂到她一时读不透,但确实里头有满满的怨恨,以致哪怕此刻他面皮的温柔地笑着,却丝毫没有周文晟予人的如达春风之感。
她沉吟道:“难怪在牢里那日,不管我站在哪,你那狠毒的眼神始终落在我面上,那时我还纳闷,你这时几日不见人,居然舍不得将目光抽离我脸上,事后我反反复复想过,想起一族的风俗民情,那里的人将死前,如能将一个人看的久些,双瞳映下记忆,跟着灵魂转世,说不得来世能将那人再认出来。如今我方恍然大悟,你竟恨我道来世还想报仇?要是陛下去探你最后一面,你岂不是要把他瞪出两个窟窿来?知这风俗民情的人不多,原来你母妃是那一族的人吗?”
“徐直,我恨你,你竟如此高兴吗?”他嘶哑道。
突然间,徐直执起他的双手,向来冰冷的眼神燃着亲热与喜悦。
“你的恨意我很”她搜寻者贴切的形容。“我很欢喜。”
“什么?”他就说,那个高傲地徐直被个假货换了吧?!
“阿武,你刻骨铭心的恨意我已感受到,来世不当西玄人,这多么可怕的诅咒啊,对周文晟业恩师如此么?”她真切的说道。
他回过神,冷笑:“你担心他?我就也要日日夜夜诅咒他”他脸色狰狞起来。
“好!他我不能保证,我却可保证我来世不当西玄人,你可满意了?”一脸的狰狞瞬间僵凝。
徐直凝视着他,语气和气得不得了:“你恨不得生啖我与周文晟的血肉,非看我与他的悲惨结局不能瞑目?”
“是,我非要看不可!”他又回过神,但终究没有自她的柔荑下抽出手。
他再度冷笑:“哪怕你想将求爱曲唱与他听,他也不可能接受。要怪就怪那一晚撞见你的并非是周文晟,你想抢下皇后之位还真是路迢遥”她乌瞳熠熠生辉,像是满天星辉都落入她的眼眸里,让他一时看定了眼。她爽快应道:“好啊,我允诺绝不对他唱求爱曲,绝不抢皇后之位这些小事我不记得以前曾做过,以后也绝不会做。周文武,你必定要继续保持你的恨意。”
“徐直,你受惊过度了么?”找大夫了吗?
徐直浑然不介意他异样的眼神,笑道:“周文武,你又这个心很好,我极是喜欢,我敢担保在你有生之年,必会看见我的结局。”
“什么?”
“但,你得努力活下去,连周文晟的结局也得看完。说到底,最后拼的还是谁活得久,是不?”她又自说自话起来:“你也不像短命相,只要不疯癫自找死路,那如先皇那样活到西玄年命的极限是有很大机会的。”
“”他已经连“什么”都懒得说了。他从来就没有跟上徐直的思绪过,现在他只想知道,这假货是哪来的?近十年来他跟徐直就是京师最不熟的熟人,以致他渐渐地不了解她了吗还是,这根本就是徐直的本性,只是他一直无缘见到?
徐直又道:“我的墓快建好了,阿武,你既如此很周文晟,你就仔仔细细地看,看到周文晟身为皇帝的结局吧。”
“皇帝的结局?”
“既然你怀疑他根本不是仁德之君,那你就看到最后,然后想办法送我进我的墓里,我可允你允你什么好呢?只要你肯留到最后,我必也会保住你,让你葬在西玄土地上,来世我已非西玄人,你定看不见我这个讨人厌的人,你的日子或许会过的愉快些。”
“徐直,为什么你不自己看呢?”
徐直看着他。
他看着徐直。“大姑娘。”
徐直与周文武同时往门口看去。不知何时,姜玖站在微敞的门口前,阴影掩去他的表情。他不疾不缓地进屋,目光只落在徐直面上。
“我去大姑娘房里,看见门上半掩,就知道你出来走走了。你怎么走到这了?我以为你会上湖边散步,那时你最喜欢的地方。”他小心翼翼地问:“你精神还好么?”周文武转头看了窗外尚是黑沉的夜空,无声的讽笑。以往总有传言,徐直的身边人照顾她的衣食住行以及任何的需求,听是一回事,在深夜里真正看到了又是另一回事。
姜玖再上前几步,温声道:“大姑娘不想回房,我陪大姑娘走走吧。”徐直嗯了一声,正要放手,忽的感到周文武反手攥住她。
她抬眼一看,暗讶了一声,她根本没包扎完成,伤布半落,露出他又在染血的胸膛,这家伙还真能忍,刀伤在胸口,还想在床上逞“匹夫之勇”她都不知该不该替他说一声精血好旺盛。
果然不愧为西玄第一疯子,徐直心里这么想着。
当她伸出手,想做个收尾时,姜玖快她一步,温暖的男人十指压在周文武的伤口上。
徐直看向他。
“大姑娘,我来吧,这种包扎我比你顺手许多。”姜玖不动声色,双臂熟练地环过周文武的膀背,替他缠绕着伤布,他时候回过宝元楼那现场,金执吾告诉她,有几名此刻没有全尸,明明一刀致死,但下手者仿佛泄愤,将尸体捅的七零八落,惨不忍睹,而那些尸首全部都在徐直附近。
想都不用想是谁做的。
真想弄死这个疯子,保所有人的安全,姜玖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周文武冷冷与他对视半晌后,两人同时撇开目光。
用力缠妥后,姜玖笑道:“好了。这种小事让大姑娘做,真是大材小用。明日我会让人轮流来替你换药的。”他转向徐直,温声道:“大姑娘,我陪你去湖边散散步,你再稍阖个眼六点精神。我打听过,那个大魏医者来到四方馆,据说是个极有名的,天亮我们去试一试。”徐直还没有应声,周文武就一把推开姜玖,往徐直看去。
“徐直,为什么要看大魏医者?谁受伤了?你吗?”
徐直寻思着,决定再给他一点惊喜让他动心,他才能有动力维持他绵绵不绝的恨意。于是,她微微仰脸,大方任由他大量,嘴角微翘道:“不是谁受伤了,是我这里似乎生病了。”她不介意地指指自己的脑子,想了下又难得补充道:“时常痛的撞墙也止不了,忍了许多年,也许哪天受不住痛就自我了断也说不定。方才我抱着头,正是因为它无法接受撞击。我会在半夜走动,也正是因为我此刻痛到睡不着了。”
月光还不足以照亮他眼瞳的情绪,但在瞬间她有一种他瞳仁一缩的错觉。她纳闷这并非大喜的反应,难道还不够取悦他?她想了想,再加送一把吧,又笑道:“都不知道第几个大魏医者说没法治了,所以说我才说,在你的有生之年必会看见我的结局。”
“你怎么不去死这话你说的颇神算,看来你也有袁图的潜质。周文武,我注定比你先走,这样子你是否打从心底感到快活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