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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工的人不是迫与无奈,就是迫于就不了业,要不就是想挣大钱,无论什么情况,打工都是没有办法的选择。
我有一份非常体面的工作,并且还担任一个单位的一把手,事业正是蒸蒸日上如日中天的时候,突然一场无情的车祸夺去了我工作的权利,打破我了成就一番事业的梦想,我的生活热情降到了冰点,从此一蹶不振。在病床上消耗掉两年多的大好时光,也磨灭了我继续建功立业的信心。命运和我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好在上帝没有遗弃我,让我奇迹般地生存下来,并且能扔了双拐下床走路。
正在我彷徨无助的时候,命运之神又一次光顾了我。北京一个老板是我的同乡,看好当地的焦炭行业,拟在此地承包一个焦厂,辗转找到了我。那时我正准备应聘于一个煤矿的管理岗位,工资还算可观,我也有心到一个新的领域试试自己的身手,展露一下自己的才华。但是,在老乡的一再纵容下,让我出任他承包的焦化厂厂长,碍于面子,我答应了老乡的邀请,放弃了煤矿的工作,走上了焦化厂厂长的岗位,开始了我的打工生涯。
时髦的叫法我应该是白领阶层,属于高管,有着几百人的企业,办公室、财务部、供销部、后勤部,加上两个车间和一个洗煤厂,机构一应俱全。
老板对我的承包指标是,恢复生产期间的维修费用全部由老板负责,正式生产开始,给100万元的流动资金,每年上交纯利润300万元,三年上交900万元,其它一切费用由我负责。
对于焦化企业,我是个门外汉,过去从来没有接触过,而且市场一直低迷。又让我欣慰的是焦炭市场开始复苏,有望三五年之内有一个大的发展。刚刚接触炼焦行业,面对着一大堆g值、y值、粘结度等等名词,让我一头雾水。我是学文科的,对于化学方面的知识还是上高中时学的一点点,也早已忘的一干二净。所有的一切只有从头学起,俗话说,人过三十不学艺,我已是四十多岁的人,闲暇时间我就啃那些与焦化有关的书籍,不懂的就请教厂里的老师傅,未生产之前的三个月我已基本掌握了焦化生产的工艺和流程,对配煤和炼焦有了一定的了解。
承包的焦化厂是一个即将淘汰的70型小焦炉,设计能力年产冶金机焦7万吨,焦油三万吨,洗精煤15万吨。未承包之前是一家小型国有企业,由于经营管理不善,连年亏损,亏损额高达300万元之多。焦厂已有半年多时间没有生产,焦炉熄火,(机焦炉一旦点火,就不能熄灭,否则焦炉要减少寿命,如果再生产焦炉要变形,不是推不出焦,就是炉体膨胀。)工人放假。推焦车、熄焦车、装煤车以及轨道全部都已损坏。偌大一个厂区杂草丛生,就连生产必须的水井和熄焦水塔也需要重新修理。
维修期间,我聘请了几个山东师傅,他们对焦炉有一定的经验,在他们的辛勤努力下,把原有的不能用的设备全部拆除,新购进了部分比较先进的设备,本来计划三个月的维修期,仅仅用了两个月多一点就全部完工,烘炉时间经过改进也提前了一个多月,温度很快上升到700度以上,具备了生产条件。
老板为了解决自己的亲戚就业,也为了监督我的工作,将两个表弟安排在供销部和洗煤厂负责,两个堂妹安排在最关键的磅房过磅。我既是老板又是打工者,两个角色相互转换,很多情况下处于两难境地。闹不好一个小报告就去了北京,时时事事处处都的小心谨慎,难为老板鞭长莫及。
一个企业首要的是经营管理,关键是原材料的进口关和生产成品的出口关,如果在这两个上面出了问题,企业非倒闭不可。一开始大家刚聚到一起,大部分管理人员都是同乡又是亲戚,基本上是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块使,没有任何隔阂,也比较好管理,毕竟他们都是农民,制定的各项规章制度都能落到实处。
随着时间的推移,管理的正规,经济效益的好转,矛盾就逐渐显现出来。首先是原材料购进方面,我制定的规定相当严格,原煤的水分和粘结指数以及含煤矸石的多少,都在考核之列,负责上煤的煤贩子个个都是挖空心思的想多挣点钱,不是煤里掺假就是使劲加水,增加煤的重量,为了买通供销部负责人,(老板的一个表弟)他们每吨煤给他回扣10元钱, 一天厂里的用煤量300吨,无形之中没有了3000快钱。 过惯了穷日子的农民半年也难得见到这么多钱,那个能不心动?开始我没有注意到,后来焦炭质量明显下降,刚打开的市场,又开始萎缩,用户也慢慢的减少了,销售收入明显的下降。眼看着这种情况,我不能坐视不管,老板每个季度都要派人取钱,到时候老板不炒我鱿鱼还有鬼。
为了做到心中有数,我叫上化验员把各家的煤样打乱编号,并规定除我以外,任何人不许进入化验室。对严重不合格的精煤不让进厂,质量差的按标准扣款,每吨少则几十元,多的扣除一半以上的煤价,就这样有的煤贩子还是挖空心思的捣鬼,把钱送到我门上。我作为一厂之长,一旦和他们同流合污,那我的末日就到了。我定了一条规矩,凡是给我送钱的和质量不合格的一律停止供煤。对于供销部负责人调整到护厂队当队长。这样一动,那些七大姑八大姨个个都偃旗息鼓,收敛了许多,焦炭质量又有了明显提高。随着市场的不断好转,价格较刚开始每吨提高了50多元,订单也不断增加,形势一片大好,我对前途也充满了信心。
就在我踌躇满志的时候,又一件皇亲国戚违规的事情发生了。真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一旦受利益驱动,什么样的事情都可能发生。有人向我反映,磅房过磅的其中一人进煤时,司机送给她200元钱,一车煤的净重应该是24吨,她开成26吨的票。出厂时司机送上200元一车焦炭装13吨,她开票只开11 吨。虽有人发现了一次,没有发现的不知道多少次,这不仅是挖老板的墙角,对我的承包指标完成也是最大的威胁。我把情况电话向老板进行了汇报,老板让我自行处理。考虑了好几天,不处理,长此下去,非把焦厂搞垮不可,老板那边不好交代,对自己的良心也是最大的谴责,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杀一儆百,以儆效尤,下狠心开了一个大会,将其中的一个堂妹点名批评,开除出厂。这种家族式企业,牵一发则动全身,我和他们又是同乡,这件事发生后,堂妹的婆家娘家人一齐上阵将我的办公室围了个水泄不通,指责我没有人情,拿他家的人不当人,我的权利是他家人给的,我没有资格坐在这里,也没有资格当厂长,总的来说,企业是他们家的,让我立即走人。按理说,我不应该采取强硬措施,毕竟是乡里乡亲的,虽说老家已没有什么亲人,每年清明节都少不了回家上坟烧纸祭奠亲人,低头不见抬头见,可是面对这些不讲理的家族们,我只好打了报警电话,派出所的人来了厂里,吓唬他们要再不离开厂里将以妨碍公务罪拘留闹事人,这样家族的全部人才离去。
厂里经过这次整顿,又恢复了原来的平静。但是到老板哪里告状的电话越来越多,隔三岔五的派人来厂里,不是检查质量就是检查账目,搞的人心惶惶,随之谣言四起,说老板要把我开掉。在老板没有通知让我离开之前,我还的继续工作,更不敢有丝毫懈怠,于是我长期住在厂里,与工人们同吃一锅饭,加强了和工人们的联系,加深了与工人之间的感情。可能老板派来的人经过了解,认为问题不在我这里,才取消了动我的念头,随后老板将自己的小舅子派到厂里,副厂长兼供销部部长。我想,这样也好,免得有人再到老板那里打小报告,关键环节有了老板的自己人,即便追究责任我也只负个领导责任。
一切走向正常后,悬着的一颗心刚刚放下,冬季也随之来临,那年的冬天特别冷,厂子在村外边,无遮无挡,呼啸的寒风肆意的在厂里乱刮,正应了那句“风高月黑夜,杀人放火时”的俗语,睡到半夜,迷迷糊糊间我以为房门被风刮开,从外面闯进三个人,身穿大衣,头戴棉帽,嘴捂口罩,手拿木棒,直接走到我的床前照住我头部就打,出于本能,睡梦中我急忙用双手捂住头部,一棒下来,将我的两个手指打断,头部也受了重伤,顿时鲜血直流,我顾不上开灯,急呼救命 ,三个劫匪听见呼叫慌忙逃窜,我顾不上穿衣光着身子追到外边,当我赶到外面,他们已翻墙而逃。打110报警后,几分钟警察就赶到了,只能勘察现场,拍照留资料,人已逃窜,无法追赶。
经过几天的住院治疗,伤势有了好转我就出了院。回到厂里,人们对此事议论纷纷,有的说是我开除了那个女的叫人干的,有的说是家族人对我有意见专门找茬的。事情已经过去我也就不再追究,一段时间后,议论慢慢平息,再没有人提起此事。
“屋漏偏逢连夜雨,破船又与顶头风”打人事件结束还不到一个月,财务室保险柜又被盗。财务室每晚都有人值班,因保险柜靠后墙放着,白天他们瞅好地方,夜里从墙外面放保险柜的位置挖了个洞,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保险柜盗走,两个年轻人一直到早上起床才发现 ,为时已晚,报警后又一翻折腾,最后不了了之,幸好保险柜没有钱,没有造成什么损失。
三年时间转眼就到,在我的精心管理下,厂里井井有条,生产和销售节节上升,到承包期满,共上缴利润1052万元,比预期多完成152万元。解决当地村民就业200多人,上缴税收300余万元,还为当地小学校捐款一万元改造危房。老板为了感谢我付出的辛苦,奖励桑塔纳小车一辆。
打工的日子既惊心动魄又磨难重重,给我一身中留下了难以忘怀的映像,让我沮丧,让我愉悦,锻炼我的意志,历练了我的领导能力,也让我尝到了既当老板又当打工仔的酸甜苦辣。每天忙忙碌碌,接触各色人等,一千多天转瞬即逝,在我的人生里程上划了一个圆满的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