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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时间的递增和生命的递减,周围的世界变得越来越陌生。不知从何时起我又是一个人在走,不知还将一个人走到何时。
一
窗外那块墨绿墨绿的麦田在清风的左右下,一层压一层地倒地,又一层扶一层地竖起,犹如一块随波逐流的绿毯。麦田的尽头是一个宁静的小村庄,招魂的炊烟在村庄上空升起。
倚着窗,望着炊烟的时候“故乡”这个词便把心刺的很痛。它把岁月的不肯回首一层一层的撕开,把心痛撕的淋漓尽致。
曾几何时,我一次又一次在升起的炊烟中,踏着暮色回家。一路上撒满了小伙伴们咯咯感地笑声。那笑声在村庄上空回荡,传的很远很远;曾几何时我一遍又一遍地幻想可以得到阿拉丁的神灯,可以试穿灰姑娘的水晶鞋,可以变成美丽的白雪公主。那时的梦想很纯很纯;曾几何时,我一夜又一夜地依偎在奶奶怀里,听奶奶讲故事。那时奶奶的故事很美很美;曾几何时,我大言不惭地宣布长大要当科学家。于是便一颗又一颗地数着那被从古数到今的星星。那时觉得世界很小很小。
终于有一天,笑声不在了,梦想飘渺了,故事讲完了,豪言平凡了。那夜,我吹灭了十六支红烛,发现原来世界很大很大。
二
离开了村庄,便把村庄的一切扔在昨天的树上,不敢翻阅。因为翻阅每一次,都会把岁月加深一点。
可在这个陌生的城镇的我是孤独的。所以每当夕阳把影子拉的很长很长的时候,我便一个人躲在阳光的阴影里,残忍地把昨天搬上案头,剪辑地支离破碎,试图把自己麻木。当我一遍又一遍在洁白的信笺上画着孤独时,却已不知道孤独的滋味。当我已不再孤独时,孤独便开始成了一种习惯。
习惯孤独地看太阳从远古的天空照下,所有的花朵都在尽享它的恩赐。唯独我那朵淡蓝色的小花开放在所有阳光之外。
只是不知可有人知道,当一轮红日冉冉升起的时候,它也在怀念曾经拥有阳光的岁月。
一位哲人说谁开始怀念昨天谁便拥有了自己的无奈。
习惯孤独地听风吹过树叶的声音,试着要将它写出。有人说谁若写出了风吹过树叶的声音,谁便拥有了自己的无奈。我不知道自己可曾写出风吹过树叶的声音,所以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拥有绝望。
三
当一切都变成一种习惯时,一切也都不再习惯。这个缤纷美丽而又错综复杂的世界无时无刻不在改变,没有人会帮你维持你所习惯的一切。很多时候,我们明知已经错过,却还幻想要走回遥远的初始。可惜错过了,便再也走不回。就算走回了,也许只会更伤痛。
尽管如此,我还是在执著的找寻回到那个我所深爱的小村庄的路,那里有我所习惯的一切。我孤独地在梦想与现实之间一遍又一遍的徘徊,却怎么也无法扣响那个小村庄的回应。曾一度以为自己会这么一直执著地找下去,直到那个老尼走进我的世界。
那段时间总是反复做着同一个梦。一个目光空洞的老尼,不紧不慢地敲着木鱼。那箜箜的木鱼声在古庙中萦绕、回荡,穿透我的每一滴血液。
我不知道为何那个老尼总能抓住我的心跳不放。木鱼敲尽了老尼的青春岁月,我不知道谁曾拥有老尼最初的心跳。
而当我抡起木鱼的时候,却不知道自己是在回应岁月,还是在叩问。是否会像老尼一样敲去花开花落。
梦醒在黄昏。当夕阳再次将影子拉得很长很长的时候,我知道我已找到回去的路。
四
窗外还是那块墨绿墨绿的麦田,麦田的尽头还是那个宁静的小村庄,村庄上空依旧有招魂的炊烟升起。只是不知,当有一天我不再凭窗眺望时,它们,还有那个叫故乡的地方,会不会因为一个人的消失而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