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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善区的一隅,一群人,终于向“野兽”们低下了他们高贵的头颅,向他们表达了对他们生命最崇高的敬意。
“不能退出。”
斩钉截铁的话语轻轻的从前面那个攥着拳头低着头的男人口中说出,那个男人用监控仪与恶区作伴了十几年,此时没有人能能够看到他的神情。
男人抬起手抹去了自己手上记录表上的水珠,又重复了一遍。
“不能退出。”
“组长!”一个年轻的男生忍不住用一种愤怒的语气向安云波说道,“组长!你没发现我们一直都是错的吗!!”
“所以不能再错下去?”安云波的语调甚至带上了嘲讽。他猛地转过了身,此时那些人才看到他如同野兽般通红又狰狞的眼睛。
“你以为你们退出那些人会放过你们吗!!从加入到这个绝密研究开始就根本不可能退出!就好像那些人即使这样也不会停止计划!!想死的话你就走啊!走啊!!”安云波疯了似的叫喊出声。
他面前的每个人脸庞都带着满脸的泪水。
安云波知道他带的是一群什么人,这是一群社会学领域活跃的人,他们的思想带着理性和感性,顺从和叛逆,所以他们能够更快的辨别出是与非,能够更快的向生命发出敬意。
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这样。
“听着,”安云波突然恢复了他原来的样子,学者的外表带着冷静的文气,那种自持让对面的七个人微微受到了感染,“我们没有可能退出,但是——”
安云波坚定的声音在七个人的耳朵里传递。
“我们更没有权力放任这场悲剧。”
这坚定的声音在每个人的耳朵里回转,钻入他们的大脑,钻入他们的心底,那些因为死亡生存引发的巨大的悲悯,在心中掀起了一股风暴,那股风暴把这些滔天的情绪凝聚成了一股力量,让他们一瞬间充满了新的希望。
“喂,要不要加我一个?”
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安云波大惊失色的回过头,发现的是一个清爽的年轻人。
“刚刚要不是我,你们应该早就死了。”年轻人带着一丝微笑,对着他们指了指角落的监控器。
他走到了安云波面前,看着对方眼中的一丝警惕,但两个人都泛红的眼睛像是传达了某个共同的认知。
“你好,我的名字,叫宋清。”
第25章2.8二分之一
如果是一个诗人或者小说家来记录后面的,或许他们会选择让那些找回生命尊严、站在了人性之上的恶人们通过这次事件凝聚,最后团结就是力量,正义战胜邪恶,每个人都会有个很好的结局。
可是历史并没有这样发展。
现在很多人们翻过这一段历史时,唏嘘不已,更有无数泪水洒在这些纸张中,他们于是创作很多英雄小说电影,在里面,往往会有假象的一个恶区英雄出现,改变后来的历史进程,以试图减轻他们的先辈犯下的过错。但是历史已经没有办法改变,那些在这里将要发生的事情已经注定了,在很久很久以前,可能就已经注定。
首先,必然要对那些诗人和小说家说声抱歉,因为恶区人是没办法团结的。
他们的生存环境造就了他们。那是一种怎样的生存环境呢?那是一种食物紧缺到可怕的环境,这种食物紧缺就是——你捡起来一块面包,就注定会有人因为这块面包被你获得而挨饿。恶区没办法有那么多资源让每个人都活的很好,他们就是在抢夺别人生存机会的前提下活下去的。
那么,请问你是更愿意抢夺一个陌生人的面包还是你亲人的面包?
或许在某些时候,亲人的面包也不得不成为抢夺的对象,不过至少和陌生人相比,抢夺陌生人的东西会少一些负担,当然,你可能会反驳都不能抢,不过我们现在面临的是不得不抢的情形。
所以,我们大概可以看出,情感的增加会减少恶区人生存的机会,他们于是自然的呈现出了自私的爱。
这些论述应该也可以给我们一些启发,比如为什么一些人会比较自私,所谓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大概在此也能透露一二吧。
当然,也不能用可怜的眼光去看这些恶区人,他们从来都不需要别人的可怜。恶区人的性格就像孤狼,长久的血腥的历史让他们已经不再有群居的习惯,更别说那些可怜的眼光对他们而言有什么用了。
说了这么多,大概只能帮一些人解答为什么那次人类占上风的事件后,恶区人却继续回到原先分散状态的问题。
但愿能对愿意解读那段历史的人有些帮助。
——宋清《赎罪录》
恶区人纷纷散去了,他们又回到了从前的模式,找食物,找隐蔽地,或许他们的心中隐隐知道,如果大家联合起来,可能可以胜利的宰掉那些畜生,当然这必不可少的会牺牲很多人。
谁愿意当这些牺牲者呢?
必然是没有人自愿的。
而且,算了,就这样吧。自暴自弃孤独的恶区人,他们的劣根害了他们,就由他们去吧,这是他们的战场,从他们站在这历史战场的一刻,旁人已然无法用道德或者自以为的远见对他们造成干扰。
即使隐隐知道分散的力量会引发悲剧,但他们离去时的脚步仍然那么的坚定,没有半分的拖泥带水,风儿轻轻卷着他们的脚踝,每一个人都有着武士般决绝。
隔着屏幕看这些一墙之隔的人们的身影,宋清的脑海中那句优美悲伤的作家的句子就这么涌了上来——
走过此地,就是悲愁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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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也是倒数第二天。
在两只狩猎者离去后,恶区人们各自往相反的方向分散,太阳此时已经升起,因为没有草木建筑,阳光毫无遮挡的就这么挥洒在这片土地,映照在鲜红一片的地上,意外的,带来了几分圣洁之意。
这一天剩下的十多个小时,过得很平静,在很多年后,人们重整这段历史,这一天前几个小时的那段被称为“捍卫生命”的搏斗被无数歌曲赞颂,被无数诗歌记载,但是之后的十几个小时却往往被人们忽视。
但这也情有可原,毕竟对他们而言,能被记得的就只有感天动地改变历史的事情,所以说漫长的历史河流淘去了多少真正的乐趣。人们只关注伟大战争的打响,却忽略了战士们战争前夜的不安的泪水,人们只关注帝王更迭的迅速,却忽略了那些不断织着新式样龙袍的绣女的复杂心情……
也许说偏了,不过这样才更好的理解,为什么沈白在离开这个世界后,经常想起的,却是接下来这十几个平静的小时。
大概是被同样的狩猎者的鲜血浇灌过,大概是三人同为一个生命努力过,所以哪怕是曾经冷漠如麻杆,心底也开始朦胧的懂得了同伴的意思。
沈白和麻杆寻找着食物,遍体鳞伤却依旧不依不饶跟在他们身后的疯女人被沈白安排到了一边坐着,麻杆的眼神里透露着一种不理解,不过也并没有阻拦。该说这是沈白骨子里存有的文明社会的习惯吧,确实绅士且符合人道精神,但是疯女人却没有接受,她固执的要一起寻找食物,沈白只要离开她几步,她就会立刻站起来然后弯着腰往地上扒拉着什么。沈白回过头看到后,微顿了顿也不会再说什么。
这里的人不需要无所谓的怜悯和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