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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十八岁,学生时代的我们,关在校园的象牙塔里,除了书本,没有其它的物品,因为书本是我们的天,只能沉醉,却无从选择,努力的同学们,常常埋头苦读,我本不是个喜欢读书的女孩,下午第四节自修课还没上完就拿着一把热水瓶,急急地跑去打水,总以为稍去的迟点,晚上连水也喝不上,更不用说喜欢清洁的我要洗脸洗手洗脚了。
食堂是由一个古老的庙宇修改而成,门口有一棵树,矮矮的,在短短的枝杆上随意地点缀着些浓淡不一的枯叶,每每傍晚时分,我从那里走过,看它在夕阳里静静站立,就像站立在油画里一般,说不出的拙朴和奇异。
天边的云霞,有时绚丽,有时深沉,仿佛是多变的背景音乐,让它不变的姿态有了韵律,日日为我诠释着风格迥异的美。
有一天,我终于为它驻足,在暮色里出神。
“怎么又是你,我每天都会看见你早早的从教室出来,你是哪个班组的,这么不用功,以后考不上大学,咋办?”一位年青的男教师指着我说。
我一害怕,扔下个热水瓶就跑了。
晚上,可想而知,我没热水,寒冷专找我的麻烦,每月一次,我闹肚子疼,今天却又碰上了。
第二天上午,因肚疼厉害,我脸色苍白,不能起床,就请假没去上课,下午稍好后,我去了教室。
“水灵,去一下办公室。”班主任摩尔老师把我叫去。我默默地低着头,跟在他的后面。
一位年青的教师看着我,就是他,那个在暮色中对我吆喝的人。
我抑起苍白的脸“老师,我错了,我以后会守纪律的。”
他没说话,只是让我跟着他,我来到他的宿舍,他说:“你如果真的需要热水的话,以后就上我这来拿,不要中途跑去打水了。”我接过他给的我的热水瓶,脸一红。
以后的每天,没了我在食堂打水的身影,我总是去学校附近的农家买水,虽然每月多支出3-5元钱,但我也不愿看见他。
当秋风扫尽了落叶,又急送浮云掠过天空之后,闪烁的月光把那棵孤独的树照得乍隐乍现,我就站在三楼的阳台上,浏览月下这片独特的风景。
对边楼层的门开了,一个身影出来,他也正望。不知为什么,我脸又一红,上午上课时,我坐在窗边,不经意望出去,又看见他坐在对楼办公室的眼睛。
人总是这样,如果平时不注意还好,一旦注意了,你就躲不过去,我极力想躲过那双眼睛,那双默默注视我的眼睛,那双常常会使我脸发红,心跳加快的眼睛,可再也躲不过了。
高考最后的冲刺就在眼前,我知道我考不上大学,因为平时我的基础不好,而且身体也不是很棒。
发毕业证书那天,他找到我。
“水灵,以后你有什么安排?是复读还是参加工作?如果复读我可以帮你,以后还可以做你的指导老师。”
“我不想复读,还是找工作吧。其实我对学习不感兴趣,尤其是读理科。”
“那可以给我你的地址吗?”
我给了他一个我家的地址。
没想到,晚上他就上我家来了,看到我家的家境还可以,就一再做父母的思想工作要求我复读,第二年考大学。
父母总是为孩子着想,想到有这么好的不要家教费的老师,就逼着我找到一个复读学校,还请他做了我的家教。
每天做着枯燥的数学题,还要背叽哩呱呀的英文,真的是烦死了,可是面对父母的希望,我不得不每天去努力。
第二年,经过我和他的努力,回报的是一所普通的大学,在离家不是很远的城市里念书,我感觉好起来了,心情也乐观起来,学习成绩提高很快。
人一旦动起来,什么事都会联贯,注意你的人也会越来越多,不知不觉中我成了学校的校花。
有一天,他终于说出了他的秘密,他说我长得跟他的初恋女友很相似,只是我还要年轻漂亮,可惜,女友在二十二岁那年得了血癌走了。
我知道他喜欢我,从第一眼看见我拿着个热水瓶始,我就知道我进入了他的世界。
我微微一笑“我可以做你的女朋友,不过有一个条件。”
“是什么,忠心于我。”
他呵呵笑了。
2
坐上他的摩托车,用手紧紧地抱着他,我依然感觉不到我的心跳是否比平时快了几分,却能感知他的内心如火。
这是一个坐落在山村深巷的院子,院中的老槐树叶子浓密,树寇大如伞,罩在古朴的南方庭院的上空,步入小院,我又站在树下发起呆来,瞬间又想起食堂前的那棵树,那棵孤独的树。
“水灵,进来,帮下忙。”
“哦”我跑去帮他拿一些从镇上买来的食品。
第一次进入他的房间,有点惊奇。
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书柜,不难看出,这是一个爱书之人。
也不难看出还是一个很细致之人。
虽然屋子是旧的,用手一摸书桌,沾了一手的淡淡灰尘,可以想象已有多天未有人来过,但是每一个地方却收拾得井井有条,每一个角落看不出灰尘的堆积。
房中挂有一幅画,那是江南山村的水墨画,画中的老房子洋溢着宁静祥和的气息,每一片青瓦,每一根木椽,每一扇窗棂,都是从时间深处飘荡过来的一阵浅吟低唱,既凄美又安祥,那缕淡淡的炊烟无论近望还是远望,都是与众不同。
他站在我身边,默默地看着我欣赏着那画。
“那是可儿画的。”
“可儿是谁?”
“林可,我以前的女友。”
他拿出了可儿的相片,我一看,真的又愣在那了,这不就是我吗。
无论是身材还是容貌,十分相象,最象的还是眼神,一个字“冷”!
站在又一个“冷”的面前,这个“冷”据说已去世三年了,但我不相信,冥冥中我觉得她还在人间,而且离我们不远。
拍了拍那扇沉重的大门,我和他站在天井里,他用水桶从井里吊起水来,我则坐在槐树下的石凳上,剥着豆荚,准备晚餐。
他开始唠唠叼叼地诉说着山村的人家,说可儿以前怎么怎么,我只嗯嗯地应着,没主动说话。
晚餐很丰富,有鱼,有肉,全是我爱吃的,但我只吃了豆荚。
“水灵,我不明白,今天你怎么啦,生病了?”
他把手伸到我的额前来摸我的头。
“没发烧呀”
我笑笑,没事。
一阵风刮来,一股寒气迎面,一缕雨水从屋檐下跌落,顺着芭蕉叶滴在一只破瓮上,滴答滴答滴滴答我瞬间有想哭的念头,心情就象这江南的雨,多情而缠绵,丝丝缕缕如怨如诉,空气中飘荡着陈腐的气味,潮润的水气足以催下我的眼泪,我就这样被雨水包围,直到他“水灵,快进屋。”我才跨进屋中。
夜色已深,月儿无影,只有滴答的雨水轻拍窗棂。
我躺在床上一直在沉思,我是不是可儿的影子
清晨的阳光打在高翘的檐角,唤醒了人们的沉睡,我揉了揉双眼,穿上那条白底镶着蓝色小花的布裙,长长的发用蓝色的丝巾随意扎了个马尾,在院子里散起步来。
他早就在院中晨练。
“早,水灵。”
我呵呵一笑,想着昨晚的事,羞又挂在脸上。
3
毕业后,我分配进入一家企业,他因工作出色,调离了小镇的中学,来到市区的高中任教。
来到镇中帮他搬家什,又看见那棵树,虽然树长高了,树冠象一把大伞了,但我还是喜欢它以前的样子,不曲不绕,一成不变。最后一抹秋阳落入学校后的小山包,夜色又开始来临了。他开着车,高兴地跟我谈着未来。
那是一间刚买的新房,虽不大,但足以够用,已在粉刷,我们说好在年底就把喜事办了。
那天,我和好友琴坐在蓝岛咖啡馆喝咖啡。
“水灵,看”琴小声地说,并用手指了指幽暗灯光下的两个人。
我一看,那个女的不就是我吗,还有一个男的,却是他。
我一拉琴就走了过去
把头靠在他的怀里,我知道这辈子他是我唯一的依靠,我不能失去他,刚才的一幕以我的胜利而告终。
我知道可儿不会是死,而是去了国外,一个女人的直觉是灵验的。
现在她又回来重新想找回失去的爱,谈何容易。
我数着手指盼着快快到年底,希望早点结婚来牵住他的心。
还天天象蜜蜂盯着花蕾一样把他盯得死死的,恐怕他被可儿粘走。
新房装修后,买齐了一切物品,就等着领结婚证和办喜事了。
我天天催着他去领证,可他老推工作忙,等几天再说。
深秋,风吹在脸上冷,又下起了秋雨,在秋风、秋雨、秋煞人的夜晚,我的左眼跳个不停,感觉会出事。
手机在这时响起。
“水灵,你快回来,我出事了。”
我急急地赶回乡下,那个小院已围满了人。
他和可儿已不见,说是在医院了。
我又急急地奔向医院。
可儿已死,他还在抢救中
我哭得象个泪人,知道可儿在酒中放了毒药,我知道可儿的眼神,那相片中的眼神不是一般的女子所能领悟的,只有我,我知道会有这一天的。
就象我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也是这个主意,也是这个小院,也是一杯毒酒。
可惜,可儿先走了我的一步
半小时后他的魂也随着可儿的魂向天边飘去。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爱到极致是放手,逃离这种情伤,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伊人已去,我心伤,在秋天的雨季。
2007。1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