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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是她曾经让他手抄了整本的书。
宁久微饮了口茶。
顾衔章微微偏头看着她,目光带着实质的压迫,“公主没有什么话想和我说吗?”
宁久微喝着茶,也没放下杯子。她幽幽望他一眼,“没有啊。”
顾衔章的眼神暗下来,半压的眼尾看不出是生气还是别的情绪。
沉默几许,宁久微轻轻叹了口气,妥协坦白道,“本公主并非有意要动你的同门——”
“孩子必须认我做父亲。”
顾衔章和她异口同声。
宁久微愣住,“……什么?”
顾衔章眯了眯眼,“你说的是什么?”
她努努唇,糊弄过去,“先不说我的,你刚才说什么?什么孩子?”
顾衔章气息微沉,“我已经知道了。孩子的事。”
宁久微眨了眨眼,“你知道了?你是说——”
“纳兰明宜。”
他忽然这么叫她,宁久微察觉自己的心不受控制地荡漾了一下。似春水遇落花,一阵不轻不重的涟漪。
顾衔章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我不管孩子是谁的,你都不许有其他的想法。我,才是名正言顺的驸马。”
“至于其他的事……”宁久微感觉到他的目光似乎在她肚子上停留片刻,又偏过头去淡淡道,“微臣不想知道。”
“说什么呢,就算你是驸马也不能瞎认孩子呀。”
宁久微端起茶杯又喝了两口,继续这个话题,“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顾衔章垂着眸,随手理着腰间玉佩,“你不用怪银烛,是我逼问她的。”
银烛?
不出所料,这死丫头果真是一点藏不住事。
……
当时银烛被驸马拉住,听他极力忍下胸腔的不适问:你说公主……有孕?
银烛被驸马沉郁的目光吓到,怯怯地点头。
因强忍着咳意,驸马的声音带着克制的颤,“几个月?”
银烛小声地说:将近三个月。
她说完,驸马又咳了起来。
实在不怪顾大人错想。
说到公主有身孕,第一反应还能有谁。安禾公主未婚,皇室中其他几位公主又或是年幼或是已育。
再加上银烛的反应和明宜公主有令对此事不得声张的态度。
总之是无论怎么想也想不到第二位公主。
“那顾大人既然知道了,你觉得这件事怎么解决比较好?”宁久微问。
反正她本来也就打算回来和他商量的。
安禾这麻烦事要解决倒是也不至于太难,只不过是要直接给她和林霁赐婚还是辗转一点呢?直接赐婚就怕多非议。
宁久微坐在那,腿还慢悠悠晃着。
她倒是十分坦荡。
顾衔章眉宇紧锁,“还能怎么解决。公主想怎么解决?”
他语气不太好,宁久微也跟着皱眉,“你这是什么态度,谁允许你用这样的语气和本公主说话。”
莫名其妙,她好好和他谈事情,又闹的什么脾气。
“公主想要微臣什么语气?我说错了吗。”
顾衔章嗓音平静,只胸膛隐约克制起伏着,“你的孩子除了认我做父亲,还想认谁。”
“……我的,孩子?”
宁久微目光滞了一瞬,喝茶的手停住。
什么她的孩子,她哪来的孩子。
银烛到底怎么跟他说的?
顾衔章没有看她,他手中抚着玉佩,低声似在问她,又像在自语,“既然都三个月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宁久微轻轻抬了下眉,恍惚了然。
所以,顾衔章是误会,以为有身孕的是她?
虽说这种情况是有些让人误会,可就算是这样,他也不能这样想她罢?
宁久微一时反应不过来,顾衔章这样想她是对的吗?难道在他心里她就是这样不专情的人?
虽然……可是……
宁久微复杂地饮了一大口茶。
她也不知道顾衔章是如何平复了自己的心境和情绪,这会儿能这样冷静地和她谈。
难怪他刚才说什么‘无论是谁的孩子,都只能认他做父亲’这种话……
宁久微反应过来,忍不住想笑。
她放下茶杯,压住唇角的笑意,颇有意趣地望着他,“唔……那,顾大人,你不想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吗?”
“不想。”
他冷冰冰地回答,没有犹豫。
“真的不想吗?”
她语气轻佻,顾衔章抬眸,目光落在她身上,宁久微不自觉地收敛起来。
“咳,我是说,我可以告诉你的。”
顾衔章偏过头移开目光,“不用,我不想知道。”
“那你不想知道这孩子怎么来的吗?”
她越说越来劲,顾衔章淡然的情绪被搅乱,又气又悲,“宁久微……”
他深深凝视她,蓦然又闷闷地咳起来,胸膛起伏,呼吸沉重混乱。
“顾衔章。”
宁久微心下一紧,连忙过去帮他抚顺胸口。
“好了好了不玩了,不是我的孩子,你别把自己气死了……”
顾衔章缓下来,盯着她看。
宁久微叹了口气,戳戳他的腿,“你的腿现在怎么样了?”
顾衔章拉着她的手腕将人带到腿上坐,宁久微刚开始还有些不太敢实实地坐,看他神色如常没皱眉,才像以前一样放心地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放在他腿上。然后将林霁和安禾的事从头到尾跟他讲了一遍。
顾衔章听完挑着眉,“所以堂堂安禾公主是酒后乱性了?”
“对啊。”宁久微笑着问,“是不是很好玩?”
顾衔章双手虚搂着她腰身,“你觉得很好玩?”
宁久微一只手臂勾着他的脖子,“怀孕不好玩。酒后乱性我倒是没试过。”
顾衔章轻哼,“怎么没试过,公主和微臣的第一次就是酒后乱性。”
宁久微回想了一下,“往事莫提。”
她歪头看着他,笑盈盈地,“不过本公主今天才发现,原来在驸马心里我真的是薄情的女人。”
顾衔章额头抵在她肩上无声叹息,“是我错想。”
他自知公主心里有他,也知她倨傲,并非是声色所欲之人。
可只怪此事荒唐。
宁久微乐了两声,心情似乎十分好,“虽说本公主就算真的趁驸马不在找别的男人也没人敢指摘,但是依顾大人的性子,难道不是应该当着本公主的面言辞犀利地指责一番我的不忠贞,然后再大不敬地写下和离书与本公主恩断义绝吗?”
过去他总从她这里要平等的情意,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强调微臣是驸马,公主和微臣是夫妻。
他似乎是忠贞不渝的,现在竟然能接受这种“背叛”。
宁久微身为公主殿下,向来拥有的权力让她对“忠贞不渝”并没有多大的感触。即便有了驸马,她再养多少面首也不能算不忠贞。因为她是公主。忠贞是什么,并约束不了她。
就和普天之下的男人一样而已。没什么稀奇的。
顾衔章身为驸马,则如普天之下的女人。他必须忠贞。
但他也并非守规则的人,他是放肆的,他的忠贞只来自他清高的品性,他自己的原则和人格。
毕竟他的父亲顾上卿就是那样七情六欲皆高洁的人。
而宁久微身为宁王爷的女儿,自幼感受的是父王对母妃深沉不变、一生唯一的情意。她知道那才是世人歌颂的爱。
宁久微无法了解她对顾衔章有没有这样的深沉的情意,至少他是她的唯一。从前世到今生。
他知道顾衔章傲骨清高,他高尚,她也高尚。
也因为是顾衔章,所以她愿意纡尊降贵地遵循他的忠贞不渝。
宁久微此刻也因为他不惜打破自己的底线而被取悦,想起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就愈发觉得痛快。
在顾衔章身上,这才算是真正的俯首称臣。
她坐在他怀里,一只脚在地上轻轻点着,另一只脚悬着轻轻晃。昭示着她的快乐。
顾衔章知道她在快乐什么。他低声笑,“公主殿下,你说的那两件事,应该是我在五十年后要做的。”
宁久微弯着眼睛,“为什么是五十年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