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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之后,宁久微躺倒在醉翁椅上阖目养神。
顾衔章跟着她回到小院,过了会儿,宁久微睁开眼看向他,“顾大人,今天兰华公主只带你去坐画舫游湖了吗?”
“还去了戏楼。”
她点点头,似随口一问道,“顾衔章,你会舞剑吗,我想看。”
顾大人无辜地张开双臂,身形清瘦,“公主殿下,微臣是文官。”
“本公主最近受兰华影响,喜欢舞刀弄剑的男人。”
宁久微支着下巴,“就像叶凛叶将军那样。顾大人若不会,就帮我把叶将军召来罢。”
顾衔章看着她,算是无声的妥协。
宁久微眉间荡开笑意,站起身比划了一下,“会的话,教本公主也耍两下。嗯?”
她朝他抬抬下巴。
“我让人去拿剑。”
“剑都偏重,公主想玩,用别的代替就好。”
“用什么?”
顾衔章目光巡视过院子,随后捡了根树枝回来。上面还有几片叶子。
宁久微不甚满意,“树枝算什么。本公主要舞剑,你觉得我拿不动吗?你瞧不起本公主?”
顾衔章好整以暇地望着她,“公主的习武天份我听父王提过,可以说是毫无天赋。”
“你、”宁久微扬眉,“谁让你叫父王的,那是我父王。”
顾衔章也扬眉,眼尾半敛道,“我是驸马。”
他这样子仿佛回到了当初让她最看不惯的时候,甚是怀念。
顾衔章果真还是这幅傲骨清高、睥睨一切的样子让她更顺眼。
他走到她身边将树枝递给她,她伸手接住,他顺势握住她的手,将人半圈在怀里。
宁久微怎么看树枝也不满意,轻轻偏头道,“一点气势也没有啊。”
“公主殿下,专心。”
顾衔章手掌覆上,宁久微只觉得步伐忽而轻盈,随着他的控制转了个圈。
他身形不疾不徐,却能十分灵动地带着她潇洒游走。
手中的一截树枝宛若有神,她的视线也不自觉地始终跟着走。
在飞落的树叶中,漫然的风在耳边拂过。
停下来时,宁久微感到身上已经有一层薄薄的汗。沁出轻微的热意。
她双眸明亮,似粼粼波光,“好玩好玩。再来一次。”
这之后她非要自己试试。
于是扭伤了脚踝。
王兄果真没冤枉她,她确实一点也不是习武的料。毫无天赋。
第六十八章
脚踝养好了之后宁久微再没想着玩剑了。
又过了两天,托付魏叔去办的事也有了后续。
这是宁久微第一次见到段灼。
眼前男子俊秀冷峭,棱角轮廓与他为人一样正直。官服在身,腰背笔挺。
“臣大理寺左少卿段灼,参见长公主殿下。”
他行的礼可谓是宁久微见过最端正的。
“起身。”
“左少卿应该知道本公主找你所为何事?”
段灼站直身体,抬起的眼眸中蕴藏着宁静的书卷气,“殿下猜的对,小爵爷暗中变卖的所有家产,每一笔都在微臣手上。”
宁久微饶有兴趣,“为了什么?”
“割席。”清缓的声音简单吐出两个字。
宁久微片刻沉吟道,“承宣伯爵府想要清理门脉。”
并借此通过段灼之手向陛下直表忠心。
“殿下聪慧。”段灼低眉。
“陛下可知?”
“来见殿下之前,已禀明陛下。”
宁久微看着他,轻笑,“看来是本公主想错了。你之前设局连陛下也瞒着,是在试探本公主?”
段灼没回话。
“若非本公主不择手段查你,就说明宁王府并不那么忠于陛下,或许有可能趁此朝堂未稳宁王爷重回上京之时重新笼络势力,对吗?”
“殿下恕罪。”
他行礼请罪,宁久微眯了眯眼,“左少卿,你知道若真是这样,本公主可以直接杀了你吗。连声息都不会有。”
“知道。”他抬头,“但殿下不会。”
宁久微看着他的眼睛,半晌勾了下唇,“起身罢。”
段灼站在原地,还是问了一句,“敢问殿下……”
他话说一半,措辞未完,宁久微便道,“你的小青梅很好,不必担忧。”
段灼沉默地低着眼帘,“殿下误会。”
她不以为然,“总归是儿时缘分,也算是半个青梅竹马。不过,左少卿不是不认为本公主会不择手段吗。”
“臣身为御史台少卿,殿下也没有让顾大人调查此事。是不相信大人吗。”
看不出来,左少卿还挺睚眦必报的。这话要被顾衔章听见,又能想许多。
宁久微一顿,目光落向他。
段灼不卑不亢地低头站着。
“微臣只是不想牵连无辜。”段灼道,“臣孑然一身,没有牵挂,但没想到殿下会调查的如此仔细。”
他自己都疏忽了,这世上原来还有人曾与他有些关系。
“善良的人才会如此。”宁久微靠在椅子里,慢悠悠剥开一个橘子。
段灼顿了顿,开口道,“顾大人曾说,臣只是看起来善良。心与他一样阴暗。”
宁久微抬眸,乐道,“不怪他喜欢你。”
谈话间,陈最恰时走进院子。
“殿下,小爵爷求见。”
宁久微抬抬下巴,“直接带过来罢。”
陈最转身去带人。
程千帆来时见到段灼只讶异了一瞬,倒并未见得多意外。
不用猜也知道公主什么都知道了。
他笑了笑,几分无可奈何地叹了叹气。
“长公主殿下,这样就不好玩了。”
“小爵爷,你在如今的局面下选择效忠陛下,割席保伯爵府门楣。一边又拉拢西川势力,还想缠络宁王府……”
宁久微看着他,摇头咂舌,“真是狡诈地没边了。”
程千帆笑着随手端起桌上的一个小果盘,“殿下这么聪明,可让我怎么办啊。”
宁久微也笑,明知故问,“不过,你想向陛下表忠心,怎么不找顾大人?”
“当然是不信他。”
程千帆屈身半跪在她身旁,微微仰视,“长公主殿下,良禽择木而栖,我这也是为了承宣伯爵府一脉着想。”
“我族至今旁支繁杂,明争暗斗你死我活,内里损耗严重。如今局势,哪还折腾的起。”
他喂了个葡萄过来,宁久微看了眼,张嘴吃下。
“以前脏事烂事都让人家做完了,如今到了过河抽板卸磨杀驴鸟尽弓藏的时候,毫不犹豫要全部舍弃。就像一颗参天大树上繁多横乱的树枝,大树已经深深扎根牢固,现在要把乱枝全部斩断。”
宁久微垂着眸,笑意明艳,“小爵爷,不愧是一步步从嫡长子手上把一切抢到手上的人,够狠。”
他眼底浮现晦暗的笑意,温柔地喂给她葡萄,“殿下,这世上只有你最懂我。”
“我可不敢懂你。”
程千帆:“那殿下懂顾衔章吗?”
宁久微挑眉,“这世上没人比我更懂他。”
“那为什么顾衔章可以,我不可以?”
宁久微侧目看他,“你觉得呢?”
“因为我的身份吗?”程千帆道,“可我对殿下的心是真的。”
他的眉眼亦是风致的,一勾一撇都有实质。说这种话时也能格外散发诱哄人的目光。
也难怪她小时候就能看上他。
宁久微抬手抵着额角,睥睨的姿态,“你若非承宣伯爵府的小爵爷,本公主确实挺喜欢你这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