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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草长莺飞的芳菲时节很快就过去。
春秋相连,夏不见长。
从生辰月至今,宁久微几乎没有实感。
王兄出征那日,战旗烈烈。
城外风起,军马远征。
肃王殿下一身银盔重甲,赤色战袍轻扬,身如苍松,眸若寒星。
宁久微某一刻恍惚觉得能从王兄身上看到父王年轻时的样子。
王兄没有与她停留太久,只拥抱了她,抚了抚她的头发说,“等王兄回来,亲手将王府院子种满茉莉花,绝不凋谢。”
宁久微认真地点头。
到时候或许她撒的月见草种子也已经铺满了院落墙角,风一吹就可见一大片春。
此次出征,肃王殿下直抵南鄯,叶氏兄妹和林将军亦同时往西域边境与藩王之地。
这是林霁第一次出征。
身为将门之子,他那股子无畏无惧的意气仿佛是与生俱来的。
分明一直以来都是那个散漫骄奢的纨绔,可穿上那身战甲,整个人像是脱胎换骨一般。
乌发一丝不乱地束起,面容轮廓更为清晰锋利。比起林将军一眉一蹙都藏敛兵戈的铮然,林霁则如迎朝的晨曦,眉宇间尽是未历沙场的大无畏凌厉,仿若能劈开黑暗的利刃。
不得不承认,安禾看见他的第一眼就很意外。
他现在站在那都让她顺眼了不少。
其实林霁还是很好看的。
安禾看着他有些走神地想。
“公主是来送我的?”
林霁不知何时走到了她眼前,安禾回过神,移开目光,“本公主是来送肃王哥哥,林将军,叶将军。还有所有将士。”
他似了然道,“送所有人,只除了我?”
林霁笑着说,“这何尝不是另一种偏爱和关心。公主莫要太在意我了。”
安禾用眼神嗔视他片刻,末了哼笑一声,歪了歪头瞧着他说,“你今日穿着这身战甲顶着这张脸,好像不管说起什么话来,都让本公主挺顺耳的。”
林霁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愣了一下偏过头,不动声色地轻咳了声。
安禾看着他逆着光的侧脸,不自觉地又想起那日在宫中的事。
每次想起来的时候,她似乎都有些……心悸?
安禾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感觉,总之让她好生烦恼了一阵。
有什么好在意的。
她可是安禾公主,想当她驸马的男人多了去了。
安禾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察觉林霁泛了层淡红又很快消退的耳尖。
“林霁。”
安禾再次看向他,林霁回眸迎上她的视线。
目光里,公主朝他莞尔弯眉,笼罩在初曦光晕中。
“等你回来,陪本公主喝酒去罢。”
*
不久,时至十月中旬。
离出征过去已将近两个多月。
陛下为安禾公主招选驸马也半个月了,皇后娘娘问时,安禾的要求只有一个,不能比顾大人差。
今日十月十九,安禾会在承明殿见到她上辈子那位命定的状元郎驸马。
虽说如今许多事情都不一样了……
尽管安禾从来不提也不承认,但宁久微知道,她对林霁是在意的。
只是她并不确定安禾对林霁的在意到底有多少。
毕竟上辈子的状元郎是她一眼看中的人,明宜不敢赌。
她想破坏安禾今日选看驸马,不让她去,可怎么想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借口。何况陛下和皇后娘娘都会在,她也不好拦着。
其实林霁在出征前,宁久微和他单独见过面。
她提起陛下不久之后会为安禾公主招选驸马,告诉他,“要威风凛凛,意气风发地回来。”
林霁笑了下,没有否认什么。
他说,“那还请殿下偏袒,让那些状元郎探花郎都离安禾公主远远的。”
天边云卷云舒。
深秋初寒,凉风轻袭。
宁王府——
宁久微本打算找银烛去准备马车立刻进宫去,但想了想似乎来不及,去了也没用。
宁久微在院子走了几步,抬头看到风轻云淡的天,和坐落在王府清雅景致一旁的假山流水。
念头晃过,宁久微不待细想,便跑回房间翻箱倒柜了。
她找出一张风筝,去院子里爬上一处还算平坦假山。
宁久微珍惜地摸了摸风筝,这还是王兄给她做的呢。她扶着石头往下看了眼,心不自觉地跳快。
不管了。
宁久微用力闭上眼睛。
“公主!”
……
明宜公主摔下假山受伤的消息很快就传进宫里,安禾走到承明殿外听说此时,当即折身往宫外去。
“公主,陛下和皇后娘娘还——”
“你去和父皇说一声,本公主去趟宁王府。”
安禾大步走得快,侍女着急地追了两步,“可是公主、招选驸马——”
“选什么驸马!本公主不选了不选了!”安禾扬袖打断,头也不回地走了。
“公主!”
……
出宫后,马车一路快驰,很快到了宁王府。
安禾只比太医晚到了一会儿。
王府花香阵阵,花瓣飘落。
院子里,宁久微坐在圈椅上,一只脚正搭在小圆凳上,在被太医扶着诊断和包扎。
“明宜!”
宁久微抬头,眼睫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安禾……”
她见到她又哭起来。
“怎么样了?”安禾走到她身边,宁久微圈住她的腰靠在她身上。
“疼……”
刚才太医诊治的时候特别疼。
“何院首,明宜公主伤势如何?”安禾紧张地问。
何太医处理好伤处后,起身行了一礼,“明宜公主扭伤了脚腕,骨头并无大碍,安心静养就好,公主放心。微臣会再回宫中开个方子送至王府。”
安禾深深松了口气,颔首道,“好,轻罗,你随何院首一起去。”
一旁的轻罗应声,“是。”
太医走后,院子里剩下她们两个。陈最守在院外,魏叔则已经开始着手要改造那些假山了……
她一个人受伤,一大群人受怕。
银烛今天都吓坏了。
安禾:“银烛呢?”
“去给我煮面条了,我还没吃饭呢。”宁久微声音哑哑的,抬手抹了下脸上的泪痕。
“所以你是怎么回事?”安禾皱着眉,推了一下她的肩,“怎么会从假山上摔下来了,你不是怕高吗,爬那么高做什么。”
听见消息的时候都吓死她了。好在只是扭伤了脚踝。
宁久微看了眼自己被包的严严实实的脚腕,“捡风筝。”
“捡风筝这种事还用得着你自己来吗?为什么不让陈最去?”安禾滔滔不绝,“银烛和轻罗也都在,你这般娇贵,什么时候还会自己做捡风筝这种事了?”
“我……我、那是王兄给我做的风筝,我很珍惜不行吗,破文海废文都在企鹅裙思尓二而吾酒一寺企,更新当时就我自己一个人在,而且我看那边也不是很高……”宁久微说着看她一眼,眼泪开始断线,“我都这样了你还骂我……”
安禾叹了口气,拿出帕子递给她。宁久微没好气地拽过去。
安禾放松下来,走过去倒杯水喝。
她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看着她哭。
半晌,安禾笑了声说,“难得见你这个样子,魔王公主也哭鼻子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