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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天晚上的饭桌上有一道野山参炖老鸡,这是道补脾益肺补元气的药膳,尤其适合病后体虚者,菜才上桌周子骞就给叶涛添了一碗。
叶涛喝了小半碗就放一边了,他常年药不离口,平日的餐单里也经常出现各种药膳,对这类菜肴实在没什么好感,况且他虚不受补,再好的东西给他吃也吸收不了多少。
周子骞又给他添了两匙,将碗递了过去,睨着想要推拒的叶涛道:“再喝一点,这参是你罗叔叔送来的,市面儿上难见的好东西。”
“油没撇干净,太腻了。”叶涛面色依旧,心里却有点不踏实。
东西送来之后罗东跟叶涛打过招呼,就怕他不肯吃,把好好的东西糟践了,特意跟他说了那两支参是他从爷爷那淘换来的。罗老那是什么身份?在职时堪比封疆大吏,即便现在退下来了也关系着一串人的势力与利益,盼他延年益寿的人多了去了,不说他那支医疗团队有多精锐,就说他平日里的吃穿用带哪一样是有钱就能买到的寻常物件儿?叶涛当时就觉不妥,周子骞不是无功受禄不多想的人,送这么贵重的东西到周家来容易惹人生疑。罗东不当回事儿,说什么他这一病周家肯定收了不少稀罕的补品药材,两根儿人参并不多起眼,又道就算真被注意到他也有的是说辞让周子骞心安理得。
周子骞搅了搅碗里的汤,无奈道:“就几个油星儿,还能比过了油的咯吱儿腻?”
饭桌上还有一道糖醋咯吱儿,绿豆面做的咯吱儿口感绵软,过油后外焦里嫩,挂上一层亮汪汪的糖醋汁,既好吃又开胃。叶涛偏爱酸甜口儿的菜,不由得多动了几筷子。
听了这话,叶涛把已经伸出去的筷子收回来搁在了饭碗上,不喜不怒的望着周子骞,眼瞅那句“我吃好了”就要出口,周子骞举了白旗,又夹了一筷子咯吱儿到他碗里,哄道:“吃吧,难得胃口不错。”
晚饭过后,叶涛小坐了一会儿就披上衣服出去了,今天吃的有点多,不走动走动怕积食。宝宝颠颠的跟了上去,陪叶涛散步其实没什么意思,统共这么大个院子,来来回回走,真跟吃饱撑的一样,可宝宝是叶叔叔的贴心小棉袄,怕叶叔叔一个人无聊,再说他也没事可做。
周子骞今天也清闲,饭后没进书房,坐在厅里翻了翻当天的晚报,随后撂下报纸拿起了一旁的手机,电话拨通寒暄了两句就跟那端的人相谈甚欢的聊了起来。
“不是见外,我要跟你见外早就寻个由头儿回礼了,你用的着用不着是一回事,我得先把礼数做足不能让人挑理,哪能拖到现在才给你打这个电话。”周子骞说着不显客套的客气话,视线掠过敞开的屋门,稍事游弋,落在了门边的花凳上,随后踱了过去,也不管凳上的盆景儿长势如何,是否需要修葺,就把花剪拿了起来。
周子骞精明难缠,罗东也不是傻子,听他这么说,罗东噙着笑道:“不见外就对了,不然我都不好意思求你帮忙了。”
周子骞笑微微的调侃:“罗总言重了,这声求我可当不起,想给你鞠躬尽瘁的人多的是,你一句话放出去就有一群人排着队等你差遣,你让我插这个队不知道多少人眼红。”
“行了,你可别损我了,我真有事儿托你帮忙,而且是两件。公事儿有点麻烦,咱得约个时间见面聊,私事儿好办,不过比较急,咱先说这个吧。”如果说叶涛擅于察言观色,懂得审时度势,那罗东就是一人精,通常他说出来的瞎话儿会让你觉得比真话还真三分,而且他说瞎话儿一般会真话搀着假话说,所以被识破的几率很低,“前些日子我陪一个世伯去了趟马场,哪知道他没看上马,倒是相中人家安总了,想让他侄女跟安总认识认识。我跟安家人也就是点头之交,冒冒失失的给人家说媒不合适,所以我想托你给牵个线,让安总和那姑娘吃顿饭,能成最好,就算成不了我也算有交代了。”
“倒不是什么大忙,不过我可能帮不上。”
“你们两家不是世交吗?你和安呈轩还是校友,十几年的交情这点面子都没有?”
“话是这么说,可呈轩那脾气,别说他还没玩儿够,就算哪天玩儿够了想定下来也得找个想得开的姑娘。”周子骞应付的认真,心里则在冷笑,知道他和安呈轩什么交情的人确实没几个,可他不信罗东一点耳闻都没有,托他给安呈轩保媒,他是想听他说他没那个本事呢?还是想他答应下来好作壁上观看热闹呢?
“不是,咱俩说岔了吧?我说的安总是安家二少,不是安呈轩。”
周子骞手里的花剪咔哒一响,点睛之笔的一条花枝儿应声而断,飘飘然的落在了地上。周子骞望着脚边的残枝败叶,脑子里却是罗东戏谑的笑脸,他下意识的想克制,但随后意识到“朋友”之间开个玩笑很正常,于是不客气的骂道:“少拿我逗闷子!”
罗东在那头笑,他的确是成心让周子骞会错意的,但并不完全是逗闷子,毕竟他也有点好奇只对小尖孙有兴趣的安呈轩和周子骞到底交情如何。
外界对周子骞和安呈轩的关系可谓众说纷纭,有人说他们面和心不合;也有人说他们私交很好;最有意思的一种说法是安呈轩曾在读书的时候追求过周子骞,但因为性子骄纵,过于自我,不仅没能把人追到手,还弄的周子骞挺反感,之所以没跟他彻底断绝来往是因为周老和安老是真正的私交甚笃,还有就是两家在生意上多有往来,没法撇清关系。
“说正经的,这事儿你赶紧给安排一下,安呈宇是过来谈生意的,待不了几天。”罗东道。
“成吧,我给呈轩打个电话。不过丑化说在前头,安呈宇也不是随和好脾气的人,如果他不给面子那我也没办法。”
“这点小事儿还能难倒你?行了,你也别谦虚了,我等你好消息。”
周子骞应着罗东,视线向外一瞥,恰好与院落里的叶涛四目相对,仿佛心有灵犀一般,然而现实却没有这么美好。一直以来叶涛都把周子骞当狐狸看待,因为在他心目当中狐狸是种既漂亮又狡猾的生物,不过他们并非敌对关系,所以叶涛对周子骞的防备只限于不被他洞悉自己的真实身份。事实上周子骞更适合做猎人,他心思缜密,张弛有度,当他开始观察你试探你的时候,你必需打起十二分精神去提防。
作者有话要说:
过两天我要去信阳参加朋友的婚礼,所以又要断更了(说出这句话真的好心虚)。对不起啊宝宝们,三次元的聚会与交际我已经错过太多了,这次是很好的朋友结婚,无论如何都得去参加。
PS:请忽略恶搞的章节名,我和东哥都没有调戏小叔的意思(严肃脸)
第69章登门拜访
周子骞没做过媒人,效率却不低,罗东托他办的事很快就被提上了日程。安二少给了面子,与那位并不愁嫁的姑娘吃了顿饭,至于后续如何周子骞就不操心了。
事后罗东想答谢周子骞,周子骞没有应邀,他推说侄子前不久才经历了一桩险事,又是大病初愈,想尽量多陪陪侄子。
罗东有多半年没见过叶涛了,正愁没机会跟老友碰面呢,听周子骞这么说便拿出了山不来就我我来就山的热情,当然从请人家吃饭到去人家里吃饭得有套好听又合理的说辞,这份热情要表现的恰到好处,不能让人觉得突兀古怪。
罗东素来巧舌如簧,话说的极为巧妙,似乎一切都理所应当,殊不知周子骞在得知他和叶涛私下有联系之后就想寻个机会邀他“过府一叙”,他的顺水推舟正中周子骞下怀。
两人约着周末见面,因为各怀心思,所以二人都对这次碰面抱有期待,只不过期待背后的心情大不相同。罗东是既期盼又感慨,期盼与好友见面,感慨现如今与好友见上一面竟是如此之难;周子骞则心绪不宁,他怕自己的猜测被证实,又不得不去证实。
这个周末天气不是很好,空中飘着几朵噙有雨水的阴云,天边的红日仿佛裹在黑蒙蒙的纱幔之中。罗东倒是不介意冒雨出行,但如果真的下起大雨他就只能改天再去了,毕竟他没什么要紧事,顶风冒雨的去串门儿,于情于理都有点说不通。
不知该说天公作美还是天不作美,虽然天越阴越沉,雨却一直没落下来。罗东如约而至,车还没熄火门房里的人就出来迎他了,随后将他请进了前院南房,花厅里早就备好了茶水点心,周叔在这边待客,底下人去了内院报信儿。
南房主要用于待客,收拾的整洁,摆设的讲究。墙上挂着当代大家的岁寒三友图和山水四条屏,地上铺着寓意富贵又不失雅致的牡丹地毯,左手边儿是茶台茶凳,右手边儿是陈设古玩的多宝阁,厅中央摆一张梨木圆桌六把灯挂椅,屋外吹进来的细风微尘被门边那扇金漆镶嵌的屏风挡去了大半。
瞧着这一屋子讲究的摆设,再看看严谨精明的管家,罗东都没法想象叶涛刚复生那段日子是怎么过来的。叶涛和周云溪就像来自两个世界的人,除了父母早逝这一点之外,两人的生活履历可以说天差地别,在这样的前提下叶涛要耗费多少心力才能瞒天过海不让周家人起疑?
这时候佣人已经把有客来访的消息传进了内院,周子骞想带叶涛去会客,叶涛却不肯,理由是大人说话他插不上嘴,自个儿干坐着无聊。
这很像周云溪的行事风格,只有他能把明知不妥的理由说的好像理所当然一样。
叶涛显然已经在过去的一年多里把自己扮演的角色琢磨透了,可周子骞却不再听之信之了。
从前周子骞不知道叶涛和罗东私下联系,也就不会特别注意他们。现在不同了,自打得知两人背着自己联系,周子骞就在不动声色的留意叶涛。
周子骞这人不仅细心敏锐,而且记忆力很好,仔细回想,以往那些不同寻常却容易被忽视的事一一记起,再去琢磨,异常之处就浮现了出来。就说他车祸受伤那次,依照两人当时的交情而言,罗东完全可以打个问候电话了事,他却特意抽出时间上门探望。还有去金店取铃铛那次,他们一个公务繁忙,一个深居简出,怎么就那么凑巧的出现在同一家餐厅?退一步说,就算偶遇是真,那他也该视罗东为外人,凭他的性子不可能接受外人的邀请,单独和人家叔侄吃饭。
现在罗东来了,他却避而不见,冷淡的好像那个不久前还主动给罗东打电话的人不是他一样。这是在演给别人看?还是为罗东到现在才来看他不高兴?
周子骞在叶涛俯身去抱宝宝的时候眯了眯眼睛,假意的温和还挂在脸上,那双眼睛却比外面的天空还要阴郁。事到如今他已经不是单纯的怀疑什么了,他更担心自己的怀疑就是真相,他怕自己为此怒不可遏,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的伤害这个被他重视疼惜的孩子。
当叶涛抱起宝宝看向周子骞时,那些令人心窒的阴郁已经藏匿于心不见踪影了。
“不去不行吗?”叶涛不是在假意推拒,他真的不太想和周子骞去见罗东。当着周子骞的面他和罗东也说不上什么话,这样的碰面没多大意义,而且他从早上起来就有点心慌气浮,不知道是不是阴沉的天气闹的。
“那倒不是。”周子骞没有强势的命令叶涛必需随他会客,只耐心的跟他动之以理,“不过你住院的时候罗东就让人来过,现在又到家里看你,你面都不露太失礼了。”
即便是真正的周云溪也不是一点劝言都听不进去,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叶涛再不答应就显得太不懂事了。
罗东没等太久,周叔刚把三泡茶添上,周子骞和叶涛就进了南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