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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子懒洋洋地睡在床上一动也不动,像一位重病缠身的病号,但他不呻吟,静静地躺着。谁与他对话,他只在鼻子窟窿里哼。她拉着他坐起来不到三秒,他又懒洋洋地倒在床上似睡非睡。
她生气了:“你又”
“对不起,我”
她吻了陶子的手,不,确切地说是她吻了陶子的手背。她纤细的拇指和食指夹住陶子的中指,吻了陶子的手背。粉红色的唇膏在手背上印下了痕迹,陶子闻了一下,有一点点淡淡的草莓香味。她小巧的嘴唇嫩得能掐出水来,嘴巴的大小和厚度极其均匀,在陶子手背上留下的印痕似乎是雕刻艺术家看着她小巧玲珑的嘴唇而刻上去的。陶子躺在床上无动于衷,不是没有挽留她的一点表示,礼貌的一句话都没有,而是他没有力气拽住她的离别。他吃力地点着一支廉价的香烟不紧不慢地抽着。
她走了,流着眼泪。前脚和后脚跨在门槛上,狠狠的留下一句:我恨你!陶子!我恨世界上为什么有你!
陶子还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对她的摔门而离,似乎感觉不到两个人离别的凄凉。她跑下楼梯时,那双黑色的高跟鞋发出噔噔的声音,陶子的心有了一点点颤抖,像有一根无形的绳子牵接住一样,心跳随着她上下抬脚而跳动。但,陶子还是没有动。
陶子还是爱她的,想挽留她在我身边的。要不陶子的心绝对不会跳的那么厉害。
最终陶子还是站起来了,挣扎着站起来了。这一点连陶子自己不清楚为什么要站起来,也许是上帝要求他站起来的,像木偶一样矗立在窗口望着她渐远的背影,陶子的眼睛湿润了,无法控制坚强,两颗久违的泪珠下来了,似乎流进陶子受伤的心口,隐隐感觉到一阵阵剧烈的疼痛。
她走了,她的名字叫——左香香。
左香香留下许多东西,还有特有的香味。
陶子直望得左香香哭泣着渐走渐远,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慢腾腾地回到床边,点着一支香烟津津有味地抽着,仰望着天花板,有意吐出一个又一个烟圆圈,似乎让冉冉飘起的浓且蓝的烟带走内心的悲伤,随同缭绕的烟雾一起飘走,轻轻地落在心的另外一边。
烟灰积攒了大约有一支烟的三分之二,他的心突然一震:左香香。左香香这三个字在他的电脑了不断的浮现,身不由己。他努力克制忘记,或者说不允许多想一个字,可刚刚销声匿迹的名字,又上心头——左香香。
陶子扔掉烟蒂,又点着一支,又伏在窗口望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城市还是原来的城市,街道还是原来的街道。他们欢笑着留下的脚印已被他来我去的行人踩踏的难寻一点点痕迹,只要一串串故事,值得回忆的故事。
太阳西下了,余辉恋恋不舍地抚摸着高楼大厦,高坡向阳的窑洞。可惜只是黄昏来了,一个漆黑的夜晚将要笼罩繁华热闹的城市,忙碌了一整天的人该休息了,而陶子翻腾如江水的心无法平静。
陶子疯了一般,摔门而去,在大街上疯狂地奔跑,四处寻找左香香的下落。一个不知来自哪里的信念告诉他必须找到左香香。他不该失去她,不挽留她的离别是他一生中最大的错误。
陶子跑过步行街,跑过广场,跑过公园,跑过商场。陶子失去了左香香,彻彻底底地失去了。他消弱的身子经不过过度的劳累,气喘吁吁地弯腰半蹲在人行道上,双手按捺在膝盖。一辆警车从他身边飞驰一般开走了,他慌忙躲藏起来,慌忙点着一支香烟狼吞虎咽地抽,似乎让袅袅升起的烟雾遮掩他消瘦的样子。他害怕警车,害怕警察。
这时陶子的手机响了,是短消息提示声音。他迫不及待地打开一看,左香香给他发来一条短信:我爱死你这个人了,恨死你的坏习惯了。
陶子不知所措,打开手机不知写些什么内容来回答左香香。双手抱住头痛哭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叫了几声。把“我改”两个字打上去,颤抖着按了放送。“我改”这两个字是他每次犯错误以后给左香香说的话,左香香一旦听到“我改”不是失声痛哭,就是还一句:你不要说了,我快听一百遍了。但在短信上放送是第一次。
左香香看到短信,泪水涟漪。徐徐飘起的长发仍然香味十足,唯有几根零散的被泪水打湿沾在脸颊上。她静静地坐在公园的凉椅上,来来往往热恋人像拽住她的心在拉伸,一阵比一阵疼。同样的地点,前几天,她和陶子牵着手来到这里,甜言蜜语说得直到天边挂起了月亮。外面回来,一股别样的香水味道弥漫着整个屋子,一种只有回到屋子才能感受到最温馨的感应牵着陶子,在外面风风火火跑完,急急忙忙回家,忙前忙后的呵护着左香香。陶子在家里是一个样子,在外面是一个样子,左香香像是被关在地窖里一样。左香香常常撒娇地依偎在陶子的怀里,她感觉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陶子一分一秒等待左香香的回复,他一个人,孤独地走在大街上,漫无目的。
陶子来到,一家迪吧疯狂的发泄掩饰他的悲凉,跟着节奏摇头,奔跳。动感的音乐响彻迪吧,撒着盐巴的心一时像是飞驰的列车急需要停下来而由于惯性,十分困难。
一瓶子啤酒喝得太猛烈了,呛得陶子咳嗽个不停。又一瓶子下了肚子,陶子浑身发软,心口恶心得想呕吐又吐不出来,一切憋在胸口,头昏脑胀,分不清楚东南西北,迪吧里的男男女女都在旋转,非常猛烈。
陶子需要点东西及时来弥补身体的亏损,可他心里还是一清二楚的:我改。
陶子又疯狂地托着疲惫的身子摇晃。
在一个角落里,陶子发现一个长发女孩子和几个男子有说有笑地碰杯喝酒,背影有点像左香香。他吃力的走近,拽住喝得兴致勃勃的女孩子的手要走的刹那间,一个响亮的耳光给了他一个明确的答复。
陶子认错人了,她长的本身有点像左香香,而他满脑是左香香的一切一切。
左香香没有回家,孤独地徘徊在霓虹灯照耀的街头,前街头走到后街头,后街头走到前街头。心中一片空白,失去宽厚的肩膀,温暖的小屋。她手里不停的玩弄手机,回复还是不回复陶子的短信,她很迷茫,像是走在了一望无垠的沙漠,找不到出路;像是在漆黑的夜里毫无目的的在曲折的山路上蹒跚前行。
左香香累了。咖啡吧温和的音乐正合她。加糖的咖啡味醇汁甜。初次约会在这家咖啡店,陶子发誓一辈子只爱她一个女孩子,陶子的甜言蜜语像一块糖,甜着嘴巴,滋润着心。她害羞地把初吻给了陶子。
与陶子牵手走过的日子,在左香香大脑了简笔画一样的回忆了一遍。她铭记住陶子无微不至的关怀,憎恨陶子一次又一次的深陷,直到不可自拔。服务员的再一次催促,左香香发现自己已喝了四个多小时的咖啡,一杯子咖啡只喝了三分之一还少。
左香香感觉到陶子和不加糖的咖啡一样苦涩,从偏远的农村走来,辛辛苦苦奋斗着,正是风华正茂时,走上了下坡路。一次次的教训,陶子碰得头破血流,下定决心要改。没几天,他失去了自我。
左香香又走在了大街上,晚风轻轻掠过脸庞,她感觉到一点点冷。陶子站在了她的面前,一句话也不说。她潸然泪下。
“香香——”
“陶子——”
“跟我回家,我改。”陶子扑通跪在地上,乞求道。
左香香头也不回地走了。她心里装着过去的陶子,现在的陶子对她来说太陌生了。她的一次接一次的容忍和宽慰成了陶子一次接一次的放纵。
陶子仍旧跪在冰凉的地板上。随着左香香的远离,他转过身子,痴痴地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她还是那么牵挂陶子的心,一刻也离不得。陶子鼓足力气,站起来,小跑着挡在左香香面前,气喘吁吁地说;“我改。真的,香香。”
“我恨我为什么认识了你爱上你,我不想你是不可能,拥有你也不是不可能的。”左香香甩开陶子紧紧拽住的手腕,陶子软弱无力的身子摇了摇,呆呆地站立着。络绎不绝的行人用各种各样的眼光看着陶子,他害臊的恨不得地下有一个洞,立刻钻进去消失的无影无踪。
陶子发出去的短信,终于有人回复了。打开一看,不是左香香发来的。一个朋友给他发来四个字:要货不要。他的神智立刻清晰了,太需要吃点东西,要不身体软的寸步难行。他挣扎着跑出不足百米远,左香香的声音和样子浮现在眼前。他停下来了,站得稳稳当当,如一棵直插云霄的白杨树。
陶子给左香香起草了一条短信,第一句话还是写上了“我改”后面补充了四个字:我去警局。这一次,他真的狠心发出去了。以前给左香香发短信或者发誓言“我去警局”四个字是不会写的,也不会说。即使写下,临发消息的时会立刻删除掉。
警车呼啸而过,左香香的心颤抖了一下,像是有人专门用小小的锤子猛烈地击打了一下,紧接身子也跟着抖擞起来了。她慌忙转身朝陶子给她下跪的方向跑去。
她没有找到陶子。他跪下的踪影显而可见,肮脏的地板砖被他的膝盖上的衣服沾下两块空白。她发疯一样,似乎城市的车辆和所有的行人都比她走得快,她大汗淋漓,可感觉不到一点劳累。路过一家医院,她想起陶子想要一个孩子,咨询了医生后知道她和陶子的情况根本不能要孩子。她失望了,失去一个女人伟大而圣神的使命。顿时,医院楼正面的送色的十字更加鲜艳夺目,似乎照亮了她寻找陶子的道路。
城市的灯火依旧,深夜已至,来来往往的行人穿梭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左香香红着眼圈站在陶子的对面,望着金光闪闪且透视着阴森森的手铐。陶子低下了头,低声安慰左香香不许哭泣。她哭得更厉害了。
“我改。”左香香再听到陶子的话,她对“我改”这两个字不再厌恶,反倒亲切起来。她相信自己心爱的陶子终于悔过了,挺直了腰板。在生意场上拼搏的光彩精神会一切事上光芒四射的。她准备拥抱陶子一次给他力量和信心,警察挡住了。她依依不舍地退出来。静静地守候在窗户,观望着陶子交代事实、签字、按印
“我等你回来。”
“我改。”
陶子走了,明晃晃的手铐的光芒照的左香香眼花缭乱,陶子脸孔是清醒的,他们一起走过的风雨是清醒的。
天已经大亮了,左香香在人流穿梭的街道里奔跑,呐喊着,追着东出太阳的光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