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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历十二月三十,新北市,天气寒。
许是因为大年三十的原因,往日里人来人往的步行街今天竟也人烟稀少。
“阿咻”一个街边卖馄饨的老板揉了揉自己的鼻子,看了眼簌簌飘下的白雪,咒骂道“奶奶的这鬼天气,看来今天是没生意了。”
正当他打算收拾东西早点回去和一家人过年时,在街道拐角处却出现了一个年轻人。看不清具体样子,只能隐隐绰绰看出他身着风衣,微长的头发在风中随意飘着。
他径直走进了这个街边小摊子坐了下来,沉默了一会,然后开口说道:“来碗馄饨。”突然顿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补充道“加点辣。”声音低沉,很有磁性。
那店家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抬头看了眼来人,轻声嘟囔了句然后转身去做混沌了。
馄饨皮薄,很快就做好了。上面青白分明,浮着些许辣椒,卖相着实不错。
年轻人低着头犹豫了会,突然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似的,拿过了旁边摆着的调羹舀了一大勺猛得吃了起来。
“咳咳咳”铺子里传出一阵猛烈的咳嗽声。
啪的一声,一杯子放在了年轻人的桌子上。老板靠在椅子上,嘴里叼着烟看着面前的年轻人:“小伙子,既然不会吃辣就不要吃,装13很好玩吗?”
昏黄的灯光下年轻人慢慢抬起了头。这才看清他的样子,不算是多么俊美的五官,本算是清秀的样貌也因为看起来久未打理的胡渣和被呛红的眼睛而显得有些邋遢可怜。
“今天毕竟是大年三十,而且”年轻人顿了顿,微不可闻得说道“这应该是我最后一顿饭了。”
老板放下搭起来的脚,猛得吸完了嘴里的烟然后用力得丢在地上踩了两脚。“呸,晦气。小子,看你也年纪轻轻。怎么,想学别人自杀啊?”
年轻人没有回答,只是一口一口喝着凉水,感觉冷到心扉。
店家转过凳子,靠近了他,努力努嘴说道:“你这样的人大哥我见过多了去,有什么不困难的就说说吧,兴许还能给你点建议。”
他拍了拍身上一直没化去的雪花,倒不是觉得真能得到什么帮助,只是从那一堆事情发生后自己从来没有和别人好好倾诉过,而且也许眼前的人是自己最后一个交谈的人了?
“我叫陈落,生活在一个普通的幸福家庭,两年前在名牌大学毕业之后一直在一家建筑公司工作。家中两老身体健康,还拿着不菲的工资,过个一年还会和漂亮的女朋友结婚。说实话,本来我以为我的人生会一直那么幸福下去.....”年轻人声音幽幽,像是从风雪中飘来“只是没想到公司里一个项目出了问题,房屋倒塌压死了人。呵,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当然需要有人背锅。我家中又没什么背景于是自然就成了替罪羊。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我才能看清楚那个女人的本质。”
他一口喝完剩下的水,猛地放在了桌上,表情显得有些阴沉。而后又想到什么似的,自嘲道:“也是,毕竟过两天警察就要上门了,哪有有一个女的愿意守着一个下半辈子会在牢里呆着的人呢。”
店老板一直安静得听着,直到听完才挑了挑眉,呸了一口恨声说道:“原来是这样,那群人渣!”他看了眼陈落,然后换上同情的语气“不过你也是够可怜的,怎么没想过通过媒体啊什么的来解决?”
“我当然想过了,只是公司高层里认识很多有权势的人,像我这种普通百姓又有什么能耐和他们作对。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的父母啊......”言语中尽是心酸无奈。
店老板咬牙切齿道“那些杂碎,要我年轻的时候我非宰了他们。”当下也不知道怎么宽慰陈落,只得缓声道:“你也别那么容易放弃小伙子,毕竟还是有很多正直的人。也许你在牢里呆了十来年就...就翻案出来了呢?”说着说着老板声音低了下去,似自己也觉得这个安慰着实有点不太靠谱。
“呵呵,还是谢谢你了店家”陈落起身放下了钱,打开了门停了停说道“馄饨味道不错。”然后就走进了风雪中。
陈落并不知道在他走了之后店铺就突然消失了。
夜色里,在呼啸而过的冷风中隐隐传来那店铺老板的声音“既然你是最后一个那就帮帮你吧,给你一个选择改变命运的机会,就看你能不能把握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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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落在离开了那家馄钝店后就来到了自己以前在的那家建筑公司的楼顶。按照他的想法,既然自己活着的时候不能喊冤,那么就让自己的死来让这件事闹大,他只能期盼这样能引起一些人的关注,最好能扳倒这家公司然后让父母得到一定的补偿。
陈落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是十二点五十分,他翻出了自己的自己所有的记录。有人说人在临死前总是习惯回忆着自己的一生,陈落也是这样,他翻阅了所有与朋友的聊天记录,然后与女友的短信,最后与家人的合影。看着看着他不自觉得流下了眼泪,那每一扇门后面都应该是一个幸福的家庭吧,自己的爸妈现在应该也在家里等我回去吃饭吧?他们是在看春晚吗,是在想念我吗......思极悲痛,心中似有针扎。
这时候手机震动了一下,显示有一条未读短信。陈落有点困惑,随即释然怕是又是祝福短信,未加注意连按了几下确定键便丢到了旁边,然后他来到了高台边,风衣在大风中狂乱飞舞着。他拾眼看了眺望了一下远方。
(这应该是最后一眼了吧。再见了,这个美丽又肮脏的世界。)
随后他闭上了眼睛,轻轻一步迈出了边缘,失去了重心,渐渐加速向地面落去。
他的心情一片宁静,并没有对死亡的恐惧。等快要落到地面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起,从早上起为了怕被人打扰他好像就把手机卡给拔出去了。那么刚才的短信是?!
他猛得睁大的眼睛,看着马上要接触的地面突然心中有种莫名惶恐。而此刻高台上的手机突然亮了起来,界面上显示出了一只恐怖的腥红色的手,然后弹出一行文字:消息已确认,欢迎来到......死亡界限!
咚咚,咚咚,新年的钟声在夜色中敲响,而那建筑公司门前的地面上却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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