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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蔷年纪已经满了十六岁,可以说已经到了说亲的时候了,一干师长和翰林院的前辈总是拿他打趣,说要帮他挑一个娇妻云云。不得不说,贾蔷的条件还是很好的,家有恒产(虽说在外人眼里不多),容貌俊秀,又已经有了功名,入了官场,还有什么值得挑剔的,也就是他无父无母,总有命格太硬的嫌疑,不过,从另一个方面讲,这也是好事,没有父母,独自居住,就代表着,女儿进了门,就是当家太太,还不需要到婆婆那里立规矩,跟妯娌兄弟们为了点家产斤斤计较,只要专心伺候丈夫,管理后宅就可以了,这省了很多事。要是贾蔷上辈子有这样的条件,早就结婚了,哪里还会拖到快三十岁。
按照许家两位舅太爷和孙先生的想法,贾蔷要娶也该娶个书香门第的小姐,不需要家里有多富贵,只要知书达礼,温柔贤惠,能够相夫教子便可以。于是,他们的挑选范围自然是在一干清流之中。许家和孙家很看好贾蔷,要不是自家没有适龄未婚的女孩,哪里还要到别处找寻。倒是贾家还是贾蔷正经的亲族,竟是没一个人想起这事的。
贾蔷对此不太上心,放到后世,十六岁的人还在上中学呢,哪里都能娶妻生子了。他这般向李诚抱怨,说是感觉自己好像成了菜场上的大白菜,被人评头论足,李诚哈哈一笑,反而开玩笑说,他认识不少正当年的郡主县主,以贾蔷的身份,倒也配得上她们的,要不要帮他介绍一下?气得贾蔷白了他一眼,也反唇相讥,说你发妻早亡,儿女少人教养,正好,自己也知道一些名门闺秀,正好可与你为妻。李诚对贾蔷除了没说自己的真名,大多数情况却也没有瞒他,比如说,他是家中幼子,兄长已经继承了家业,他成婚之后便分府出来,自己居住,按照贾蔷的说法,他才是正儿八紧的富贵闲人。不需要当差,有个爵位,分府出来,还分到了不少产业,足以维持他奢侈的生活,无需担心什么琐事。
这一年是贾敬五十岁的生日,按道理,是要好生操办一番的,毕竟是自己的叔祖,贾蔷也是投其所好,直接送了一整套的道藏,的确很合贾敬的心意,他干脆要家里的人不要办什么酒席了,要将他以前编纂的什么阴骘文给刻印出来,弄个一万份,散发出去,以表孝心。而他自己,依旧呆在玄真观里,不肯回来。
吃过饭,除了几个长辈起身告辞,其余的人都跟着进了园子,贾珍请了几个有名的戏班子,就在园子里搭了台,在唱着什么麻姑贺寿一类的戏文。贾蓉坐在席间,听着身边的人在那里谈笑,说些风花雪月的事情,心里觉得很无聊。贾家这会儿还是很兴盛的,贾敬的生日,四个异性郡王府,另外六个国公府,还有八大侯府,都遣人送来了厚礼,说起来,也难怪贾家等家族最后没落个好下场,实在是这些个公侯府上牵连太深,盘根错节,即使是爵位都已经依次降等,可是,人脉还是非常庞大的,四个郡王府,如今还有一个北静王还袭着王位,也难怪皇帝忌讳,这样庞大的势力,已经足以威胁到皇权了。
贾蔷一边跟身边的一帮子草字辈的亲戚说笑,一边坐在那里听戏台上几个小戏子在那里咿咿呀呀地唱戏。席上的人没几个是在认真听戏的,倒是对着几个戏子的身段容貌评头论足,心里觉得无趣,便推说多喝了两杯酒,想要去走两圈发散发散,便离席了。
园子另一边都是女眷,贾蔷也不好随意走动,只是在一处假山之后,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却听见不远处有两个小丫环在说话。
“蓉大奶奶前些日子病了,一直不起,人都瘦了一大圈呢!”
“唉,也不知道大奶奶什么时候能好起来,现今太太管着家,刻薄得紧,一点小事,都要折腾我们这些做奴婢的!做足了西边府里面琏二奶奶的做派,可惜,又没有琏二奶奶那份才干!”
“可不许胡说,要是太太知道了,又要扣月钱,打板子了!前些日子,太太刚拿回了管家的权,有几个人稍稍轻慢了一些,就被罚着在院子里青石板上跪了大半天呢!”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走远了,贾蔷听了这话,也是一愣,看样子,秦可卿也是命不久矣了,与之相对的,贾府却要因着元春封妃的势头更上一层,真真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只怕是长久不了了。
贾蔷心中暗叹,也不继续听戏了,直接告了罪,自个回去了。
接下来的时间,就听说秦可卿的病是时好时坏,不过,还是很快就卧床不起了,据说宁国府这些日子以来,光在几个有名的大药铺买的人参,都能补得死人都要流鼻血了。贾蔷心里叹了口气,也派下人送了两支从高丽带回来的野山参过去。也不知道这时候的人怎么想的,人参虽然是好东西,也禁不住这么补的。
又过了几日,又有人过来说,贾家家学里的老先生贾代儒,他的独孙死了,似乎死因也有些不光彩,贾蔷虽说没听过那老爷子的课,不过,据说,那位贾代儒是教过他父亲的,自然也不能不意思一下,便派人送去了十五两银子供贾代儒治丧。贾蔷对红楼梦的剧情只记得个大概,自然不知道,那个死的叫贾瑞的,是正儿八紧的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了。
此时已经快要到腊月了,本以为没什么事了,扬州那边又来人来接林黛玉,说是林如海身子不好了,要接女儿回去。
贾蔷听着这些消息,心中感慨,终究自己这个蝴蝶太渺小,该发生的,还是都发生了,接下来,想必就是几个丧事,外加元春的好事了。
果然,才过了新年不久,秦可卿便没了。贾蔷去宁国府吊丧,却看见贾珍如丧考妣,拄着个哭丧棒,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哪里是死了儿媳,简直就是死了祖宗!贾蔷看得心内愤愤,又见贾珍找钦天监阴阳司选好了下葬的日子,需要停灵七七四十九日,又请了一百零八个大德高僧,九十九个全真道士给秦可卿做足了七七四十九日的水陆道场,居然还从薛蟠那里弄到了违制的棺木,一副恨不得代秦可卿死掉的模样,要不是他是长辈,贾蔷恨不得抡起条凳,往他头上敲过去。要知道,当初许夫人去世,那是什么光景,不过停灵了三天,贾珍还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连样子都不肯装上一装,那还是他亲娘呢!
贾蔷心中愤怒,加上他和秦可卿也算不上熟,连面都没见过几次,自然也装不出什么悲痛模样,在灵前上了几柱香,送殡的时候,又出了一次面,然后,就再也不肯多往宁国府走一步路。反正,他和秦可卿已经出了三服,再一辈,都要出五服了,七七四十九日之后,也没有再让小叔子给堂嫂子守孝的道理,贾蔷很干脆地继续往翰林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