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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儿,你这是答应做我的妃子了吗?”
尚初儿被问得语塞,愣愣地瞪着他好半晌,仍不知道该说什么。
如果他不是皇子,其实她很乐意成为他的妻子。
偏偏他的身分这样尊贵,像他这样的男人连痴情都是一种奢侈,即使他现在说得再信誓旦旦,她也害怕终有一天他会身不由己。
“不,我只答应做你的女人。”
不成妃便不用识大体,他既用他的霸气爱她,她亦用自己的方式与他相守。
若是有一天,他陷入了身不由己的境地,她会同他娘一样,飘然远走。
听到她说愿意做他的女人,他面露狂喜,却也因此并未听出她的弦外之音。
其实,不用他说,她便能感受到他那打心底漫出的喜悦。
但,她之所以交心,不只是因为想让他高兴,更多的是怕了他那天地不怕的性子,为了她再去得罪更多的人。
所以自皇上的寝宫回来,尚初儿便一直在想着皇上同她说的一句话,若是不想他受伤,她便得化作一根绳,悄悄地拉扯着他,让他的心头能有挂念。
终于,在他左窜右跳充分表现完欣喜,回到床榻的那一跳,尚初儿主动执起了他那带着些微粗砺的大掌,婉言说道:“你记得,我许你的是一生一世,若是你逞凶斗勇,半路抛下了我,那么我怎么也不可能原谅你的。”
房笑天是何等聪明的人,只消稍稍转念一想,便知道尚初儿之所以想通,八九不离十和他那皇上老爹脱不了关系。
“父皇让你同我这么说的?”
“其实皇上和我一样都很担心你。”
正所谓众口铄金,以房笑天这样不管不顾的性子,太容易落人口实,若是真的引起了众怒,那排山倒海的压力便会朝着皇上而去,到时就怕连皇上也护不住他。
“放心吧!”
听到她的软言软语,房笑天的心窝也是一暖,他缓缓地坐到榻边,掏出一瓶伤药细细地往她既红又肿的膝盖抹去,他细细地抹着,直到确认伤着的每一寸都被他打理妥当之后,这才抬着灿亮的眸子望着她。
“你信我不?”
其实他这阵子的所作所为,不单单只是因为愤怒而起,他想要的是挑起那些暗藏于恭顺之下的狼子野心。
他不像皇上亲爹这般有耐性,与其慢慢琢磨,他更喜欢一次掀开,将所有的污秽全部清除干净。
“我信你,可是”
不让她再把忧虑说出口,房笑天胸有成竹的朝她笑了笑。
“只要你信我,那就够了,咱们以后的好日子还多的是,谁有耐性陪他们玩命呢!”
两人微笑对视,眸光中的情感已能很自然地流转。
过了一会儿,尚初儿猛地想起今晚一直想要告诉他的事,面色微微一沉,说道:“今儿个我替皇上诊脉,虽然我不精于此道,却可以察觉出那看似正常的脉象之下,似乎还隐藏着一股奇怪的脉象,所以我真的担心,他们连皇上都敢下手。”
她将今日自皇上身上把到的异样之脉,细细说了一次,那紧攒的眉头却让房笑天又更欢喜了数分。
她会担心他,那就证明她对他确实有心,只要她也有心,那些烦人至极的鱼,他会用最快的时间,一次全都网起。
“放心吧,就冲着不想让我娘和你掉眼泪,我也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许下承诺之后的他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将她揽在怀中,享受着那软玉温香的滋味。
直至夜深,小绑外连连响起了几记猫叫声,他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起身。
俯身,在她的额际偷了一记香,房笑天随即像是偷了腥的猫儿般,利落地翻身下床,他那幽深的眸心含着浓浓的眷恋,可惜已不能再留。
“皇上,该进药了!”伺候皇上几十年的姜公公端着细致的药盅步了进来,恭敬地朝着还在看奏章的皇上说道。
“嗯,先放着吧!”
那乌漆抹黑的药他早就已经喝得烦了,于是不耐烦的随手一挥,就算打发了姜公公。
姜公公见状,也不多言,径自将药放在一旁,便恭敬地退了出去。
那门才一阖上,便见御书房里的暗处步出了一个人,赫然是房笑天和严登云。
但见这两兄弟用这种无声无息的方式进了御书房,皇上的心绪便往下沉了沉。
在位这十几年来,他次次都凭着敏锐的洞悉力,只要一丝端倪,他便找出事情的来龙去脉,这才能够稳坐龙椅数十年。
如今,见一双亲儿暗夜来访,他便心知只怕又要再起波澜。
疲惫地闭了闭眼,怎就觉得这条路始终没有尽头似的,思念开始在他的心底无限地蔓延开来。
“你们怎么来了?”
房笑天望了皇上一眼,径自走到药盅旁,只是低头闻了闻那药味儿,他的眉头便紧紧皱了起来,果然,那人的胆子如他所料想的那样大。
这药里的手脚动得极是细微,虽然都是药,但这几种药材混在一起却成了毒,进了这药,皇上会觉得日益困顿且嗜睡,有时或许会有些头疼,其它并不会有什么明显的症状,所以一般常常会让人忽略。
之前他不着痕迹地替皇上把脉时,也大意地不曾把到这种异样,若非初儿心细,察觉了异样,只怕他也愣愣地着了人家的道了。
看来,理亲王府那一家子的狼子野心也不是最近才开始的,这种毒可得很有耐心地喂上数年,否则难以收效。
他们倒是够沉稳,若不是这回性急地露了馅,只怕他们还要等到兵临城下才会发现。
他抛给太子一记眼神,太子会意便开口说道:“父皇,今儿个晌午初儿姑娘不是替你把过脉,那时她便察觉出了你的脉象有异,我和皇弟查过了您的脉案却毫无异状,只怕有人的黑手已然伸入了宫中。”
“嗯!”皇上轻应了一声,却连丝怒容都不曾拉扯起来。
严登云方才的话不过是落实了皇上心里原先的猜测,所以他倒不觉得惊诧,只是觉得疲惫。
“那你们想怎么办?”
他老了,很多事该交给孩子了,打从登基以来这是头一回,他对九五之尊的权力再无恋栈之心。
“引蛇出洞。”房笑天带着不羁的笑容步至金案之后奋笔疾书,将该让皇上进用的药材全都悄悄调整了一遍,看着似乎和以前没什么两样,可其实里头却已有了玄机,从至毒变良药。
“孩子,是父皇对不起你。”
几个孩子中,他最对不起的就是他这个早年流落在外的儿子和他的娘亲,如今他本想好好补偿,不料却又累得他来帮忙收拾这些烂摊子。
冷冷地睨了皇上一眼,房笑天毫不客气地对着满心忏悔的皇上说道:“留着你那些无用的话语去同我娘说吧,至于咱们,父子就是父子。”
这已经是他最接近原谅的话语了,再多的他也说不出口,若非尚初儿柔软了他心中的冷硬,这辈子,只怕他都不会真心接受眼前这个已显老态的男人。
一双老眼,来来回回地在两个儿子的脸上瞧着,瞧着他们那坚毅不已的眼神,一颗高悬的心也渐渐地放下了。
他微微点头,算是答应了将这件事交给他俩全权去办了。
两兄弟得令,正要退出,皇上却又突然开口说道:“笑天,写封信给你娘成吧?我怕我活不到再见她一面的时候。”
他当真是老了,什么权倾天下、什么九五之尊,他通通都不想要,此刻的他再也没有往日的豪情壮志。
表面上,是那被换了的药伤了他的身,掏空了他的精气神,可其实他的心底儿晓得,是浓浓的思念压着他,让他再也支撑不下去了。
“父皇,娘早已动身回京了,难道你当真以为我是自愿回京的吗?要不是娘因为放不下你而苦苦相逼,我又何必回来蹚这浑水?”说完,房笑天便同太子离去。
“真的吗?”乍闻这样的消息,原本一脸落寞的皇上顿时喜上眉梢。
以前,他怎就这么蠢,当真为了帝位牺牲此生最爱的女子,如今才会饱尝恶果。
一双再不清明的锐眸望着房笑天那逐渐被门扉掩去的身影,他的心中隐隐下了一个决定。
这样的苦,他可不想让他最爱的儿子再尝一次。
那丫头其实也挺不错的。
“来人,去把尚姑娘请来。”
强打起精神,皇上轻声一喊,门外立时有人应诺。
然后他闭着眼,不再多言,只是静静的等待着,谁知等来的却是人不见了的消息。
瞧着眼前那急慌慌的内侍连滚带爬的进来,一张口就禀告这个消息,皇上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径自摇了摇头。
看来,这事就算他想善了,笑天也不愿了。
他们怎么来得这么快?看来已筹算多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