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均价一平4w出头,要不是小区的外皮不够高档,而且按揭还没还完,那这价格还得飞窜一段。
要是室内的照片没经过ps,那这套房子绝对值得投资,权微满意地将图片翻了几个循环,每次看到5成的首付就要蛋疼一下,但只要是卖家有诚意出,那这些都是可以商量的。
作为炒房的专业人士,权微看房信息又快又准,他看完纯粹是下意识举动地按了下home键,手机霎时弹回主页,让他看见了杨桢的屏显。
那是一张几乎满眼黑的图片,唯一的亮点就是一盏油灯,寺庙佛前那种,浅口小碟里盛点麻油,再放一条捻过的灯芯草的引火,豆大的光点呈黄色,只将碟口方圆照亮了一点。
权微的屏保还是耐看的星空蓝,骤然看见杨桢这个黑夜里点蜡,下意识就觉得压抑和衰气四溢。
现在年轻人的屏保都往花花绿绿上靠,因为鲜明的色彩让人愉快,于是杨桢的审美又被嫌弃了一次。
不过衰气正好提醒了这不是他的手机,权微忍住了手指长、反应快地冲动,将杨桢的手机摁黑放到一边去了,同时他心里还冒出个念头,觉得杨桢的安全意识好像是不太够,手机虽然就给别人了。
杨桢将饭转到碗里,先涮了锅才出来,但也没立刻吃饭,先到沙发处来听了个反响。
这确实是个好房源,不过杨桢没说“我是专门留给你”或是“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之类的客套话,直截了当地问道:“房子还看得上吗?”
“看得上,”权微更中意这种话里只有真货的交流,省时省心地说,“就是没钱。”
没钱这话放在工薪阶层身上,差不多也就是不考虑的意思,但炒房的都有点赌徒性质,加上前头那句,杨桢感觉他还是动了心的。
以前杨桢在和兴跟何晓军搭档的时候,见识过何晓军促销的手段。
要是买家动了心,那就大肆吹嘘这房子有多少人趋之若鹜,不赶紧买定离手,过了明天就得悔成狗。
要是买家没动心,那就吹楼市暴涨、市场紧俏、三五个月后政策会变,到时候想买也买不了。
总之不管人动心不动心,都少不了中介一番恨铁不成钢、轮番轰炸、让人烦不胜烦的口舌。
以杨桢目前的思维方式,他并不喜欢这种大事宣扬狼来了似的方式。
在中原做生意,卖的觉得适宜,买的觉得值当,那么牙郎的这条线就算是牵起来了。但这里却不一样,杨桢看见的多是买方卖方还在犹豫,就被中介吓得签了合同。
这里的人给他的感觉就是又飘又慌,他背了一身高利贷,都不明白那些人在慌什么。
杨桢当然不是说中介就全是大忽悠,但那些虚张声势甚至是编造的谎言,不可否认也是一种欺骗。
他不会说道什么,但也不会这样做,这不是不经人事的假清高,而是章家牙行300年来的信条。
欲长钱,取下谷。
下谷一谓谷物类的廉价货物,二谓利来利往,趋义避利。
权微不是一个很有耐性的人,杨桢毅然见好就收,他说完就去扒饭了:“那你拿捏好了,有看房需求的话,就给我打电话。”
历来中介都是左劝右告,权微听得耳朵起茧,哪料得到这次只说了一句话,迎面就坐了个冷板凳,他看着杨桢走向餐厅的背影,一时有种没法往下接的错觉。
这不符合套路。
不过人性本贱,理他蹬鼻子上脸,不理又要妄加很多无中生有的猜测。
权微晚上就在想,是不是相中这套房的主顾太多,自己不买接手的还大有人在?又或是这房子是个画皮房,看图金碧辉煌,实景一塌糊涂?
第二天杨桢跟失忆了一样,关于房子的只言片语都没有,说了个拜拜就上班去了,晚上回来也就知道吃饭,然后第3天也是。
权微几乎怀疑那套房子已经卖出了。
房子肯定是没卖,因为杨桢这两天才准备去拿委托书和钥匙。他去医院看了秦如许,因为对方也是房东,所以他连假都不需要请,直接在公司挂了去实地看房的条子。
秦如许在市第三肿瘤医院里住院,母亲杜娟从小县城赶来在床头照料。
这家医院探病的门槛很高,每天每次仅限3人同时上楼,领导和同事轮番来看过她,床头看起来是络绎不绝,但除了同事之外,几乎就没有别的圈子了。
杜娟任劳任怨地照顾着女儿,来了探视的她高兴,人一走她又有点愁。
姑娘今年都28了,是家里的独生女,因为至今未婚,在县里是出了名的老姑娘,但以前有个对象挂靠着,闲话总归少一点。
几个月前她忽然分了手,杜娟和老伴都急得睡不着,但当年闺女的面,也从来不敢说什么。
她们家条件实在一般,她是纺织厂退休的老技工,如今在县里开了个小改衣铺,老伴是电工,在公立中学里管门房,偶尔帮学校换几管点灯。
但闺女争气,自己在大城市打拼了一套房,比同龄里很多家的男孩都强。
可出身这种东西就是命,小如那个谈了好些年的男朋友家里嫌他们穷,自己物色了一个门当户对的城里媳妇,而那男娃连个屁都没有放,所以杜娟一想起这事,就觉得分了才好。
然而分了女儿就成了单身,她这个年纪,对男方上嫌离异下嫌小的,加上自己又强势,特别不好找。
她的闺女是全世界最好的姑娘,从小就省心,上大学起就没再要家里一分钱,参加工作以后虽然不在身边,但她跟孩子爸一年四季浑身的衣服都是女儿买的,杜娟不是催她出嫁,哪怕她一辈子不领证那也不要紧,她们老两口只是希望能有个人来照顾她。
半夜出差回来能有个人去接,头疼脑热的也有人递杯热水。
然而这几天杜娟观察下来,来访的人群里显然没有可发展的对象,她失望又不敢表现出来,于是只好又去接热水,遁到水房去叹气。
杨桢在一楼的窗口开了票,提着水果进了电梯。
沿途消毒水的气味都很浓厚,杨桢沿着索引找到病房,看见秦如许带着脖套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本来将手机跟脸举成平行刷得好好的,可杨桢还没走到床尾,就见她忽然像做贼一样将手机迅速塞进被子里,然后头不动眼珠子打斜地瞥过来笑。
笑容本来特别谄媚,但落到杨桢身上的瞬间,迅速完成了一系列的变化,从惊讶、尴尬变成了得体地微笑。
她脖子上刚动了刀,医生建议当个尸体,手机也别玩,杜娟奉为圣旨,看她比死刑犯还严,秦如许以前忙得团团转,节奏猛然被停下来,她才发现每一个梦想在实现之后,都会立刻被弃如敝屣。
她实在是无聊到浑身长毛,本意是趁着她妈离开的分分钟跟世界接下轨,却没想到会被自己以前的小弟撞破。
大姐的威严估计是保不住了,秦如许只好安慰自己说这人早就不归她差使了,她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还能若无其事地说:“谢谢你来看我。”
杨桢将果篮放在她床头,关心了一下她的现状。
秦如许客气地说:“化验结果还没出来,但我感觉挺好的,我想过几天我估计就会出院了。”
杨桢希望如此:“吉人自有天相,会的。”
秦如许看他精神面貌还不错,脸上的淤青也消得不见了,就说:“那个凉皮说话算话吗?后来找过你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