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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可能!”丁穆炎脱口而出。
“什么不可能?”
“你是直的!”
“我自己的性向还要别人来告诉我?”萧进不经意流露出骄傲的姿态,比起丁穆炎的仓皇,萧进太过平静,“灵魂交流,这对你来说难道不是寻找伴侣最重要的要求吗?对我来说同样如此。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从不轻易说喜欢,不管我说什么都能接上话,不管我做什么都能参与,我要找的就是这样的人,难道你不是吗?”
萧进强势,甚至可以说咄咄逼人,他是如此骄傲,他能理直气壮地说这个世界上没有几个人能入得了我的法眼。
见丁穆炎没有反应,萧进又放软了语气:“我本来想赢了之后对你这些话的,至少我们有个赌约,哪怕你敷衍我也会暂时应下,这样我就能有更多机会让你了解我。但没办法,谁让我输了呢。愿赌服输,所以现在我说,你听,同不同意我勉强不了你,但我也不会轻易放弃的。”
丁穆炎感到一阵晕眩,毋庸置疑他与萧进在一起时是愉快的,这种愉快是别人给不了的,就像萧进说的,不是每个人都能随时随地跟上自己思维的节奏,不是每个人都能与自己心灵相通。
但是萧进可以,他确实可以。
“你可以不回答我,但是我还是要说:做我的男朋友。”萧进又重复了一遍,好像魔咒一般往人脑袋里钻,他顿了顿又笑道,“坦白说,我应该还是喜欢女人多一些,但没办法,我遇到了你,你刚好是男的。”
话音落下,萧进俯身,在丁穆炎唇边留下蜻蜓点水般的一个吻,丁穆炎没有躲。
很多年后,丁穆炎想起来,恐怕就是这句话让他以为萧进是个真诚的人。
没办法,我遇到了你,你刚好是男的。
第22章
休假一回来,医院就给丁穆炎出了个难题,将一位病人转给了他。
但凡转到他手里的都是疑难杂症,这一位也不例外。病人是个十四岁的女孩儿,病了有些问题时日了,在老家查出脑部肿瘤,肿瘤在颅底深部,压迫脑干影响延髓、颅神经,处于手术禁区,难度极高,辗转多地均告知无法医治。女孩儿的父亲在她刚出生后没多久就意外死亡,母亲一个人艰难地抚养孩子长大,这个消息对这个家庭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打击,但孩子是这位母亲唯一的希望,为了治病她已经花光了所有的积蓄,最后又跟人借了一笔钱,千里迢迢来到丁穆炎的医院求医。
丁穆炎与多名医生会诊,一名中年女人始终站在旁边,四十出头的人长了张五十岁的脸,看上去十分苍老,眼底乌青头发蓬乱,她的嘴唇不停地颤抖,好像随时会哭出来,但又倔强地咬着,紧握的双拳骨节发白。
病人的首诊大夫刘医生介绍道:“这位是病人的母亲。”
“您好。”丁穆炎握了握她的手。
好像使劲憋着的一口气不小心松了,整个人眼看着就要垮塌,但她又强撑住,还没说话先发出了一声嚎哭般的抽气,身体哆嗦了一下,强作镇定:“医生,我女儿……还有救吗?”
“丁教授是神外的专家,尤其是脊柱脊髓方面是顶尖的。”刘医生安慰她,暗示没有人比丁穆炎更权威了,如果他都治不好,那没人能治好了。
病人的母亲徐莉兰一听眼睛亮了一瞬,一把抓住丁穆炎,瘦小的身体抖得像秋风的枯叶:“丁教授!求您救救我女儿!”
“坐下来说。”丁穆炎连忙托住她,几人合力将她架到椅子上坐。
徐莉兰坐下了,可双手还是紧紧扣住丁穆炎的胳膊,就好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丁穆炎能感觉到她手上的力量,那是一个濒临绝望的人看到希望时爆发出来的顽强。他斟酌片刻后道:“手术风险很大。”
徐莉兰的脸抽了一下,但还是强忍着,期待地望着丁穆炎。
“肿瘤的位置非常不好,首先手术的成功率不是很高,术中也会有心跳呼吸异常的可能,术后可能会有各种后遗症,影响生活质量,甚至瘫痪,我想这些刘医生或者你老家的医生应该有跟你说过。”丁穆炎用平静的口吻道。
一旁刘医生不住点头,示意自己确实说过,徐莉兰要紧牙关,两腮因为过度用力而凸起,她没确认也没有否认,只是用带着颤音的坚定语气道:“救救我女儿。”
丁穆炎暗自叹气:“那我们去看看病人吧。”
女孩儿的情况已经十分危险了,病情拖延导致肿瘤增长,稍微剧烈一点的运动,或者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造成心跳骤停。
虽然病情如此严重,但女孩本人却非常活泼,丁穆炎去的时候一名护士正在跟她说话,她的眼睛大而明亮,声音脆如银铃,笑起来就像一朵青春盛开的花。
“在笑什么呢?”丁穆炎软言笑问。
“丁院长!”护士炫耀似的拿出一幅画,“您看,这是小敏画的,很可爱吧,我要藏好了不能让人看见,否则他们肯定都要来找小敏画了。”
不知道哪里撕下来的纸上画着一个戴着护士帽、拿着针筒的小人,生动形象,显然是练过的。
女孩儿林敏一转头看见丁穆炎和跟在后面的徐莉兰,开心地大叫:“妈妈!”
徐莉兰忙冲过来抱住要下床的女孩儿,轻斥道:“医生叫你不要大声说话,你怎么就不听呢?”
林敏摸着徐莉兰的眼角:“妈妈,你怎么哭了呢?我都跟你说我没事,你不要哭。”
徐莉兰的眼睛又红了几分:“没有,妈妈没有哭。”
丁穆炎见过很多种病人和病人家属,有哭天抢地的,有冷漠无情的,有怨天尤人的,也有愤怒狂躁的,也有像徐莉兰这种明明已摇摇欲坠却强撑坚强的,有像林敏这种危在旦夕却依然乐观的。每到这个时候他都会感叹人生无常,生命如此之脆弱,不过是心脏的一收一放间,生命又如此之强忍,疾病能将人杀死,却不能将人击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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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萧进起床喝水,经过丁穆炎房间时,听见里面传来说话声。他做贼似的站在门口,耳朵贴在门板上,听到丁穆炎在说英文,不停地冒出许多专用词。
萧进煞有介事地热了一杯牛奶,敲开房门送了进去,然后顺理成章地坐在了他身边。对方似乎也是个神外专家,丁穆炎在跟对方讨论什么,电脑屏幕上时不时出现一些脑部图片。
良久,丁穆炎结束通话,萧进把牛奶朝他推了推:“口渴了吧,喝点牛奶,要不要再帮你热一热。”
说了那么多话,丁穆炎确实口干舌燥,一口气喝了大半杯。
“在忙什么呢,这么晚还不睡觉。”
丁穆炎揉了揉太阳穴:“有个比较棘手的病人,我找朋友探讨一下手术方案。”
“连你都说棘手啊,那看来是凶多吉少了。”
“别乌鸦嘴!”
“嘿,丁医生还迷信啊?”萧进笑道。
“相似的手术我曾经做过,但肿瘤要小一些,这次的难度非常大。”丁穆炎眉头皱得留下深深地纹路。
萧进滑动鼠标,好奇地浏览他电脑里的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