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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从洲知道贺彦将来肯定会大红大紫,但是2012年的贺彦过得还是比较衰的,如果他参演《人来人往》,那他的衰日子就会提前结束,可太便宜他了。
叶从洲:“陈静导演是话剧导演,她拍这个,肯定有不少话剧演员友情参演。贺彦如果去和那批话剧演员对戏,我觉得……对比效果会有点惨。”
贺彦:“……”
贺知秋忍笑:“小叶说的是实话。算了,贺彦你还是回去准备《满城沦陷》,这中间要是有其他通告,再看情况。”
贺彦不是没被人说过演技烂,但从叶从洲嘴里说出来可就太伤自尊了,他举起资料道:“我愿意拍。”
贺知秋有些意外:“真的?”
“对。”贺彦确定后,又扬着下巴看向叶从洲,脸上还挂着笑,颇有点玩世不恭的样子,“而且这次让叶从洲给我当助理。”
贺彦目前的工作节奏还不需要专门的助理。每次进组拍戏,贺知秋都会指派一个临时助理过去帮忙。贺知秋是华星公司艺人经纪部的总监,除了负责管理公司所有经纪人之外,手中还有六位艺人的经纪约,除去一哥一姐,剩下的几个人都分配的有各自的执行经纪人,大项目由贺知秋做主,日常工作则交给执行经纪负责。贺彦在六个人中地位最低,但是也由贺知秋亲自来带,一方面是因为他目前工作少,贺知秋顾得过来,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因为两人是本家。否则不光其他人不服,公司也不会答应。
贺知秋这段日子观察下来,叶从洲确实机敏聪明,上手很快,一个月下来比之前在公司干过一两年的助理还要成熟。贺知秋本打算再带他一段时间,之后就将他分给手中的艺人,目前最合适的人选就是贺彦。
贺知秋:“这个没问题,小叶实习这么长时间,还没进过剧组,正好跟过去熟悉一下。”
叶从洲现在刚过实习期,凳子还没坐热,没资格挑拣工作,上司安排什么工作都得去。他刚才故意说那句话是想让贺彦知难而退,可过了太多年,他都忘了贺彦年轻时特别受不了被人激,就像易然知道他俩在一起时说的,贺彦就是个大男子主义癌症晚期,叶从洲就做好当受气小媳妇的准备吧。
叶从洲有意拉近与贺知秋的距离,最好能成为他的左膀右臂,贺知秋是个将工作与私情分得很开的人,不是拍个马屁套套交情就能成为他的心腹,叶从洲想要获取他的信任,就必须在工作上有上佳表现。现在贺知秋的重心在贺彦身上,那不管未来贺彦的事业怎样发展,起码现在自己与贺彦事业有交集的时候,叶从洲不仅不能急着去破坏,甚至偶尔还得助贺彦一臂之力。
第六章
陈静是一位非常重视演员是否契合剧本的导演,所以她在与贺彦见面之后,就做主将第一期的剧本换了。原本讲述一对夫妻中年危机的故事换成了讲述一位世界冠军职业生涯末期的故事。
贺彦身形矫健,肌肉虬劲,气质也阳光,虽然一米八八的个子上镜会显得过高,但瑕不掩瑜,已经很符合陈静理想的运动员形象。
陈静讲故事的特点是不去说教,也不试图改变,她只是用平静的镜头来记录。所有东西都交给观众来感悟。
这种拍摄方式给了贺彦极大的发挥空间,但同时也是一种压力,他仅有的经验并不足以支撑他将人物的层次表演出来。于是大半天过去,竟然没有拍出一个陈静满意的镜头。
叶从洲坐在旁边看热闹,幸灾乐祸地听陈静一遍遍教贺彦,再一遍遍骂他。
贺彦这人虽然脾气不小,但是对待专业上的事比较认真,导演因为演戏骂他,他没有半点怨言。
天色擦黑,陈静要大家去吃晚饭,一个小时后再开工。
贺彦这部戏接的仓促,提前没有做多少准备,何况即便做了准备也经不住陈导临时改剧本。
叶从洲尽着一个助理的本分,将盒饭放到贺彦面前。贺彦正低头看剧本,没听见身旁的动静。叶从洲瞄了一眼剧本,拉个塑料凳坐到贺彦身边,多看了一会儿。其实他刚才旁观了一天,剧本的男主已经是职业末期,没有大起大落的戏剧冲突,贺彦的演技虽然远不到炉火纯青,但是完成的还算马马虎虎,满足普通观众的要求,足够了。
陈静匆匆吃完盒饭,也坐到贺彦身边,淡笑道:“怎么样?有感觉了吗?”
陈静拍戏时严厉,下了戏,却是个很温和的性格。贺彦态度踏实,她也希望和贺彦有个好的合作。
贺彦:“整个剧本都是在讲路峰的失败,他曾经的光环和荣誉都逐渐消失。他一直是一种压抑的状态,我在尝试找出这些状态的不同,可是失败——再战——接着失败,这种重复的故事,让我很难演绎出不同。”
陈静:“这个剧本原本是《人来人往》最后一个故事,今天看见你我才提前拍了。你觉得一个剧本如果只是在不断讲述失败,那这个剧本有什么意义呢?”
贺彦尝试道:“你想通过剧本传达一种情怀。”
陈静含笑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你希望观众看到一个英雄人物落幕时的心酸和挣扎,希望观众宽容。”
陈静叹了口气,满意道:“你说得对。这个故事的原型是我的表哥,今年是奥运年,大众比较关注体育,这个故事要想起到效果,今年拍出来是最好的时机。我不想通过台词或者戏剧冲突强硬的输送价值观。所以如果你的表演不能打动人心,那就无法达到我的目的。”
陈静说完,起身拍拍贺彦的肩膀,“先吃饭吧,第一天找不对状态也很正常,我们一起努力。”
叶从洲坐在旁边听完了两人的对话,他突然想起二十七岁的自己,那时候索D已经发行过四张专辑,在筹备第五张专辑时,他和易然都有点灵感枯竭的趋势,特别是易然,恨不得天天拿酒当水喝。
叶从洲又把剧本拿过来翻翻,不经意道:“你觉得,路峰最痛苦的是什么?”
贺彦:“拿不了冠军。”
“我倒觉得不一定。他鼎盛的时候也不是每一场比赛都能拿冠军的,但是他不会像现在这么痛苦。”叶从洲微微摇头,“外界的唱衰、舆论的苛责、教练的不信任、对手的逐渐强大,这些事情都会给他带来负面情绪。可对于一个站到过顶峰的人,他最难以接受的,我想应该是他再也战胜不了自己。”
就像索D,不红了、粉丝减少了这些事虽然会让他们失落,但对他们打击最深的,还是他们再做不出让自己满意的音乐。曾经倾泻的灵感、开口就能谱的曲,后来熬上两个月,也写不出来几个字。
故事里的路峰也是,曾经他只要努力,就能打败对手。可后来,他就算再付出十倍的努力,他也没法回到自己最佳的状态,于是他付出二十倍的努力,可迎来的却是更多的失败。付出就有回报,这种对于运动员来说最简单最虔诚的信仰,却要一点点的坍塌。所以整个职业后期,路峰的敌人只有自己,他只要不与自己和解,他就快乐不起来。而这种不快乐,还极有可能贯穿到他的下半生。
叶从洲这句话一说,贺彦刹那间明白过来自己刚才到底缺了什么。剧本中的路峰总是沉默地训练、沉默的比赛、平静的面对媒体,日复一日,没有改变。所以贺彦演出来就是一种很平缓的状态,无法借助故事冲突来表达起伏。可此时他却意识到,路峰的痛苦是不一样的,外界的唱衰一开始听到会难受,后来就麻木了;比赛输了,当时会麻木,过一阵反而会后知后觉地体会到辛酸;特别是日常训练的时候,他不是淡定平静的,相反,他的痛苦在不断叠加,输一次,叠加一次。
夜戏准备开拍,这场戏是路峰的父亲生病,他回家看望。贺彦几口扒完饭,就跑去影棚外等着。叶从洲也走了过去,环视了一眼搭好的内景,一个不大的卧室,演父亲的演员已经靠床头坐着,嘴里小声的说着台词。
叶从洲稍一偏头,看见了床头摆放的一瓶茉莉花。他连忙跑进去,将那花瓶拿了出来,又走到剧务身边向他解释:“贺彦对茉莉花过敏,这场戏他得在床边坐很久,要是过敏了会影响明天的进度。”
叶从洲声音不大,贺彦却听得清清楚楚。他对茉莉花过敏这个事,他印象中除了父母,没人知道。
叶从洲拿着花瓶走回贺彦身边,迎面撞上贺彦探究的目光,“干嘛?”
贺彦似笑非笑:“你怎么知道我过敏?”
……
叶从洲顿觉牙疼,别说对什么过敏,贺彦哪儿敏感他都知道!
“……听贺知秋说的。”
贺彦想了想,难道他跟四叔也说过?他怎么不记得了。
今晚这场戏,贺彦的状态比白天好很多,仅仅重来了两遍就通过了。导演一喊收工,叶从洲立马跑到贺彦跟前向他请假。
“我明天一早去市区,下午回剧组,就请半天假,行吗?”
贺彦拍戏并不太需要人伺候,所以对此没意见,只有些好奇:“有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