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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士吓得叫出声:“我操!”
五岁的小白阮天真地望着他:“师父怎么了?”
道士一愣:“是你啊?”
小白阮语调甜甜地问:“师父,我操是什么呀?”
道士沉默片刻,摸了把光溜溜的下巴,道貌岸然道:“……夜半三更,阴邪孳生,这个时候突然醒来,浊气就容易入体,为师刚才说的,是一种排出体内浊气的口诀。”
小白阮:“我操,嘻嘻。”
道士:“……”
道士:“这个口诀是大人用的,小孩儿不能用,小孩儿用了起反效果,浊气进去的更多。”
小白阮吓了一跳,急忙闭嘴。
道士:“你大半夜的在为师床头蹲着干嘛?”
小白阮捞起师父一只手,紧紧抱住,糯糯地哀求道:“师父能不能带我一起云游,别把我扔回山里,也别让我自己住观里,我怕狼进来咬我,狼咬我可疼了。”
道士乐了:“就你这么点儿小破修为,连只鸡都打不过,我能让你一个人?放心吧,住的地方早都给你安排好了。”
小白阮松了口气。
道士大手一挥:“回去睡吧。”
小白阮把小草窝往道士枕头边儿上一放,道:“想和师父睡。”
道士一脸嫌弃:“干嘛?”
小白阮委屈巴巴:“我做噩梦,梦见狼了。”
由于有过险些命丧狼口的经历,小白阮平生最怕的就是狼,狮子老虎豹子他也怕,但都只是寻常的怕而已,可狼完全是心理阴影的级别,七岁之前小白阮只要听见别人说个“狼”字头皮都要发炸。道士清楚这一点,无奈地把枕头挪挪,给白阮腾出一块空地。
白阮把小草窝放在师父枕边,变成原形钻进草窝,安心睡下。
几日后,道士开始云游四方。
启程前,他将白阮托付给自己一个下山还俗多年的好友,白阮起初舍不得师父,但听说城市里没有狼,小孩儿出门不怕被狼叼走,就欢天喜地地住下了。再往后,白阮就在养父母的照料下像寻常的人类小孩儿一样长大了,小学初中高中大学,小考大考中考高考,什么都没落下。
……
“唉。”白阮耷拉着脑袋,愁苦地叹了口气。
早自习时间,各班班主任都去检查自习情况了,办公室里除了白阮没别人,白阮去自己办公桌边坐下,拉开办公桌最下面上锁的小抽屉。
很多坐班的文职人员都习惯在办公室放些零食,上班闲暇时吃一吃,白阮也不例外,这个上锁的小抽屉里装的都是他爱吃的东西,比如什么磨牙甜竹、磨牙苹果木、草饼、谷物草圈……差不多相当于人类的各色小饼干和坚果。
白阮掏出一块清香的草饼,用两瓣嘴咯吱咯吱地磕着,想起方才透过教室后门看见的那个男生,心里仍是一阵阵来自本能的恐惧。
方才在教室最后一排睡觉的男生名叫郎靖风,是昨天刚转到白阮班上的田径体优生,据说家里有钱有势,且性情极度顽劣,在之前的私立学校留过级,最近还打伤了一个男老师。打老师这种事性质相当恶劣,也不知郎靖风家里是如何疏通的,总之郎靖风不仅没挨什么处分,反而还顺利转学到二中这所省重点,又被安排进了白阮的班。
白阮一开始知道有个顽劣的转学生要来自己班还没在意,他虽然性格温软没架子,但也不是没对付过刺儿头学生。直到见了真人,可怜的白兔老师才明白什么叫做晴天霹雳——这郎靖风,居然是一只狼妖!
如果只是狼妖白阮倒能忍,毕竟狼妖和狼不同,有理性、有智力,不可能无缘无故伤害白阮。但要命的是这只小狼妖一点儿都不懂得收敛妖气,白阮昨天在教室上语文课时整只兔都被浸泡在浓度超高的狼妖妖气中,无时无刻不被来自天敌的恐怖气息震慑着,上课全程神经高度紧绷,一节课下来衬衫都被冷汗打透了。
而且,由于情绪紧张导致妖气分泌失调,白阮的人形也维持不稳,屁股后面的圆尾巴一会儿冒出来一下,一会儿冒出来一下,害得他不敢转身写板书。
“所有同学一起朗读第三自然段,三、二、一,开始。”白老师威严命令。
学生们齐刷刷地低头读课文,趁没人看自己,白阮悄悄回手把尾巴按回去,随即转身写板书。
……连妖气都不收,一看就是个妖二代!想起昨天自己在课堂上的狼狈表现,白阮恨得叼着草饼好一通磨牙。
“收妖气”指的就是把妖气收入丹田,在妖气没收敛的状态下,妖怪可以通过嗅闻妖气分辨同类,而如果妖气收得干净,这个妖怪就无法被同类认出来。
收敛妖气不是与生俱来的能力,要练,像白阮这种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自己修炼的,收敛妖气就是小菜一碟,身为一只武力值低下的兔妖,为避免可能的麻烦白阮向来是24小时都收着妖气。
但是有些妖就不大会收敛妖气。
妖怪的孩子无需修炼,生下来就是妖,这种靠着血统逃避修炼的妖被其他妖称为妖二代。妖二代由于没有一步步踏实修炼的过程,能力往往稀松平常,别说用妖力施展法术了,就连简简单单收敛个妖气都未必做得好,郎靖风显然就是这种妖。
这家伙不仅在人类世界里是学渣,在妖怪世界里也一样是学渣。
一块草饼吃完,白阮又满脸愁苦地摸出两块草饼,摞在一起磕。
郎靖风不收敛妖气很要命,但如果只是这样,白阮也会强迫自己尽量克服对天敌的恐惧,可郎靖风的可怕之处还不止如此。
白阮随道士师父修行过几年,师父出门云游后,还留给白阮不少珍贵的道术古籍,白阮这些年摸索着自学了一些,前两年学会了用妖力开天眼。开了天眼后,白阮就能看见人与妖怪身上的功德。
功德看起来是一种缭绕在人周身的烟雾,功德高的人烟雾是金色或白色,功德低的人烟雾则是灰色或黑色,不好不坏的平常人功德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而这个郎靖风,小小年纪也不知是做过多少坏事,一身负功德浓郁得黑墨也似,白阮天眼开了这两年,很少见到功德低成这样的人,如此一来,他对郎靖风的恐惧就更深了。
情绪焦虑时零食能起到缓解作用,几块草饼磕下肚,白阮渐渐平静下来,自己给自己做心理辅导——
他身为班主任,无论如何也不能逃避身为教师的责任,自习课要照常监督,语文课也要好好上。
况且,这个郎靖风虽恶名在外,身上的功德也低得吓人,但昨天一整天除了上课明显没听讲之外并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因为一个学生以往的错误就否定他未来的可能性是身为教师要绝对避免的,白阮端正了一下心态,告诫自己不要带着偏见预设立场。
自我心理辅导完毕,白阮重振士气,拂去身上的草饼末,走到仪容镜前,正正领带、捋捋头发,轻咳一声试着摆出威严的表情。
然而,镜中映出的却是一张天然威严不足的脸。
白阮脸盘小、皮肤白、五官精致且线条柔和,是可爱型的长相,加上身材清瘦,怎么看怎么像个青涩的大学生,强摆出一副威严面孔也只能让人觉得好玩儿。
“呼——”白阮略无奈,做了个深呼吸,振作精神走进教室。
白阮班上的学生大多自觉,少数几个不自觉的也在白阮进门的一瞬急忙低头看书,如此一来,最后一排那尊煞神就显得格外惹眼——郎靖风双手插着口袋,头抵教室后墙,仰着一张英俊又嚣张的脸百无聊赖地目视前方发呆,一条笔直的大长腿气势十足地伸在过道上,墨黑的负功德缭绕在周身,让他看起来愈发骇人。
白阮满腔“改造吊车尾”的豪情壮志在步入教室的一瞬间就泄得只剩大约一个屁的分量,在高浓度天敌妖气的生理性震慑下,白阮就像烈日下融化的冰激凌一般迅速垮了下去,怂成一滩黏哒哒的甜水。他朝郎靖风扫了一眼,本想先装没看见,可这时郎靖风的同桌偏巧也抬头望向白阮。
郎靖风的同桌叫张涛,是个老实刻苦、性格古板的男生,目前正担任白阮的语文课代表,平时负责送作业取作业发语文卷子什么的,和白阮接触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