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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喉间发出一阵意义不明的咕哝,如犬类的低声威胁。
司决目光一凝,剑身往前一送刚要刺,便被晏重灿一把抱住。
“小心!”
笼子猛烈地晃动着,从中爆发出最后一簇冥火,滋啦滋啦地燃烧。在晏重灿谨慎的目光中,刚还瑟瑟缩缩的生魂舒畅地沐浴着火焰,并猛地化作了无数的光点,自笼子极小的缝隙中渗出,随即消失在黑暗中。
他们对这一结果却没有一丝奇怪。
司决淡然一瞥它逃跑的方向,随即看向晏重灿:“可贴上了?”
“当然了。”晏重灿笑道“这事我最拿手。”
他们说的是一个虫子大小的薄片,由引路虫的薄翼辅以各式灵草的液体制成,制成后无形无味,将其贴上人或物的身上,便能得知其行踪,是修真界广大幼童必备的小玩意儿。他们玩捉迷藏等游戏时常用它作弊,但多玩几遍或者稍稍仔细点,便能发现身上有这个东西。
晏重灿小时候就用它赢过许多次游戏,还用它跟踪过获月,想跟着找到虚界的出口,可惜每次刚要找到了就被莫清拎着衣领带了回去,事后常常被获月取笑。
这次他们赌的就是生魂初入人世,并不知道有这样一个玩意儿,如今又因为强行撕裂身体化作光点而受了重伤,心惊肉跳间决计不会发现。
“天亮再去?”
司决颔首,“日出时是它最虚弱之时。”
顿了顿,他又问:“什么时辰了?”
“丑时。”晏重灿眨巴眨巴眼“还不算太晚。”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并肩往回走,司决突然道:“那剑花可还好看?”
“……!”晏重灿呼吸骤然一紧,心道他的猜测居然成真了,他居然是真的在向自己可爱地炫耀,当即连连点头“漂亮极了。”
男人轻笑一声,轻得像羽毛搔挠他的心尖。
一朵青莲被他自身后拈出,再次递给了晏重灿:“还有。”
晏重灿接过花,感受到稍稍冰凉的花瓣好似有灵性般蹭了蹭自己的手指,忍不住也笑了起来,这时候还不忘偷眼眼司决,便见他正认真地看着自己,像看着什么举世无双的珍贵宝物。
时间仿佛停滞了一息,晏重灿抿起唇角,有意无意地问:“是想与我一同赏花?”
“只是觉得你会喜欢。”司决便也自然地移开了目光,声音沉沉的,极其勾人“若你邀我,便去赏罢。”
“只赏花?”
司决耳根微红,“随你所愿。”
这夜,晏重灿首先如愿躺在青莲堆里睡了一夜,梦里都是司决化作的花在围着自己跳舞,他一手一只,肩上还坐着两只司决花,幸福得笑出了声。
第34章第三十四章
长夜渐明,天际露白,清晨的凉风透进窗缝,吹动枕边纸鸟的双翼。
这纸鸟由两张一张符纸折成,又小又薄,却颇有灵性,在灵力的催动下便如一只活鸟般顶开纸窗,振翅飞往了屋外。
两道身影随即随着它消失在房中,进入了九龙山的密林。
符纸鸟飞得稳稳当当,没有丝毫停顿,这意味着生魂始终没有发现引路虫的存在,且藏得并不太深。
山上的确如杜铁所说般惨象丛生,即便是猛兽也难逃横死,就连树木都失了生机,晏重灿行走其中分明闻到了不属于人间的冥界之气,并且比山下还要浓郁得多。
一阵阴风掠过,冥气陡然加重,指引鸟也飞得急促了些,几度回头催促他们加快速度。
晏重灿对它这副德行代表什么了如指掌,忙道:“就在附近。”
这次任务他们运气好得出奇,每次时间都卡得刚刚好,此时正是阳气最重之时,日光照耀人间,林间因此而温暖了些许。
生魂擅躲藏更擅逃跑,好在它眼下受了重伤,应是能不费力气地活捉。
小心翼翼经过一颗巨树,晏重灿往脚下的坡底看去,霎时听到一声几不可闻的呜咽,消失之快让他险些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纸鸟却比他激动得多,径直往下飞去,啄了啄倒下的树干,随即便化作了齑粉。引路鸟一旦找到目标物灵力便会消失。
似是知道自己被发现了,那树干的缝隙中果然钻出数个光点,欲要分散逃跑,被晏重灿眼明手快地及时用灵力网住,最终在他的越收越紧的光绳中又凝聚为了原形。它还想挣扎着化光,可惜体内伤势过重,最终也只是动弹不得,死鱼一般瘫在了晏重灿的手中。
司决这时才不急不缓地跟上,迅速检视了一番,确定它没了兴风作浪的余力方才让晏重灿将绳索稍稍放松一点。
他对着生魂低声开口:“我问最后一遍,你的‘父亲’或“母亲”是何人?”
生魂皆是由现世之人使用邪术召出地狱,再被炼成非人非鬼的存在,从而失去生前的记忆。在它们睁眼时看见的第一个人,便会被它们认作“父亲”或“母亲”,对其依赖而信任,并言听计从。
但这不代表它们就不会背叛,特别是在还未长成完全形态时,是它们最容易动摇之时。对外物的恐惧会让它们的求生欲战胜对主人的忠诚——毕竟,此时他们的灵性还只是在初步阶段。
它的主人选择将它放养,而不是放在身边培养忠诚度,可想而知并不是有能力饲养生魂的大能,更有可能人间哪个试验邪术的人,这样随便的人反而比有目的人更有危险。
“呜呜呜呜……”
它仿佛听不懂般哑着嗓子哀嚎。
树干边散落着几只被吸干了血的兔子,想必是它费劲功夫找出来的还存活着的食物。
司决不为所动:“他不会来救你,他已经抛弃你了,你应该知道这个事实。”
它空洞的眼睛竟然闪躲了一下,但扔扭着脖子不吱声。
司决冷笑一声,手中乍现一面黑幡,上面没有任何纹饰,只有纯粹的黑色凝聚着极重的冥气。生魂顿时尖叫着挣扎起来,身上被勒得遍体鳞伤也仿佛感受不到一样,只是疯狂地挣扎。
“看来你还识得。”司决目光森冷“说,或者我将你再次放逐至冥界。逃离地狱的鬼魂,该受到什么惩罚你还记得么?”
生魂闻言又是一阵剧烈地抖动,撕心裂肺地嚎了一会儿,半晌确定他是真的要这么做,才认命般消停下来,哑着嗓子第一次口吐人言:“何扬,在梓城,他是……是我的父亲。”
它不太会说话,语序混乱,结结巴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