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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菁便将当时情景复述了一遍,昭沅默默坐在一旁。他总觉得,那人所指的,似乎是怎么可能?昭沅直觉认为,这话一定不对。
孙奔听完,呵呵笑道:“反正乐少侠也不在这里,孙某就直说了,我觉得,这话中所指的,十有八九是乐少侠的师父吧。”
琳菁张口道:“怎么可能嘛,鹤机子那老头肯定是个大好人。”
洛凌之亦肯定地道:“鹤前辈的品格在下绝对相信。”
孙奔哂笑数声,慢悠悠道:“我说句不大厚道的话,人心难测。”
洛凌之道:“孙兄从未见过鹤前辈,不便妄下结论。”
孙奔挑眉:“我是未曾见过乐少侠的师父,但关于他的种种,有件事我一直不解。”昭沅琳菁和洛凌之一起看他,孙奔敲敲桌面,不紧不慢地道:“乐少侠说,当日涂城之劫时,他师父恰好路过,把他从死人堆中救出。那么,他师父如何对乐少侠父母的来历知道得如此详细?姓名、籍贯、做何营生、家中有无亲族,全部都清清楚楚。”
琳菁道:“可能是鹤机子遇到乐越一家人时,乐越的父母还没有死,他们把乐越托付给了鹤机子,当然就要把姓名身份什么的告诉他。鹤机子救走乐越后,又帮他打听了家中的情况吧。”
孙奔靠在椅背上,声音平缓地道:“好像说得通。但是涂城之劫那日,整个涂城就是人间炼狱,只有不停地杀人和不停地逃命。进入客栈中救人,绝无可能一边救人一边听人诉说身世。”
琳菁反驳:“不能是在兵卒屠杀之后救得呀。”
孙奔吊起一边嘴角:“按照现在我们查到的线索来说,涂城之劫除了对付我们百里氏之外,更是冲着越兄一家去的,你觉得安顺王和他的精兵可能漏下越兄这个婴儿的性命么?”
琳菁张了张嘴,想说那也不一定,你不是也被漏下了么?可这个反驳她自己都知道有点强词夺理,便没有说出口,只冷笑道:“反正按照你的猜测,没几个人是好人!”
孙奔抱起手臂:“因此孙某自己就不是什么好人,对所有的人或事,我都或多或少保留一份怀疑。世事不可尽信。”
洛凌之道:“疑点终归不是事实,无论如何,我都相信鹤机子前辈不是那种人。”
昭沅抓紧茶杯,它也相信。
琳菁赞叹道:“看,这才是光明磊落的君子之心。”
孙奔不置可否地道:“孙某从不介意被说成小人。”
孙奔最后还是和洛凌之一道在客栈中搭伴住,只是商定每天各自出去打探,互不干涉,这样可以避免像今天一样查到了一起去。
孙奔遗憾地道:“可惜洛少侠今天打草惊了蛇,那个院子今晚定会严加戒备,我是去不成了,只好等来日再查探。”
琳菁道:“太子也真奇怪,把他的同门师兄弟们安排在这个院子里,偷偷摸摸想做什么呢?他有东宫有安顺王府,又有凤凰帮他,何必这么做?”
洛凌之带着那副一贯谨慎的态度道:“必然有需要如此做的理由。我只怕,太子仍然没放弃炼制法器,追求长生。”
琳菁的嘴角抽了抽:“你你不会说太子现在还在偷偷地炼制那个咸菜坛子吧太惨了。”
洛凌之讶然地皱眉:“咸菜坛子?”
琳菁猛然想起,当时乐越怕洛凌之太老实,把实情告诉太子,便没对他说过太子的宝坛其实是个咸菜坛子。她只好含糊地笑道:“这是乐越给那个被太子抢去的宝坛起的绰号啦,哈哈~能镇封关着老龙的鸭蛋,那个坛子的法力说不定真的不可估量呢。”
洛凌之忧虑地道:“希望太子不要乱用。”
昭沅闷头坐在一旁,谨慎地一言不发。
天近傍晚时,昭沅和琳菁很没义气地丢下洛凌之和孙奔,赶回皇宫中吃晚饭。
昭沅想了半天,还是把在小院中那人对洛凌之说的话告诉了乐越。
乐越听后大怒。对他来说,师父比生身父母还要重要,师兄们当年背叛师门去抱清玄派的粗腿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还出言诋毁。假如那位师兄站在面前,乐越肯定立刻拔剑和他拼命。
杜如渊劝解道:“此人说出这番话,自以为出于一片好心,定然是有什么事情令他产生了这些想法,不排除有人刻意为之。假如越兄你因此在意,反倒上了他们的当。”
琳菁说:“是呀,眼下也没工夫计较这些了。到底皇帝在打什么算盘,为什么凤凰那里一点动静也没有,才真是奇怪。”
乐越握拳砸砸额头:“滴血认亲一项,大概皇帝已经有了安排,我想整个皇宫都在凤凰的掌控之中,我们此时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他们眼里。”
所以凤凰也罢安顺王也罢现在都没有任何举动,只是静默察看情势。但他们越是没有动作,越要更加小心防备。
杜如渊摸着下巴道:“还有偌大的皇宫,空闲的宫院甚多,皇上特意把越兄安排进这乐庆宫,大概也别有深意。我想,用意很可能就在后殿的那口假井上。”
昭沅不解。
杜如渊分析道:“按照今天下午末幺公公的说法,后殿的老树假井乃本朝太祖起家的灵迹,这次皇帝与越兄的一场滴血认亲亦安排在宗庙太祖皇帝神位前。这两者之间必有关系。”他一脸笃定地预言:“吾敢断定,不出明日上午,关于那口井,定有事情发生。”
昭沅听得有些头懵,琳菁半信半疑,应泽夹起碟中的最后一筷菜,哼道:“凡人之事真是无聊。”
晚饭之后,琳菁解开殿内宦官和宫娥身上的定身术,与昭沅、应泽、商景再度隐去身形。那些人只觉得刚看见世子与那人入席吃饭,眨眼间已碗盘皆空。而自己则脑中昏昏沉沉,完全想不起那两人是怎样吃饭,自己如何侍候的。回想午膳也是如此情形,不由得备感邪门,毛骨悚然。
边张和连六指挥着收拾碗盘,送回御膳房,两人又回到内侍府中向总管公公禀告今日乐越与杜如渊两人的言行。禀告完毕,抄近路穿过内廷宫阁甬道,赶回乐庆宫,走到凰慈宫附近,听见岔道拐角处有人低声召唤:“边张,连六。”却是太后身边的宫女琼雪、服侍皇后的宫女婉樱还有李惠妃的贴身宫女知莲几人。
边张连六被她们拉到凰慈宫外的一处游廊角落内,众宫女们双目闪闪地向他们打听,侍候那人还有杜世子的时候又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与不寻常。
边张左右望了一下,低声道:“不瞒几位姐姐说,我们两个服侍了一天,就感到一个字,邪!”
宫女们吸了口凉气,抓紧了手绢,捂住了胸口,连声催促他快说究竟怎么个邪法。
边张再左右看看,声音压得更低了些:“这个,还真不好说总之,那两位,尤其那个叫乐越的,浑身就透着邪。捡个最明显的事情说,今天我们一堆人,就在殿里,眼睁睁看着他们吃饭,愣是没有一个人看见他们是怎么把饭吃下去的!好像眨眼之间,所有的碗和碟子都空了。”
幽幽地,有阴凉的夜风吹过,众宫女们情不自禁寒毛竖起,还有的打了个寒战。
知莲颤声道:“我、我没进宫之前,在老家听说过这样的事情。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养小鬼啊”琼雪拉拉她的衣角:“千万别乱说。”
连六悄声道:“我和边张刚带他们进乐庆宫,桌子上的点心眨眼就少了两块。每个碟都是八块点心,宫里从不会出错,他们刚一进,就变成了七块。”
知莲抓紧胸口的衣服:“这,这一定是他们带了什么邪门的东西。”
连六道:“我听说,让他们住乐庆宫,也是上面特意安排的,就是因为乐庆宫里有太祖皇帝的宝井,可以镇压得住邪气。”
婉樱颤声道:“我不信,乐庆宫那个地方,本来就阴森森的。我听一位老公公说,当年没建皇宫之前,那里死过好多人。”
连六苦着脸道:“总之,这些话只能在私下里说,几位姐姐千万别乱传啊。”
小宫女们纷纷点头,允诺绝对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