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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陆弯弯听到这句,仿佛一时反应不过来,目光怔怔地看着暗下去的那手术中的字样,只觉得自己耳朵嗡嗡作响,又觉得脑子一片空寂。
站在她身边的陆晨则脸色惨白,显然也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不,你们骗人的,你们一定在骗人。”陆晨见医生要走,突然反应过来,拽着人家的衣袖喊。看起来比她还不能接受这个事实,那样子就像个无助的孩子一般,乞求医生给他一个否定的答案。
医生能充分理解家属的病痛,却是无奈,只对他们说:“进去道了个别吧。”这是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然后陆晨拽着医生衣服的手劲骤然松动,整个人像失去的力气。
他酝酿了很久,仿佛才有力气迈动步了,身影失魂落魄地走进去,然后,手术室传来他的失声痛哭。
陆弯弯还站在门外,她没有进手术室去,她甚至眼露恐惧地望着那扇敞开的白色大门。脚步一步步后退,感觉它就像个张开巨嘴的怪兽,在吞噬她的世界。
“弯弯?”慕少隽担忧地看着她。
可是她好像并没有听见,她后退了两步,突然转身就跑。慕少隽担心她出事,所以跟着追出去。
慕桐查完房出来的时候,正准备去看看陆父的情况,就看到两人的身影一前一后地从眼前掠过。还没搞清楚状况,就听到急救室里陆晨的哭声,心便一下子沉下去。
她还没有想好是去追陆弯弯和哥哥,还是被去手术室看看情况,手腕就被拽住:“臭丫头,终于被小爷我逮到了。”唐昕锐带着隐怒的声音,向她伸出掌心来,说:“快把皮夹还给我。”
那天他好心送慕桐回去,不过在车上假意调戏了一下她,谁知道这女人一点情趣也没有,不,简直可以说是太彪悍了,不但把他锁在车里,还掏了他的皮夹去打车,害他憋曲的。
这事要传出去,让他唐爷以后怎么混。于是这几天就在医院耗上了,终于让他将人堵到,那架势好像非要好好收拾一下这个女人不可。
慕桐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眉眸闪了闪。
“怎么,知道怕了?怕你别惹小爷啊。”唐昕锐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怎么说从前也是风靡a市夜场的公子哥,面对她竟把那些对付女人的招数全忘了。
慕桐脸上的表情倒还是冷冰冰的,她问:“陆弯弯是你朋友对不对?”
“我是我朋友的女人。”他纠正,虽然他更像将她当妹妹啦,不过要摆正自己的位置,免得容晔那个醋缸祸害自己。“怎么?以为抬出她来我就不收拾你?”他这边态度还迳自强硬,非要好好算算这笔帐不可。
慕桐丢给他一个白痴的眼神,目光望着敞开的手术室门,被蒙上白布的陆文华被推出来。说:“她爸刚刚过逝了。”
“什么?”唐昕锐惊呼,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正看到眼眶发红的陆晨从里面跟出来。
他跟陆晨没打过照面,不过看过前些日子的报纸,所以认识他。目光巡过四周,不由急问:“弯弯呢?”
“大概接受不了,刚刚跑出去了。”慕桐回答,然后又补了一句:“我哥也跟出去了,应该不会有事。”最后这句应该是安慰,可是听在他耳里却完全变了味。
唐昕锐一听慕少隽还在里面掺和,脸色立马就变了,也不管慕桐,掏出手机边往外走便给容晔打电话。
“晔,陆文华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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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弯弯那边出了医院,一直快步往外走,整个人就像幽魂一般,对于慕少隽的喊声充耳不闻。慕少隽知道她心里一时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到后来干脆也不喊她,只不远不近是跟在她后面。
陆弯弯现在整个脑子都嗡嗡的,她觉得自己身上好像发生了大事,却又好像忘了自己刚刚在哪里,刚刚听到了些什么,因为逃避,所以想不起那件大事到底是什么。
直到刺耳的喇叭声响起,手被人狠狠拽了一下,身子转了圈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眼前的一切才算清晰起来。马路,身边的车辆来来回回,夹杂着引擎的启动和街道的轰鸣。
他们面前那个紧急刹了车司机,将头露出窗外,目露凶光地,骂道:“找死啊,没长眼睛。”
大白天的闯红灯,要死也别害他!
“你他妈再说一遍。”拽住她的手男人回骂着,样子愠怒。
她怔怔地抬头,才看到是慕少隽的脸。
他此时脸色凛冽,完全没有平时闲适慵懒的模样,也许是还没醒过神来,所以让她觉得陌生。
那司机差点背上一条人命,本来也是受惊了骂一句发泄,没想到遇到一个更横的主。自然不服气,解了安全带要上来理论。
可是因为这点意外,路上的交通已经堵塞,现在是下班高峰期,好多人急着回答或应酬。后面车子的主人早已经下车,拍拍那人的车门,劝道:“老兄,算了啦,那女人一看就是遇到了难事,大家都互相体谅一下,都还等着回家呢。”
司机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瘫痪的交通,想着没准一会交警过来,更耽误他的时间,便骂了一句:“算你们走运。”然后发动车子离去。
慕少隽看到信号灯替换,拽着陆弯弯的手强行带回马路。然后抓着她的肩,让他看着自己,说:“陆弯弯,你如果难受就哭出来,不要再乱走了,很危险。”
刚刚幸好他发现的及时,不然真的被车撞了。
陆弯弯回过神来,甩开他的手,说:“我不难受,我有什么难受的事么?”
她那样子很固执,固执地不肯接受父亲离去的事实。
“弯弯,你爸死了,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你要接受现实,接受他离开的事实。”他下了一剂猛药,将她最害怕听到的事亲自说给她听。
陆文华死了!
她却猛然抱住耳朵,吼:“你胡说,我爸没死,我爸没死!他还好好的住在医院里,他早上还吃了我做的早餐,他说我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她摇着头,就像受到刺激的人,一边喃喃自语的自我欺骗。
她就是在这样的自我欺骗中突然想到什么,转身就往医院的方向跑。对,她还答应晚上回来的时候,亲自做饭给他吃,她要问问爸爸晚上吃什么,她好去准备食材。
可是她刚转过身,就被慕少隽抓住腕子,将她捂着耳朵的手扯下来,他说:“陆弯弯,你醒醒吧,别再自欺欺人。”
陆弯弯的反应却很激烈:“她说,你胡说什么。医生都没说他死,他还好好的住在病房里,你别拦我,我要回去看看他。”她使劲地想挣脱慕少隽,无奈他抓得自己很痛,就是不肯放手。
“慕少隽,你走开,走开,我讨厌你。”渐渐她开始拳打脚踢地挣扎,仿佛跟他有仇一般。
慕少隽从不知道她撒起泼来也这么不要命似的,弄得他也有些狼狈,但是他不能放手,她怕她像刚刚一样在街上乱跑。
“放开她。”突然,身后传来容晔沉稳的声音。
陆弯弯也奇迹般地停止挣扎,她转过头,果然看到容晔站在身后,他的车就停在路边。穿了一袭商务套装,踩着沉稳的步子一步步走过来,却是压迫性十足。
“晔哥哥。”陆弯弯却几乎想都没想便推开慕少隽的手,转身扑到容晔的怀里。
容晔顺势张开怀抱,将她安稳地收入怀中。
“晔哥哥。”她在人来人往的街道,毫无顾忌地抱着他的脖子,脸埋进他的胸膛里,小脸那样委屈。
容晔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将她的脸埋进自己的怀里,手掌顺着她的发丝,一副完全包容的姿态。
一切都是这样自然,亲昵,仿佛做过无数遍。不需要过多的语言,看上去如此契合,仿佛天生就该如此。
慕少隽站在那里看着他们,他一直以为陆弯弯与容晔在一起是容晔的强迫,直到这一刻,他看到她在容晔怀里的脆弱,才隐隐明白,原来这个女子原来是一直爱着他的。
就算不是爱,至少是依赖,不然她不会面对自己时只有拳打脚踢的排斥,而在他怀里只有温驯,居然这样肆无忌惮地释放自己的委屈。是的,太过自然,仿佛他是这个世界里她最信任的人。
慕少隽不得不承认,即使容晔之前从他身边将这个女人抢走几次,他也只有隐隐的不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竟感到嫉妒,一种恨不得从他身上将陆弯弯夺过来的嫉妒。
感觉如此强烈,就连他自己都被这个想法惊着了,醒过神来时,才注意到自己一直紧攥着拳头,骨骼凸起,像在极力地控制。
可是眼前那两个人,显然将他当成了透明人。容晔知道陆弯弯难受,所以并没有将慕少隽看进眼里。
许久,容晔才说:“弯弯,我们走走。”
陆弯弯仿佛突然惊醒过来,她放开容晔,说:“不,我还要去问问爸爸晚上吃什么呢,我晚上要做饭给他吃。”说着转身就要往医院的方向跑,手却被他勾住。
容晔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拿他那双墨色深瞳看着她。明明还是那样如潭般幽深,却仿佛一眼穿透了她的自我欺骗。让陆弯弯唇边故意扬起的自我伪装,轻易便在他的眼神下崩溃。她看着他那张清清冷冷的脸,可是看着自己的眼神是担忧与包容的。
眼中的泪渐渐凝聚,然后啪地一声落下来,砸在手背上留一下大片水渍。一颗接着一颗滚落,越来越急,就像出了闸的水,怎么也控制不住。
她的身子渐渐失去力气,蹲在地上哭泣起来,哭得就像个委屈的孩子。
容晔弯腰将她抱起,然后塞进自己的车子。
她就一直紧紧搂着他,紧紧地搂着,将眼泪全部滑进他的衣领里,咬着唇,开始是压抑的抽泣,后来放声大哭起来,引来路上的围观。
容晔,这个从出现就一身光鲜的男子。
他始终抱着她,任她像在悬崖抓住唯一根藤蔓一样搂着自己,不在乎人来人往异样的眼光。任她将鼻涕眼泪抹在自己,弄皱他的衣衫,仿佛他们是在家里,仿佛大街上,这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陆弯弯哭累睡着的时候,外面已经华灯初上,容晔将她安置在椅背上,小脸埋在凌乱的发里,贴着窗子。自己将车子开得平稳,慢慢驶回公寓。
将车子停在停车位上时,陆弯弯也没有醒。他下了车,小心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帮她解了安全带,将她抱起来踢上车门外楼内走。
陆弯弯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然后又闭上继续睡。容晔看着她这副样子,既想笑又不忍。乘了电梯上去,将她直接搁到床上。
陆弯弯顺势一滚,便将枕头盖在脸上。
容晔去了浴室放热水澡,之后折回来将她从被窝里挖出来,说:“起来洗洗,脏死了。”
陆弯弯不动。
容晔将她抱起来放到浴缸边沿,然后动手帮她脱衣服。
陆弯弯察觉到他的意图,用手按住他的手。
容晔看着她的目光里没有*,只是想帮她而已,她不能这样睡,会生病的。
陆弯弯说:“我自己来。”她刚刚哭过,小脸紧绷,眼睛泛红,那样子看起来可怜兮兮。
他知道他现在说什么,都不能替代她心里的伤痛。唯有低首,轻轻含住她的唇,用这种方式抵达给予安慰。
陆弯弯失去亲人,感觉自己就像海上一只孤单飘泊的小船,她冷,她无依无靠,所以贪婪他身上的温暖,紧紧地攀住他的脖颈,承接。
他们细细的亲吻,彼此触摸。这感觉就像是四年前,母亲死去的时候,她也是这般脆弱无助。他小心彼此身上的衣物褪去,只想以这种方式给她更多的温暖与慰藉。
他将她放置在注满水的浴缸里,让她全身被温暖的水包裹住,然后覆上去。身上突然来的重力让陆弯弯清醒,她的手抵在他胸前,骤睁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慌乱,仿佛是想起了什么。
“怎么了?”容晔的动作停下,看着她。
她的头发已经散乱,如黑色的绸缎飘浮在整个水面,包裹着她与他的身体。她看着覆在自己上方的他,别过眼睛,说:“我累了。”
容晔看到她那一瞬间的冷漠,仿佛带着淡淡的凄楚。他知道,她还在介意当年的事,必定想起了四年前她将自己第一次给他的情景。
那是个伤,也许一辈子都无法抚平。
容晔觉得心沉重,将她揽进怀里,喊:“弯弯。”
他不勉强她,只是抱着她,给她想要温暖。他吻着她的额头,说:“我不会再伤害你。”
她听了良久都没有动,眼睛木木地望着镜里的两人,映出他们相拥的画面。男人的侧脸俊毅英挺,紧紧的抱着着自己的姿态却充满小心翼翼,就像是怕随时会失去的宝贝。
她看了很久很久很久,突然仰起头,隔着满池氤氲的雾气问他:“晔哥哥,我还可以相信你吗?”
他看着她眼睛里的脆弱与绝决,他知道这句话必定有着非凡的意义。她在赌吧,尽管她心里仍然放不下,可是她终于不再执着,学着退步,给他,给自己,给他们这场爱恋再寻一条出路。
而他明知道他们的未来艰难,也压抑不住重新拥有她的渴望。因为此时的容晔太过自负,想要拥有她的意愿太过强烈,所以重重的点头。
却不知道彼此陷下去的越快,到最后伤害越重。
看到他的答案,陆弯弯的手从水里抬起,从他坚实有力的胸膛爬上去,慢慢摸着他的脸,然后凑上前印上自己的唇。容晔拥住她,在她浅浅的吻过自己之后,重新掌握主动权,将她整个人吞没。
重拾爱情,他们本该是喜悦的。但是容晔知道,她今晚这么容易卸下防线,完全是因为陆文华的突然逝去让她脆弱。他克制着自己,并没有像从前那样折腾她,做了很久很久的前戏,进去的时候仍然是干涩的。
他耐心极好,此刻做并非因为*,只想给予她需要的慰藉。他慢慢地动,一点一点地填满安抚她内心的空寂与不安,让她感觉受她还有他的存在
即便只是这样,陆弯弯还是觉得很累很累,闭着眼睛任由他帮自己洗澡,吹干头发,然后抱着他入睡。半夜,她会想到父亲突然逝去而惊醒,骤然睁开眼睛,对他看着自己的目光,会让她感觉到安心。
这样翻翻复复,容晔其实一夜都没怎么睡,看着她在睡梦中小声地抽泣,无声地拍着她的背脊安慰,安抚她在因为父亲逝去的痛苦。
第二天早上,陆弯弯醒来的时候还卧在容晔的怀里,眼睛红肿,精神并不是太好。容晔将她从自己身上移开,说:“你再躺一会儿,我去煮点粥。”
陆弯弯点头。
容晔出去后,卧室的门是敞着的。大概是怕她睡着了,会再次做恶梦。
陆弯弯在床上躺了一会儿,隐隐约约能听到他在厨房忙碌的声音。最后干脆掀被起床,去浴室里洗漱,看着镜子里眼睛红肿,头发凌乱的自己,样子像鬼一样。
她低头,快速漱了口,仔仔细细梳理过自己才出去。
容晔正好关了火,见她出来时很诧异。
“不再睡会儿?”他问。
陆弯弯摇头,坐在餐桌前,乖得像个好学生。
容晔将煮好的粥盛了一碗放在她面前。
粥很热,她拿汤匙搅了搅,看着袅袅的烟气上升,又将它放回碗里,然后动手去拿餐桌上的报纸。因为容晔有这样的习惯,所以每天的晨报都会准时出现在餐桌上。
容晔转身放另一碗的时候,看到她的动作目光闪了闪,但是想阻止也已经来不及。
写意创始人陆文华,于昨天在市医院猝死的消息占了整个版面。陆弯弯看了一眼上面的照片,还是陆文华以前照的,相比起现在要年轻一些,穿着银色的西装,也是外表光鲜,气质清雅的才俊。
陆文华本身就很有才华,不然不会创立写意,最得意时也曾在z城无比辉煌,只是没想到会落到这样的结果。
她无心看下去,将报纸折起,放回原处。
容晔看着她脸上并没有什么变化,现在她已经懂得隐藏情绪,说明她的状况已经比昨晚理智很多。只是这样的压抑,他又有些不放心。
“你爸的事我会处理好的,今天就在家休息。”他摸着她的头发说。
陆弯弯摇头,她说:“我想去医院,我还没有见爸最后一面。”
尽管现在父亲离世这个消息对于她还是觉得不真实,却已经要慢慢学会去面对,去承受。
现在写意接二连三的出事,已经盖住了其它新闻,所以记者大概全候在医院楼下呢,她去了肯定会被围住。但是他理解她的心情,并学着牵就和宽容,所以点头,说:“好,吃完我送你过去。”
陆弯弯点头,没有拒绝。尽管没有胃口,粥搁在嘴里也像嚼似的,她还是强塞了一些进去。
容晔见她肯吃东西,终于松了口气。
吃过饭后,陆弯弯去换外出的衣服,容晔打了个电话安排。等她随着容晔下楼,居住的楼下已经停了好几辆黑色的车辆,容晔带着她上了中间那辆车。
前有两辆车开道,后面也有六辆车护航,一路都备受瞩目。陆弯弯对这种行为有些不自觉地烦感,因为父亲刚刚过世,这样太过招摇。但是到了医院门口,看到那么多记者时突然拥过来时,她终于明白他的苦心。
几辆车上下来的保镖训练有速,很快将记者隔开,给他们开出一条道。她一袭黑色连衣裙,墨镜遮住大半张脸,低着头,并不理会在身上不断闪烁的镁美灯,与那一句句像是在伤口上撒盐的记者访问,在容晔的护航下顺利进了医院。
停尸房里,陆晨早就在那里等待。他毕竟是男人,尽管脸色憔悴,但是要比陆弯弯坚强许多。
“姐。”陆晨见她过来,喊。
陆弯弯点头。
因为容晔早有安排,所以见到陆文华的过程很顺利。
她抖着手亲自掀开盖在父亲脸上的白布,看着陆文华神色安详地躺在上面。他的样子看上去还像昨天一样,仿佛只是睡着了,自己喊一声他就会醒来。
她嗓音哽咽,半晌才挤出一个字,喊:“爸”
可是躺在上面的陆文华还是那个样子,他不会再睁开眼睛,不会再冲着自己笑,不会再说:“我的弯弯,就该像公主一样长大。”
不会再说:“弯弯对不起。”
不会再说:“弯弯,累了就不要强撑。”
不会再说:“弯弯煲汤的手艺越来越好。”
她记得有一次,她忍不住问:“那跟妈妈比怎么样。”
好吧,她是故意的,即便他们离婚多年,即便母亲已经不在,她还是想从父亲这里找到她存在的痕迹。
那时他神情落寞地飘窗外,声音更像伤感的叹息,他说:“兰溪,她从来不会煲汤。”
兰溪,兰溪,是她母亲的名字。
多么美的名字,透着女性的温良,可是他却说母亲从来不会煲汤。
其实母亲是会煲汤的,只是次数很少。自她有记忆以来,也就仅见过母亲下过几次厨。因为母亲是女强人,她每天都很忙很忙
爸爸,你其实是知道妈妈会煲汤的吧?可是你宁愿相信她不会你醒过来看女儿一眼吧,就一眼,我再也不会任性,再也不会提起她。我会把哥哥照顾好,我会把写意经营好,我会让陆晨成长起来。
爸爸
她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说,都凝聚有胸口。她的手细细描绘过陆文华的眉眼,指尖下的温度是冰冷的,她没有哭出声来,只是任眼中大颗大颗的眼泪无声地滑落,砸在父亲的脸上
很久很久之后,容晔进来将她搀出去。
陆文华的遗体被送走,送去火葬,然后在殡仪馆举行葬礼。
因为容晔的关糸,不止来了许多媒体,z城的许多领导与商界名人都有来参加,使原本冷清的葬礼变得熙熙攘攘,透着不该有的热闹。
陆弯弯的眼睛红肿,却已经没有了眼泪。她与陆晨站在家属的位置上,麻木地将向前来悼念父亲的人鞠躬道谢,听着那些或真诚的或言不由衷的节哀顺变。
容晔则前前后后地忙碌,还抓了同样身在z城的唐昕锐帮忙,他以她男朋友的身份,这样毫不避讳地出现在葬礼上
“陆弯弯,你没事吧?”头顶传来男人的声音,拉回她飘忽的思绪,陆弯弯回神,看向慕少隽摇头。
慕少隽的目光则巡着她刚刚目光所落的方向,看到容晔挺拔的身影站在那里。以主人的身份,明正言顺地为这场葬礼做着安排。
她已经这样依赖他了?他心里有晦涩地想。
“弯弯,节哀顺变。”慕桐不会说安慰的话,只有这一句,但是可以听得出里面的真诚。
陆弯弯点头,说:“谢谢。”
后面还有来悼念的人,他们不宜与她多说,慕桐便拉着哥哥走开了。
整个葬礼很冗长,容晔看她脸色不好,中午的时候劝她去休息室去休息一下,顺便吃点饭,因为下午还要去墓地,怕她撑不住。
公司的大部分同事都过来了,所以这会儿肖助理陪着她。
“我去找点水来。”肖助理找了一圈,也没在休息室找到水,说。
陆弯弯心思根本不在这里,便点了点头。
肖助理端了空杯子出去,不久后休息室的门就被人打开,她以为是肖助也没在意。
“弯弯。”直到一声熟悉的呼唤响起来,她抬眼,看到楚暮晚的身影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镜子里。
她原本该问,你怎么来了。可是她现在实在没有力气,所以没有理她。
楚暮晚也不觉得尴尬,她将手里的报纸搁到陆弯弯面前的桌上,盖住了她的餐盘。说:“弯弯,陆伯父去了,我是看了报纸才知道的,怎么这么突然呢?”声音如此假惺惺,分明就是来看笑话的。
陆弯弯低眸看到报纸的内容,上面是火葬场的画面。当时她亲眼看到父亲被推进火场的情景,刺骨的疼痛仿佛又涌上来,让她的脸色看起来毫无血色。
“陆弯弯,痛不痛?告诉我?”见她没有反应,楚暮晚拽起她的手问,眼睛里的阴毒毕现。
陆弯弯抬眸看着她,她眸子里何止是阴毒,甚至闪着类似于疯狂的的神色,国灰报复成功,所以显得特别亢奋。
陆弯弯却很平静,问:“楚暮晚,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恨我?”恨到在这样的,往她的伤口上洒盐。
楚暮晚笑了,她为什么恨?陆弯弯如何不知道?可是她才不会说出来,不会让陆弯弯得意。
她要笑,笑得那样明滟,带着报复性的快感,说:“弯弯,你爸死了,你哥哥在戒毒所里不知道能不能出来。你这无依无靠的,可真可怜。别怪我没提醒你,可要小心你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如果公司再被他抢了,你可真是一无所有了。”楚暮晚好像觉得刺激的她不够,一字一句地剜着她的伤口。
痛吧,给她好好的痛。
陆弯弯却笑了,她克制着自己的声音,她说:“我还有晔哥哥。”轻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踩住她的痛脚。
楚暮晚这么恨她,不就是因为容晔吗?
她这话出来,楚暮晚脸上的得意的笑意果然凝固。不过仅一秒,她眼中就迸射出更阴毒的光芒,如刀一般刮在她脸上,她咬相切齿地看着陆弯弯,说:“你得意什么?你以为容晔认定了你,你们就真的能在一起吗?难道他没告诉你,四年前他为什么和我订婚,像丢垃圾一样把你丢掉?”
“为什么?”陆弯弯问。她尽管表现的平静,可是眼睛里还是透出一丝紧张。
楚暮晚与她对望了数秒,笑了,她就知道这是陆弯弯心里永远的疙瘩。“我即便知道,为什么要告诉你?”
如果她要看陆弯弯缠着她哀求,那么她打错了算盘。陆弯弯低下头去,不再理她。
于是楚暮晚接着,说:“因为容晔他从来都没有爱过你,他恨你的母亲,所以他才会玩弄你。四年前一样,四年后也不会改变。你说你躲在国外多好,谁让你那么傻跑回来,还撞进了他视线。”
“陆弯弯,你又爱上了他了对不对?所以你还是像以前一样蠢,一样可悲,你就等着再次被像丢垃圾一样丢开吧。”
陆弯弯看着她,她告诉自己不要相信,可是四年前的一切本来就是嵌在她心里一根刺,所以稍微碰触还是会觉得很痛。
她强迫自己镇定,问:“他为什么恨我的母亲?你说谎的时候最好编个合理的理由。”
楚暮晚被问得一怔,但她确实说不上来,因为只是猜测。所以冷哼:“信不信由你。”
陆弯弯见她答不上来,所以认定她只是故弄玄虚,并不想跟她废话下去,她说:“你如果没别的事,就尽快离开,我这里不欢迎你。”她冷冷地下逐客令。
“可是我却是特意来欣赏你现在这副惨样的。”楚暮晚双臂环胸着感叹,丝毫没有走的意思。
“我想,你这副丑陋、恶心的样子,晔哥哥一定没有见过。”陆弯弯说。
楚暮晚突然听到她这一句,一时还不明白其意,只是因为提到容晔而紧张了一下。问:“你什么意思?”
陆弯弯的目光落在墙角的监控录像上,她说:“你一定不知道,晔哥哥他不放心我,一直都有注意这个房间的状况吧?”她笑了笑,穿着丧父的她,笑起来带着一种别样的诡异,让人觉得毛骨悚然,她说:“所以意思是,你刚刚丑态已经被他清清楚楚的看在眼里了。”
楚暮晚眼里一慌。
容晔,果然是她永远的弱点。
陆弯弯脸上的笑意收敛,说:“我如果是你,就趁他没来之前赶紧滚。”眼中已经出现一抹厉色。
楚暮晚不知是真的被她唬住,还是真的怕容晔过来,因为那个男人从来都不会给自己面子。
她说:“陆弯弯,我记住,我不会让你好过的。你只要让我痛一分,我就让你百倍偿还。你父亲死,也不过是个开始。”她撂下狠话,然后离去。
虽然退得步子沉稳,还是显出一丝狼狈。
陆弯弯只当她是心有不甘,并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楚暮晚出去时,正好撞上要进来的肖助理,差点把她手里的杯子撞翻。
“走路不长眼睛啊。”她骂,然后离开。
肖助理看清是她,瞪得眼睛都直了。走进来时问陆弯弯:“她怎么会过来?”
楚暮晚,雅魅的创意总监,刚上任没多久就上过z城多本著名的女性、男性及商业杂志,被喻为最优雅、知性的当代女性,还是好多商业精英的理想的情人人选。
因为在外界看来,她拥有出色的外貌,绝对雄厚的家世背景,身材火辣,又有工作能力,简直堪称完美。但是她刚刚那个表现,真是让肖助理大跌眼镜,大叹,果然传闻不可信。
这人的素质与杂志相差太远!
陆弯弯却没应她,目光望着墙角那个摄像头,其实她刚刚只是余光瞄到。现在仔细瞧瞧,上面表示开启的红灯并没有闪烁
楚暮晚从休息室里出来,还没有走到灵堂,迎面就撞上走过来的容晔,当时她脸色都白了。
容晔蹙眉,问:“你怎么会在这?”
楚暮晚抬眼,小心地看着他的表情,确定她没有看到自己在休息室,心才定下来。
原来,真的是陆弯弯在唬自己,她居然着了道。她低首掩去眼中的懊恼,柔声回答:“我来看看弯弯。”仍然装成那样温婉贤良的模样。
容晔目光越过她的发顶,看向休息室的方向。他说:“楚暮晚,你在背后做的那些小动作,别以为我不知道。我不动你,是因为你没触到我的底限。如果你再敢乱来,小心你的小命。”
楚暮晚闻言,脸色一震,再抬眸时容晔已经越过她,朝着休息室的方向而去。
他在门口敲了两下门,引来两人的注意力。
“容少。”肖助理喊着,识趣地退出去。
容晔颔首,朝着陆弯弯走过来。问:“没事吧?”
陆弯弯摇头。
容晔将她搂在怀里,陆弯弯伸手抱住他的腰,目光沉沉地投向窗外
——分隔线——
葬礼在下午3点左右结束,黑色的车子从外墓地逐渐散去。她将袖子上的黑纱除去,对容晔说:“我想去看看我哥。”
容晔点头,明白她此时的心情,于是打了电话。
前天她来的时候,还是陪着陆文华一起来的,这次却只有自己。尽管心里惆怅,她还是坚定地走进了探视间。
陆希这时候的情况很稳定,样子看上去也很清醒。见她走进来,低着头,口吻间还带着责备,说:“我不是说不要再来看我了吗?为什么又来了。”
半晌,不见陆弯弯说话,抬起头来才看到她脸色神伤,眼睛红肿。问:“谁欺负你了?”
陆弯弯摇头,说:“遇到一点儿小事,自己哭鼻子了。”
从前的她就是个爱鼻子的小女孩,经常哭也是常事,陆希倒不会多想。只是愧疚地说:“对不起,哥哥现在还不能帮你。”
陆弯弯抓住他的手,说:“哥,没事,我能抗。”
陆希看着这样的妹妹,眼里愧疚更深。
她是临时过来的,也不能待太久。爸爸死了,她只是想看看哥哥,哪怕不能将这个消息告诉他。可是见到哥哥,她又恨不得能抱着他哭一场,最终她怕自己忍不住,就匆匆地逃出来。
容晔因为给他们空间,所以没有跟进去。她穿过院子,躲在偏僻的角落里,等情绪平复了一点,才拿出手机准备给容晔打电话。
这时突然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隐隐地传来,说:“您放心,前天给陆希偷偷放的药物已经处理干净了”
她眼中一惊,走过拐角,就见一个穿着工作服的男子猫在那里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