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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电石之间, 叶君书想了很多应对方法, 他感激地朝张管事拱手,“大皇子如此体恤本官, 本官不荣幸……”
叶君书的话还没说完, 躲在门里的双胞胎就炮弹似的冲出来, 一个斗牛似的推开两个娇滴滴的哥儿, 一个抱着叶君书不撒手,双胞胎边哭边嚎:“不要不要!大哥是我们的!不要外人!”
“你走!你走!我们家不欢迎你们!”
嘹亮的大嗓门声震屋瓦,从边角路过的野猫被刺耳的声音刺了一瞬,顿时浑身炸毛凄惨的转身喵喵叫着跑走。
叶君为边抹泪拧鼻涕,脏兮兮的小手啪地一声抹在绫罗绸缎上, 小哥儿顿时花容失色,惊叫一声下意识的将叶君为往后一推。
叶君为一个屁股蹲,顺势倒在地上, 而后小脸惨兮兮的朝朝向叶君书:“大哥,我被虐待了呜哇哇……”那苦情的哭唧唧小姿态,比地里的小白菜还可怜。
叶君书:“……”
推了叶君为的小哥儿顿时脸色发白, “大人,奴不是故意的……”他下意识看向张管事, 而张管事面上不见喜怒。
径哥儿仰天大哭,“不要坏人!哇哇哇……”
叶君书连忙将径哥儿抱起来, 顺便将坐在地上的叶君为捞起来,一手一个抱着来回走哄娃娃,“乖, 不哭不哭哦,大哥不要别人,就要你们,大哥最爱五娃六娃了,不哭了啊……”
两个小家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现在天气转冷,叶君书生怕他们吃到冷风,小身板受不住生病,连忙哄人,将一个弟奴演绎得淋漓尽致。
看着两张相似的小脸哭得通红,叶君书的心都要碎了,什么都依着孩子。
双胞胎得了无数个承诺,才慢慢停止哭号,两双小手抱着叶君书的脖子,不停地打嗝。
叶君书朝张管事苦笑道:“张管事,您也看到了,我只能辜负大皇子的好意了。您大概不清楚,我自幼父姆双亡,自小兄弟们相依为命,幼弟们是我一人拉扯大的,对我比较依赖,身边出现个陌生人他们都像个惊弓之鸟似的。”
说到此,叶君书面露无奈,“可能是别人在孩子们面前念叨多了,说是我一结契,就不要他们这些拖累之类的话,所以比较敏感。”
张管事淡淡的看了两个面露惧色的哥儿一眼,仿佛深感同受,“理解理解,既然这两个侍子不合令弟的心意,那在下就再送几个过来让大人挑选。”
张管事话刚落,双胞胎顿时张嘴哭号,近在耳边的声音震得叶君书耳膜直轰鸣。
叶君书连忙拒绝道:“不用不用,不劳您费心了。”
双胞胎顿时收声,红通通的大眼警惕的看着张管事。
叶君书歉意道:“小孩子不懂事,让您见笑了。”
张管事并没有立场说什么,所以他笑眯眯的表示不介意。
“您放心,大皇子那边我会亲自解释,不会让您难做的。”
张管事带人来,一个不缺的带回去,不就等于办事不利吗?自古小人难缠,叶君书暂时还不想得罪大皇子府里的人,所以将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
张管事拱手行礼,“叶大人言重了,是这两个侍子没有规矩,不讨贵府少爷的欢心,在下回去自会如实禀告大皇子。”
两个小哥儿知道自己要被退回去,顿时一阵惊慌,他们好不容易才讨到这个名额,就要有出头之日,如今连人家的大门都没进就被退回去,他们这样狼狈回去,被他人取笑不说,严重的还会被主子爷处理掉。
蓝衫哥儿不甘极了,他压下心底的傲气,求饶般对叶君书手里的两小孩开口道:“小少爷,奴知错了,奴不该推您,请您大人大量,原谅奴这次吧!”
小孩子的心肠最软了,如果能从小少爷身上找到突破口,他说不定就可以留下来了!
叶君为小脸一皱,顿时埋进叶君书肩窝里,瓮声瓮气地,“我不是大人。”
径哥儿力挺双胞胎哥哥,绷着小脸不高兴道,“对,我们还是小人。”
叶君书差点没绷住表情,这两个小屁孩太逗了。
青衫哥儿眉黛染愁,柔柔弱弱地对叶君书道,“大人,奴知错了,求大人不要赶奴走,奴一定会好好伺候大人,奴如果回去,一定会再次被发卖的……”
叶君书眉头微皱,还没开始说话,双胞胎又开始闹了。
事已既此,张管事再留下也没意义,于是眼神一示意,让随从将两个还在企图引起叶君书怜惜的哥儿带走,他朝叶君书告辞。
叶君书目送一行人离开,直至看不见人影,他才抱着双胞胎回府。
刚关上门,就看到另两个孩子到处跑开躲藏的小尾巴,他也没管,回到屋子,他才重重咳嗽一声,大喝一声:“给我出来!”
没一会儿,就看到路哥儿和勤哥儿磨磨蹭蹭的从躲藏处走出来,“说吧,谁的主意?”
勤哥儿一脸呆萌地眨眼睛,路哥儿左右看看,然后低头。
双胞胎一看,大哥这是要兴师问罪啊!连忙献上软乎乎的香吻,糯糯道:“最喜欢大哥啦!”
“最喜欢了!”
勤哥儿也扑过去软软道:“我也最喜欢大哥了!”
叶君书心顿时软了,不过还是勉强端住表情,“别以为给个糖衣炮弹就可以了,你们这些鬼灵精。”他是那么容易被收买的人吗?太小看他了!
路哥儿悄悄一瞅,见大哥并不是生气的样子,便笑嘻嘻道:“大哥,我们这不是在帮你吗?”
以大哥如今的立场,很多事情很难拒绝,他们得帮玙哥哥看住大哥,不让他做对不起玙哥的事。
虽然他了解自家大哥的品性,绝不会轻易受诱惑,但家里有个对大哥企图不良的哥儿在,总是膈应人。
而且,被别人送来的,谁知道底细干不干净?路哥儿可不想他们温暖的家有来路不明的人。
因此,路哥儿严肃道:“大哥,往后有人想给你塞人,你就以我们为借口拒绝好了,反正我们就是这么无理取闹。”
他们可不怕什么名声不名声的,他们还是孩子嘛!小孩子的占有欲可以理解,反正就不能让大哥身边有坏人。
叶君书哭笑不得,“大哥有分寸,你们可不能闹得太过火了。”果然这是路哥儿主意吧。
叶君书正愁怎么拒绝呢,没想到孩子们这么给力,比他口头婉拒强多了。门口这一闹传出去,恐怕那些企图打他注意的人就得再思量一番了。
叶君书怎么也要以孩子们的意愿为主,他们一天不点头,他的身边就不会有各种形式存在的人,而孩子们自有一套思维,想说服他们,恐怕很难。
叶君书心里笑眯眯地,极为暖心,总算没白养这些崽子,知道心疼哥哥,为他分担压力。
不过这些风声传出去,一段时间内孩子们可能会得到别人的关注,叶君书决定,这段时间里,得拘着孩子们,不让他们到处跑,免得遇上些有目的的人。
于是果断决定今天不出门了。
说话间,叶陈氏捧着铜盆走进来,上面还搭着条白帕子,热气在水面上方氤氲。
叶君书让他将铜盆放一边的桌面,自己抱着两孩子过去,然后放地上,才准备伸手洗帕子给他们洗脸,路哥儿就积极地抢过活儿,“大哥,我来吧。”
双胞胎排排站仰起脸乖乖让三哥给自己擦脸擦手,等擦干净了,他们就拉着叶君书的衣摆道:“大哥大哥,咱们该出门啦!”
今天叶君书休沐,是准备带孩子们出去玩耍的,为此,路哥儿今天没去看自家店铺,就等一起游玩了。
如果不是张管事这突然一出,他们已经出门了。
双胞胎期待了好久,现在可急了,晚出去一会儿,就少玩一会儿,他们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出去了。
叶君书板起脸,“今天的活动取消了。”才在大门口又哭又闹的,叶君书担心再带他们出去,小身板会吃不消。
“啊?”
孩子们一听,顿时委屈巴巴地看着叶君书,眼泪直打转,要哭不哭的。
叶君书被几双眼睛这么瞅着,原则都要忘了,他扭头往外一看,今天难得出太阳了,是个好天气,不出去转转也太浪费好时光了。
于是他想了想,就道:“今天咱们不去城外郊游,等晚点儿去军营探望你们二哥和承和哥去,等他们也放假了,咱们再一起去。”
叶君山和南承和刚入军营不久,还是新兵,正是以锻炼为主的时候,一个月只有半天假期。
孩子们一想,好久没见二哥了,去找二哥玩也好啊!于是欢呼答应,“去看二哥!”
叶君书眯眼笑,说不定有机会看到阿玙,嘿嘿!
张管事一行人回到大皇子府,直接让人将两个没送出去的哥儿拖下去,自己去复命。
大皇子正在园子里听着小曲儿,他靠在软垫上,一手搭在扶手上,随着曲调动着手指,双眼微微阖着,似乎十分沉醉。
张管事先是侯在一边,恭敬地低垂的头,并不去打扰主子的兴致。
等一曲完毕,一旁的大主管躬身上前,朝大皇子道:“主子爷,张管事回来了。”
大皇子闻言,手指一顿,睁开眼,“宣。”
“是。”
大总管退后几步,回头示意,便有仆从迅速过去传话,将张管事带过来。
张管事走到大皇子下方,跪地行礼道:“见过主子爷。”
大皇子直起身子,微微往前,“如何了?”
“回主子爷的话,叶大人并未接受。”
“哦?”
张管事便将在叶府门口发生的事不错分毫的叙述出来,不带一丝自己的情绪和见解。
大皇子微微沉吟,指尖在扶手上敲动,“这个叶君书……”
看似简单,实则又有点看不透,他们拉拢他时,完全没有抗拒,欣喜若狂,但是另一方面又和李家那边的人保持意味不明的关系。
大皇子还是无法完全信任他的忠心。
不过他倒是查到,李家的人一开始倒是主动靠近的,可惜被他先下手为强,自从他的立场明确后,李家的人倒不再主动找叶君书了,这是让他十分高兴的事。
从另一方面讲,只要将叶君书彻底拉拢过来,那他的人际关系,亦能为他所用。
大皇子的拉拢方式,明面上的无非三种,要么钱,要么权,要么美人。
既然美人这条行不通,那就只有另两条了,大表哥已经亲自考察过,他的能力虽未显露,但远不及此,只要给他个舞台,相信不会让他失望,如果自己将他推上去……
大总管见大皇子一直沉默,便恭声道,“叶大人家庭环境特殊,听闻叶大人的几个弟弟,是他亲手拉扯大的,其中感情自不必说,有此结果并不出奇。”
如果不是故意的,那要给叶君书赐人或者结亲的话,只能先搞定那些小孩子。
但他们今早送人过去,并没有什么风声,所以并不存在小孩的反应是被授意的。
这个自信他们还是有的。
“既然如此,那就换个方式吧。”大表哥和他说过,叶君书是个极有野心的人,会抓住一切机会往上爬,如果他们不时给点甜头,不怕他不忠心。
见事情告一段落,张管事便再次开口:“主子爷,那两人怎么处理?”
那两人,自然指的是没送出去的两个美人。
大皇子目光微冷,“既然没有用处了,就直接处理掉便是。”没有价值的人,他大皇子府不会留。
“是。”张管事得了令,随后退下。
大皇子舒展身子,再次卧在软椅上,微微眯眼,大总管会意,一抬手,丝竹声再次响起……
今年的雪天比以往来得更早,刚步入十二月不久,天地便成素装银裹的世界。
皑皑白雪压在枯枝上,要落不落。
一眼望去平坦的大路上似乎数之不尽的马车以不快不慢的速度驰行,不时有披着斗篷的武官打马越过。
泰安帝体恤群臣,特地将朝会延迟半个时辰,上了年纪的大臣如无要事,可不必上朝。
老臣们除非是在床上爬不起来,否则,每位老臣们都是感念皇帝的恩泽,一边依然每天来报道。
皇宫大殿的灯笼还未停止照明,仍有光辉,文武百官门有序站在大殿两侧,开着朝会。
而大殿上的气氛此时诡谲的安静,大臣们纷纷低着头,噤若寒蝉。
泰安帝一把将手中的急奏往大臣面前一甩,满脸怒容,“好大的胆子!真是一手遮天!若不是激起民变,朕还不知道,大夏的子民竟活得如此水深火热,老百姓都要造-反了啊!”
晋江是西北一州区,地理环境恶劣,产粮极少,属穷乡僻野,基本从未交过粮税,百年来换了无数个知州,仍无法带动其发展,这会儿再出个贪官,无疑雪上加霜,难怪那里的百姓不得不反了。
文武百官刷地顿时跪倒一片,齐齐喊道:“陛下息怒!”
泰安帝气得直喘气,“晋江知州崔亮道搜刮民膏整整五年,百姓怨声载道,生不如死,你们竟什么都不知道?朕要你们何用!”
“还是说,你们帮他隐瞒下来了?”
“陛下息怒!”百官们再次高喊,这锅他们不背,他们是无辜的!
泰安帝眯眼看下去,尤其是最前头的大皇子,这个崔亮道,可是明家旁支的姻亲……
泰安帝的视线极具锋利,大皇子伏在地面,面上忧国忧民,心里恨极,这个崔亮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发泄一通,泰安帝的理智回笼,不过仍是余怒未消。
他在位期间,竟然有百姓造反,这不是告诉世人,他这个皇帝当得不称职吗?这如何让他不怒?
钱阁老率先开口道,“陛下,此时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该如何平息民愤,解决晋江之事。”
明相亦道,“然贪官污吏不能放过,崔亮道枉负皇恩,竟做出如此令人发指之事,理应当众斩首示众,方能平息民怨。”
刑部尚书出言道:“崔亮道既已捉拿,应押送京城经刑部提审,证据确凿后方定罪。”
“崔亮道如此胆大包天,定是有同伙,其相关人员同样不能放过。”
户部尚书道:“崔亮道这些年贪赃枉法得来的脏银,去往何处,还需查探追踪。”
官员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的总算有点用处,泰安帝的面色稍缓。
经一番讨论后,泰安帝直接下命令,“常爱卿。”
刑部尚书出列:“臣在!”
“着你追查晋江民变一案,提审其幕后主使,重责追究。”
“臣领命!”
“着户部万爱卿任钦差,携粮食万石,白银十万两,平息晋江民变,安抚百姓。”
“威武军廖将军,领兵将一千,协助平息晋江民变,必要时可以武压之。”
被点到名的人纷纷出列:“臣领命!”
最后,泰安帝下最后一道命令,“三个月之内,朕要看到结果,否则,哼!”
泰安帝站起身,挥袖离开。
一旁的太监扬着腔调喊,“退朝!”
百官再次跪一地,“恭送陛下!”
作者有话要说:嗯嗯,算加更了呀!^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