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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决定要离开, 那么家里的一切都要安排妥当。
近一年叶君书机缘巧合下又买了几亩地, 如今他名下已经有十二亩地。这些地里他都租给明阿姆一家了,租的粮食每年折算银钱先存着, 往后他回来再算。
家里的房子也托付给明阿姆家照看, 作为回报, 他每亩地只收两成租子。
叶君书本来的意思是不收任何租金, 直接给明阿姆家种地的,但是明阿姆一家都不愿意,他们可不想占小辈便宜,一番扯皮下,最终以两成的租子谈拢了。
雷叔和盼哥儿的墓, 叶君书托了师兄不时去照看或者让他找人帮忙照看了,免得无人祭拜显得荒凉。
家里要带走的行李,叶君书一开始以为并不多, 结果越收拾,东西就越多,大大小小打包起来的包裹, 这个那个看着都觉得需要带上,估计已经不止一马车了。
叶君书已经定好了离开的时间, 孩子们这几天除了收拾自己的小包袱,就是依依不舍的和村里的小伙伴告别, 甚至还将自己最喜欢的小玩具抱出去给小伙伴留纪念。
叶君书都由着他们去了。
听师兄说,师姆在听了师兄的坦白后,虽然没明着反对, 但也没立即点头,只说要亲自来拜访拜访,因着和叶君书的关系,两家有过交集,只是不多,再因叶君致是先生的得意弟子之一,反正观师兄满脸喜色的样子,就知道事情挺顺利。
叶君书遗憾的是,他参加不了师兄和洛哥儿的结契典礼了。
转眼就到了离去的那天。
一大清早的,家门口就密密麻麻的来了很多乡亲,叶君书一一看了那些熟悉的面孔,离别的愁绪突然蔓延在心头。
叶家几兄弟在乡亲们的簇拥下,一步步走向村口,气氛无言的沉默。
叶君书看着村里的一景一物,连路口一颗大石头的纹路都无比的熟悉,这个养育了他们兄弟的叶家村,他们就要与之分别了。
叶君书一时之间颇为感慨,心中更加不舍,故乡难离,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
到了村口,叶君书停下脚步,对乡亲们说道,“就到这里吧,众位乡亲莫再相送了。”
荣伯代表乡亲们上前说话,递给叶君书一个灰扑扑的袋子,“子舟,出门在外,多有不便,需要有更多的银钱傍身,这是乡亲们一起凑给你们的路费,虽然有点少,但聊胜于无。”
“这……”叶君书面色为难,乡亲们的日子已经过得够艰难了,他怎么能要乡亲们的钱呢?
叶君书正要拒绝,荣伯就不容拒绝道:“这是乡亲们对你的一片心意,你收下就是。”
叶君书推拒不过,最后只得收下。
叶君书牵着孩子们,退开一步,朝乡亲们鞠躬行礼,“这些年,谢谢乡亲们对我们兄弟的诸多照拂。”
如果不是这些淳朴善良的乡亲们这些年的照顾,叶君书一家不可能过得这么舒心。
叶君书十分感激,也对叶家村产生一种深刻的责任,他一定要荣归故里,为村里人争光,也让村子将来不愁衣食,孩子们也有学堂上!
叶君书作为秀才公,竟然向他们这些泥腿子行大礼,着实唬了乡亲们一跳,人群一阵闪退避让,虽不能受子舟这个礼,但他们对子舟的态度更加欣慰和骄傲,他们村里的叶子舟,就是这么的重情重义!
荣伯连忙将叶君书扶起,“邻里乡亲的,互相照拂是应该的,子舟莫要见外。”
一些感性的老哥儿,早就在偷偷抹泪,到底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孩子。
明阿姆早就哭得不成样儿,如果不是洛哥儿和叶君致扶着,恐怕都站不稳了。
眼看气氛更加伤别离,荣伯板起脸道,“好了,大家哭丧着脸像什么样?子舟不远千里去求学,将来还要科考,这是好事,你们都高高兴兴的!”
而后对叶君书道,“你记住,不管以后怎么样,叶家村永远是你的后盾。”
叶君书勉强笑着点头。
时辰不早,叶君书他们该启程了。
他和师兄将早就哭得稀里哗啦的孩子抱上马车,不多时马车就在乡亲们的注视下渐渐驶离村口。
他雇佣了两辆马车,是先生帮忙介绍的,车厢更大的就坐人,小的那辆就放行李。
秦家大哥当年和他夫郎去雍州去上京赶考时,也是这两位马夫送去的,知根知底,信得过,也识路。
秦耀良十分不舍,他昨晚宿在叶君书家,今日前来相送,跟马车走一段路,他会直接在岔路下车回县城。
这一别,不知何年才能再次相见。
“子舟,等到雍州安定下来,莫忘了给我写信。”秦耀良再三叮嘱。
他已有秀才功名,也没有继续往上考的想法,所以,没什么特别情况的话,他不会去雍州甚至上京。
他会留在县城,和阿父一起在私塾给学生启蒙教学,最重要的是写话本,嗯!
他唯一的好兄弟要离开,秦耀良说不难受是不可能的,就如当年他大哥离家求学,到现在还没回来过……
阿父阿姆日渐年老,他怎么忍心也离开呢?他要在家里陪着阿父阿姆,更何况,如今他已有心上人,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能契回家,他更不舍得离开了。
叶君书同样舍不得,但这是无可奈何的事,“你往后别老是惹先生生气,多陪陪先生和师姆。”先生年纪渐老,自前两年大病一场,身子就大不如前。
“知道了知道了,你放心吧,我会和洛哥儿一起好好孝顺阿父阿姆的,说不定过两三年我就左手右手各一个娃了。”秦耀良嘻嘻地笑道,“子舟啊,你也该考虑考虑自己的人生大事了,你年纪也不小了,有喜欢的小哥儿可不要错过了。”
说完这些还不算,他还叮嘱几个小的,“往后看到你大哥喜欢上哪个的小哥哥,你们可要帮忙将小哥哥勾搭回家做你们的哥么啊!”
小山和路哥儿认真地点头,双胞胎有模有样跟着学点头,也不知他们懂不懂,肉肉的小肥脸努力绷起来做严肃状。
叶君书:“……”
马车的速度越来越慢,岔路口已经出现在大家眼前,秦耀良的神情愈发不舍,他感觉自己还有很多话要对叶家几兄弟说,但是此时脑中一片空泛无词,完全想不起自己要说什么。他希望这段路再长点,但是再长,也有到达的时候。
马车在岔路口停下,终究到了分别的时候。
叶君书从车辕下地,回身看向秦耀良。
秦耀良的视线从叶家几兄弟的脸上一一划过,几双相似的眼睛也直直的望着他。
他跳下马车,拍拍叶君书的肩膀,“兄弟,珍重!”
叶君书回拍几下,“保重。”
秦耀良退到路边,看着叶君书重新坐到车夫旁边,两辆马车缓缓走远。
突然两边车窗口露出几颗小脑袋,小胖手努力朝他回屋,稚嫩的声音此起彼伏,“耀良哥,我们会想你的!”
秦耀良突然就红了眼。
离别的愁绪感染了孩子们,好一段时间他们的情绪都很低落,叶君书同样也是,但他到底很快就调节过来。
马车渐渐驶离丰城县的范围。
雍州城府距离丰城县约莫有一个月的行程,而且要经过临江边道。
若是几年前,他们得等大商队一起才敢走这条路。
但自从一年多前,朝廷派兵前来剿匪,将临江边道大大小小的匪窝都清个一干二净。纵官兵离开后或许又有匪窝成形,但已经掀不起什么风浪。
谈起临江边道,叶君书不由自主地又想起那个十分特别的哥儿。
不知三公子现在在何处,是否安好……
临江边道安全后,就热闹了很多,路上偶尔也能看到来往赶路的马车商队。
叶君书乘坐的那辆马夫姓秦,和先生家有点沾亲带故的关系,叶君书瞬间倍感亲切。
秦叔是个健谈的中年汉子,他驾着这辆马车去过很多地方,这会儿正和叶君书侃侃而谈,说着外面的风土人情。
孩子们慢慢的也被吸引了,专注着小脸听着,听到感兴趣的地方,还兴致勃勃的问话,秦叔并不因为对方是小孩子就敷衍过去,反而很认真地回答,一看就是十分有耐心的。
一路上有秦叔幽默风趣的说话,他们倒不觉得路上烦闷了,孩子们打起精神,就对外头陌生的风景十分好奇,不时互相问话聊天。
叶君书听了松口气,孩子们忘掉离别的愁绪就好。
只是到底是在赶路,孩子们连续坐了几天马车后,又变得无精打采的,神情都蔫蔫的。
叶君书怕孩子们不适应,弄不好会生病,索性放慢脚步,到达一个城镇就带孩子们游玩一下,见识见识世面。
叶君书也对这个朝代的不同风土人情感到好奇,每到一个地方,就增长很多见识。
果然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一路上走走停停,一个月的路程硬生生拖成两个多月,两辆风尘仆仆的马车朝前路驶过。
巍峨耸立气派非凡的高大城墙赫然在前方出现。
雍州城,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以此同时,相隔千万里的边塞,军中大营。
画着不知名动物的军旗迎风招展,偌大的军营安静肃穆,只有步伐一致的队伍来回巡逻。
一匹黑色战马从远处疾驰而来,瞬间引起守门将士的注意。
无数泛着寒光的箭头指向远处。
仔细一看,马背上,正匍匐着一个生死不明的人。
守将观察一阵,“解除戒备,自己人!”
粗木筑成的大门打开,几个将士骑马出去相迎,那匹战马跑到将士们面前,嘶鸣着停下马蹄。
背上的人失去平衡,从右侧翻落,得亏一将士及时接住。
浓重的血腥气冲向鼻翼,扶向来人的两只手瞬间沾满污血。
而来人已经在垂死边缘,嘴里反复喃着几个字——“大将军……埋伏……危险……”
随后溘然断了气。
“大将军在哪里?什么埋伏?”那名将士脸色一变,可再多的信息已经无从得知,他抱着送信人尸体迅速翻身上马,“走,回去禀告三公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