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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伦敦
临近郊区的一处庄圜里,杜静雪坐在后院的白色吊椅上,腿上躺着画本,手里握着色铅笔,让脑中的灵感透过纤手自由发挥。
蓦地,一股直觉使她下意识抬眸,一道伟岸的身影伫立在门廊上,温润的俊颜噙着宠溺的笑,眸光生暖地凝瞅着她。
作画的纤手一顿,她皱皱秀挺的鼻头,笑问:“小老板,你在偷看我吗?这一点也不像你的作风喔。”
“我只是不想打断你。”上身是利落白衬衫,下搭黑色合身西装裤,刚在书房结束一场视讯会议的温曜宇,笑里带着淡淡的疲倦,坐到她身侧。
丢下画本与绘笔,她挽住他的手臂,凑上前亲吻他微拧的眉心,然后是那两片形状优美的薄唇,缱绻缠绵地吮吻。
“老公,你累了就别陪我,上楼休息一会儿。”不舍地结束蜜吻,时常主动甜蜜突袭的她,一点也不害臊,而他也早已习惯她的热情。
偶尔回过神,还是很难相信眼前的一切一年前,不顾温家长辈的反对,不顾心理医生的警告,她执意与他相守,面对已忆起两人相爱过去的她,他无法
狠下心推开,只能选择冒险相爱。
或许是出于半逃避的心态,他们离开台湾,也没定居日本,而是落脚在距离台湾更遥远的伦敦。
他早有规画,将“狼绅士与兔淑女”的绘本推进欧美市场,让她成为国际性的插画家。
透过好友黎斯特的帮助,计画进行得非常顺利,而他们,也更顺理成章地待在伦敦。
这一年多来,他的状况已经转好,他按时见心理医生,不排斥各种可能疗愈的方法,然而,这都不是最直接有效的。
她的爱与包容,才是治愈他心伤的唯一良药。
为了守护他,她必须适应拥有两种极端性格的他,她却丝毫不觉苦。在爱着“绅士”的同时,却也得承受“狼”的暴躁无常,她不断调适自己,几乎是委屈的。
每当他遗失一段记忆,从荒芜的黑暗中醒来,她一定陪在他身边,她眷恋的眼神与笑,便是照亮那片黑夜的微光。
她从不提“亚瀚”的事,不让他知道,当“亚瀚”占据他时,郄对她说成做了些什么。
但他想,那个“亚瀚”肯定不会太好相处。“他”并不是真的亚瀚,而是融合他的内疚与痛苦,被重新塑造出的另一人格。
他开始猜测,伴随而来的是心疼。他不舍她受苦,但让她受苦的元凶,正是他。
心疼越深,爱她越重。他的生命与她相融,再也分不开彼此。
有一阵子,情况非常糟“亚瀚”占据他的时间越来越长,严重剥夺了他的生活,他竟然开始忌妒“亚瀚”
忌妒的种子一落下,总是在退让的绅士开始产生竞争意识,他开始压制体内那匹狼,逐渐夺回主控权。
他不愿再跟任何人分享她,谁都不行!就算是体内的另一个自己也不行!爱是贪婪而自私的,他只想独占她,只有他可以。
于是,绅士与狼在他体内搏斗,进行着没人看得见的竞争。狼的反抗不会小于他,但是独占的欲望使绅士不再退让。
两相对峙着,渐渐地,绅士的意志一点一滴渗透进入狼,两人在对抗彼此的过程中,不知不觉竟然开始学会妥协,甚至是相融
“小老板,你在想什么?”娇柔的嗓音飘入耳底,杜静雪攀抱着他,粉嫩的嘴唇如同一只飞蝶,时不时便在他脸上停驻。
“想你。”他扬笑,轻捏她水嫩的下巴。
“我人就在你面前,你还有什么好想的?”她吻上他的唇,又啃又吮,眼波流转,尽是娇媚蜜意。
“我在想,你是喜欢狼多一点,还是喜欢绅士多一点?”他的嗓音沙哑又低沉,性感得让她想一口吞了他。
真糟,她大概是被那头狼带坏了,老是想着怎么“欺负”他这个温柔绅士
“好问题。在回答之前,你要不要多贿赂我一点?”她故意退开身,媚人的眼角勾瞅着,娇喘吁吁地问。
他朗声笑了笑,轻拧她的鼻尖。“你还有一堆画稿得赶,我可不想害你熬夜。”
“可是我不想工作。”她撒娇地勾抱他,水眸如星光闪烁,故意眨呀眨的,露出娇媚动人的神情诱惑他。
“宝贝,如果你的工作延迟,美嘉可不会高兴。”他温柔地劝哄奢。
想起美嘉发火训斥的模样,杜静雪叹了口气,只好乖乖从温曜宇腿上下来,坐回原位,重拾绘笔与画本,继续与灵感缠绵。
温曜宇拿起一旁小茶几上的商业杂志,静静陪着她,看着她沉浸在创作的世界,眉睫盈满愉悦,嘴角扬起甜甜的笑。
只要可以让她快乐,他什么都愿意为她做。
沙沙的作画声,规律地响起。八月的伦敦,温度合宜,徐徐凉风吹拂而过,有着轻微睡眠障碍,昨夜又小失眠的男人,终究抵挡不住疲惫,单手撑着下颔,闭上长眸假寐。
片刻过后。
“真老套。”
一声不客气的嗤笑忽尔传入耳底,杜静雪一怔,撇眸望向身旁的男人。
“亚瀚?”她小心翼翼地问。
“你还要画多少狼绅士与兔淑女?真是无趣。”他伸了个懒腰,神情跋扈地斜睨她。
“无趣?上回你才称赞我画得很好。”她白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老公不在?”
“他在房间睡午觉。”她还是不懂,为何这个“亚瀚”始终没发觉,他与曜宇共享同一个身躯。
精神科医生说过,或许这便是人类大脑的奥妙之处,患有这种解离性身分障碍的人,状况不尽相同。
有的人,体内的人格互相知道彼此的存在,也清楚彼此共享同一身躯,有的人则否。
显然曜宇与“亚瀚”便是属于后者。只不过,曜宇本身清楚“亚瀚”的存在,也清楚两人共享身躯的事实。
经过一年多的适应与协调,她成功骗过“亚瀚”让“亚瀚”知道她是爱他的,只是逼不得已才与曜宇在一起。
听起来很荒谬,仿佛活在另一个故事里,但是深爱她的“亚瀚”相信,他甚至很享受与她一同“背叛”曜宇,两人私下“偷情”的生活。
“很好,这样我们有很多时间可以找乐子。”男人粗鲁地挥掉她手中的绘笔,勾起她的下巴,堵去她正要逸出的抗议。
可好了,她温柔的绅士陷入熟睡,却放出了这头野蛮的狼
杜静雪眼底的光采微微黯下,男人察觉到了,胸口发闷锁紧。
对她来说“他”是一头粗暴而不懂爱的狼“他”野蛮地向她索讨她的感情,无情地剥夺“曜宇”与她的相处时光。
可她没有放弃“他”她一直用她的爱在治愈“他”与他。
是的,她仍然以为“他”不清楚自己存在于温曜宇的身体。自从温曜宇开始打压“他”、对抗“他”而“他”也开始反击的那一刻“他”开始入侵温曜宇的意识与记忆。
情况变得越来越复杂——换个角度想,也可能越来越简单。温曜宇在打压“他”的同时,也唤醒了“他”“他”与温曜宇就某个层面而言,已融成一体。
可“他”还是厌恶那个虚伪又不老实的家伙!
“小雪,告诉我,你喜欢我比较多,还是那个虚伪的家伙?”正在她身上尽情肆虐的那头狼一顿,口吻依然蛮横地问。
杜静雪愣住。老天,他们竟然不约而同问了一样的问题!这是否代表着,曜宇的潜意识里始终怀有恐惧,害怕她会离他远去?
噢,算了!她既不是精神科医生:也不是心理学家,她只是一个很爱、很爱他的女人。
精神分析她不懂,心理治疗她也不懂,她只懂得回应他的爱。
不论他是会伤害她的狼,抑或是她深爱的绅士,她都深深爱着。“亚瀚,想听答案之前,你可以先贿赂我。”
她低喘着,近乎叹息的说道。他挑起一抹性感又危险的笑,给了她一个火热得险些窒息,全身泛起瑰红的深吻,随后展开强壮的双臂,将发烫的娇躯抱起,迈步走回屋内。
当那些不同于以往的,甜得像蜜、柔得似羽毛般的吻,细细密密地落在她的脸与身上时,杜静雪讶然地睁开了眼。
伏在她身上的男人,表情是她熟悉的跋扈,然而凝视着她的眸光,却是暖烫的温柔。
“曜宇?!”她按住男人解开衣扣的大掌,瑰艳的小脸不确定地深瞅着他。
他扬眉,目光深沉地回望,始终没有应声。
“亚瀚?”这一声飘忽的低问,充满了更多的不确定。
她被弄胡涂了。倘若眼前的人是亚瀚“他”最痛恨从她嘴里听见曜宇的名字,她总是非常小心,尽可能避免在“他”面前提起曜宇。
她迷惑而不安,心中不断揣度着,眼前以着无比深浓目光望着她的男人,究竟是狼,还是绅士?
事实上,此时的男人两者皆是。
在这亲密的一刻,狼与绅士容许彼此存在,只因为“他们”有一致的共识,不愿她受到一丝伤害,更不愿她因为爱自己而辛苦,或者感到疲惫。
男人不言语,只是用目光**着她,然后伸出大掌托住她的脸颊,倾身吮住她柔软如花瓣的唇。
她的疑惑在他的吻里逐渐被瓦解,被稀释。他的舌与她共舞,用着彼此熟悉的节奏。
窗纱在飞扬,风吹动了床幔,被阳光晒成萤光白的布料上,透出两道紧密相拥的人影。
复古雕花的桃木大床上,她被他箍抱在怀里,他的额贴着她,眼神浓烈得可以将她整个人融化。
“你知道我是谁?”沙哑的嗓音,仿佛历尽沧桑,有着许多故事,可他的眼神非常单纯,只看得见一样情绪。
对她的爱。
“我知道。”她牵动嘴角,甜笑嫣然,剔去了困惑与迷惘,乌亮的大眼只剩下最单纯的感情。
他胸口束得好紧,像一根弦,就等着她来拨动。“告诉我。”
她伸出手,仿佛捧起一颗心那样的盛重地,捧起他的脸,用着他此生听过最动听的嗓音,低吟出声:“你就是你,我爱的那个人,我的狼绅士。”
不管他是绅士还是狼,那都已经无所谓,她不必猜,也不想再猜。
他就是他,她所深爱的男人,她愿意耗尽所有去守护的男人。
他整个人被重重的拨动了。那震荡,从心底传遍身躯,这一瞬间,他觉得所有的罪恶感被洗涤了,他从逃不开的内疚中,被释放了。
他对她的渴望,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来得深,来得凶猛。
他反捧住她小得不满他巴掌大的脸蛋,狂烈却也温柔,吮着,吻着,舔着。而她用同等的力道与感情回应着。
衣物从彼此的身上褪尽,他们之间没有丝毫的保留,只剩下两具美丽赤|luo的身子。
狼被喂饱了,绅士独占了她,一切相安无事。
随后,她在他的低喃中入睡,然后跌进梦里。梦里,她在自己的绘本里,赶赴一场森林中的盛大宴会。
狼绅士噙着优雅的笑,伫立在结满七彩灯泡的树下等着她到来,她松了口气,交出自己的手,与他相握。
“你迟到了。”狼绅士含笑的嗓音,像催眠曲一般悦耳。
“我一直在找你。”她微笑着,幸福的泪水却满出眼眶。
再也不必寻寻觅觅,狼绅士与兔淑女,将会永远相守。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