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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蒙蒙亮,空气中依稀散发着清新的雨后气息,偶尔有一阵阵婉转的鸟鸣声,在天空下响起。
这样凉爽的夏日早晨,是一年中最舒服不过的天气了。
自打怀上身孕后,严清歌身子就懒乏的紧,恨不得借着如此好天气,在床上多睡一会儿才好。
但她还是挣扎了起床了。
前几天她递了牌子,通报过皇后水家的事情,想要请皇后圣裁。
宫中答应下来,让她和水家人今日进宫。
从出宫以后,严清歌就不想再回去了,可是牵扯到凌霄,严清歌又不能不行动。
一通收拾打扮,严清歌被如意扶着,上了马车。
进了马车中,如意笑嘻嘻将里面的竹席和小被、小枕从座下的柜子里掏出来铺好,笑道:“大小姐,车子走得慢,你再睡一会儿吧。左右今天您穿的素净,并不怕弄乱。”
严清歌一笑:“还是我的如意贴心。”
因为今天是去给凌霄讨说法,且严清歌很了解皇后,所以全身的衣裳尽管瞧着庄重,却没有什么繁复的花样在上面,头上的簪钗亦是照着最朴素的来,即便凌乱了,稍微整理一下,就又会恢复原样。
马车晃晃悠悠的走着,严清歌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没想到躺下后才发现,马车这般晃动的节奏,倒是挺催人入眠的。不多时,她竟然真的进入了梦乡。
一觉醒来,严清歌坐起身,被如意服侍着用湿帕子擦了擦脸,稍稍的上了点粉,补下妆容,喝口温热的茶水,问道:“这是到哪儿了?”
“大小姐醒的刚刚好,还有一条街就到宫门口了。”如意答道。
严清歌笑了笑,还没说别的,就听外面马车夫通传道:“娘娘,后面来了一辆马车,好似是忠王府的。”
今日要裁定忠王府的事情,忠王府的人,也是要到场的。
水植身子不太好,而水穆平素里极少用马车,都是直接骑马,想来这马车里的人,是水植无疑。
严清歌对马车夫交代道:“若车里面是水植水公子,就让一让,我们和他一并走。”
马车夫会意,将本来就行的慢的马速降下来,等着后面。
不一会儿,外面就传来了两边马车夫攀谈的声音。
那马车里的果然是水植。
两辆车子一并到了宫门前。
严清歌被如意和鹦哥扶着下了车,大着肚子递上腰牌给人看。她们身后,水植也被人连轮椅带人一起推下来,严清歌对水植点点头,以示礼貌。
“王妃娘娘请。”看门的侍卫看过腰牌,就要放人进去,门口候着的引路太监却看了看严清歌,一波三折,尖声细气道:“娘娘,您这丫鬟~只能带一个进去~”
严清歌一愣。
自打她怀上身子以后,不管到哪儿去,身边的丫鬟婆子都没有少于六个的,可谓是前呼后拥,生怕她出了一点儿意外。今天考虑到是进宫,不能带太多侍从,她只领了素来最好用的如意和鹦哥两个,没想到竟然还是被拦下来一个。
那小太监将手抄在袖筒中,并不走路,显然,严清歌若不留下一个丫鬟,就不可能带着人进去。
如意脸色有些不好,她和鹦哥对视一眼,道:“大小姐,我陪您去吧,宫里面好歹我熟悉一些。”
鹦哥得过炎修羽吩咐,不肯让步,敛气道:“不行的,王妃娘娘身边离不得人。公公,您行行好,就放我们一起进去吧。”
那公公将脸一偏,尖酸道:“咱家在宫里面那么多年,见过怀胎的命妇多了,都只带一个人来。娘娘身份金贵,怪不得比旁人都娇气呢!”
虽然嘴上这么说,他脚下却纹丝不动,显然只是嘲讽而已。
水植也验过了腰牌,他身后带着一名身材粗壮的小童,约莫十一二岁的样子,给他推着轮椅,见严清歌不走,便停下来。
严清歌肚子比一般孕妇要大,现在只是七个多月,可是鼓鼓囊囊,已经似人家临盆前的样子了。加上她本身不胖,手脚纤长,浑身上下,只凸出来那么个大肚子,坠的她走路重心不稳,只一个丫鬟扶着,还真是危险。
两边僵持不下,水植回身看了看自己的车子,道:“将咱们的轮椅再拿一个下来。”
他从怀里掏出个蓝色的小荷包,递给小太监:“公公息怒!这点儿小玩意儿给公公玩吧。王妃娘娘家里的人也是担心她,宫里的规矩,当然不可违逆。”
哄过那公公,水植对严清歌笑道:“若娘娘不嫌弃,坐一坐我家的轮椅。叫丫鬟在后面推着就行了,时时的坐着,也比走路稳健。”
这边说着,那边水植的人,已经将车上备用的轮椅推了下来。
轮椅虽然是备用的,可是和水植现在坐的,并没有什么区别,上面铺着的毯子和竹垫,闪耀着崭新的光芒,一看便是从未被人用过的。
虽然水植是好意,可是严清歌还是没办法说服自己坐在轮椅上。
她有手有脚,又不是肢体残缺的人,坐上去也太奇怪了些,她宁肯大着肚子慢慢走路。
严清歌道:“多谢水公子!我还是自己走吧。”她回身看看犹自有些倔强的鹦哥:“你在车里守着,我去去就回。”
那小太监在旁边摸过水植给的荷包,里面是十几颗打成各种花样的金馃子,脸上表情好了不少,尖声笑道:“这还差不多,都跟咱家走吧!”
走在眼熟的宫道上,严清歌隐约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觉。
这次的事情因为涉及到外男,所以在皇宫的外殿处理,并不会引人去凤藻宫,要走的路程,倒不算远。
严清歌进了阴凉的大殿,坐下来,松了一大口气。
皇后还没到,水植颔首对严清歌笑了笑:“王妃娘娘,这些日子多劳您相助了。”
“水公子客气了。”严清歌笑了笑。
“谢她?二弟,你难不成是疯了!”一个艰涩中带着恼怒的低沉男声,在门口响起。
只见身材高大,脸上有着一条长长狰狞疤痕的水植,跨着大步走进来。他目光如电,在严清歌脸上扫过,又失望的看了看水植。
严清歌最近的所作所为,水植一清二楚。严清歌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凌霄。事情若是办成,水家势必四分五裂,爵位不保,从此后正式走上没落之路。水植的胳膊肘往外拐,帮着严清歌,真真是水家的笑话和叛徒。
严清歌完全无视水穆凌厉的目光,安然自若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搭在肚子上,好像根本不知道这屋里还有旁人一样。
室内的氛围,顿时变得诡异的紧。
还是水植满脸带笑,先对水穆开了口:“哥哥,皇后娘娘一会儿会带嫂嫂前来么?”
水穆脸色阴沉,并不答话。
水植的话,似乎是一颗石子投入了个无底洞,连落地的声音都听不到。
这样索然无味的气氛,在半刻钟后,随着皇后的到来,才有了改变。
随着门外太监一声“皇后娘娘驾到!”不管是水植也好,水穆也好,包括严清歌在内,众人板着的麻木的脸,都似乎春回大地一样,鲜活起来。
皇后出行,即便只是宫中行走,依仗都不会小。
轰轰烈烈的一番拜见后,皇后在主位上坐了下来,先对严清歌笑了笑,道:“有日子没见清歌了!”
“清歌见过娘娘。清歌这些日子甚是想念娘娘!一想到不能在娘娘面前尽孝,便万分愧疚。”严清歌语气婉转的说着,关切的看着皇后,就好像她是真的很思念皇后一般。
皇后微微一笑,偏头看向水植和水穆兄弟两个:“你们来的缘由,我已经弄清楚了。世子妃那边,我叫人去水太妃处请了。就算今日事情不能成,可她有了身子,最好是出去养着,不好再住在宫里伺候人,是不是这个道理呢?”
水穆轻轻的一咬牙根,硬是咬出来一个笑容:“娘娘说的是!是臣疏忽了!没想到内人这么多年都没有消息,偏在这时候有了喜信。”
皇后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水穆:“有喜信是好事儿。”
水穆一听皇后这口气,心里就咯噔一声,应了一声,退下在旁边。
倒是水植,满脸带笑,对皇后道:“皇后娘娘,这孩子是我们水家小一辈头一个,水植一定会将他视如己出的。”
“你倒是有心。”皇后慈眉善目的笑道。
两边寒暄的时候,严清歌不动声色的偷偷打量了几眼皇后。
几个月不见,皇后瘦的简直惊人。别人也许没注意到,可严清歌却看得分明,皇后的头冠和身上穿的凤袍,都被改小了不止一圈,不然她根本撑不起来。
皇后坐下来的时候,厚重顺滑的衣料落在腿上,隐约能看出腿的形状,那双大腿细的就和普通女子胳膊差不多。隔着衣服还这样,脱下来必定是只剩皮包骨了。
皇后的气色也不好,有气无力。不是生病的那种黄,而是生命力大量流失之后的那种灰中透着煞白的颜色,死气沉沉。脂粉能掩饰住的,只是她的肤色,可是人的瞳孔却是没办法上妆的。
严清歌不由得暗暗心惊,到底发生了什么,让皇后变成了这个样子。
她已经很久没有进宫,也没有听到宫里面的消息了。
严清歌骤然想起个把月前,柔福公主问自己,严淑玉是个什么样的人,还问起严淑玉是不是很会配药。
严清歌不由得心里一惊,难道是严淑玉又做了什么,或者说,严淑玉对皇后下药了?
这倒真是很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呢。毕竟严淑玉现在已经是皇帝的女人了,她所谋甚多,针对皇后,不过是早晚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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