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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娥眉曾有人妒
翌日寅时，天将渐明。一阵马蹄声踏过街道，惜得得是还无人起来劳作摆早摊，不然都得唏嘘几声将军府上的小世子要出远门啦。
徐远之就着这身下一匹马与背上一布裹手中一柄剑外轻身上阵，驾着马往城门赶去与吕恫汇合一道去往吴国。谁承想刚一到就见楚青施施然坐在马车里，半掀门帘地入了他的眼，简直是胡闹！收了收缰绳，停了马儿的步子低身望着坐在木架上的吕恫
“把她送回去”
“这是老头子的安排，有我做车夫你也别担心”混账东西并没有与他同仇敌忾地站在同一军营里，而是缩在徐老爷子的阵容里，徐远之气得收紧了手里的绳，双腿一夹就骑马走了留得一道背影给了他们。楚青叹了口气，垂下门帘从他来时起，他就只看了她一眼。自己当真这么不入他的眼了吗？这傅知知到底是何方神圣此番前去定是要会一会的。
...
山林林立绿荫葱葱落日西下，正在荫下稍作调整的一行人竟只言未语。徐远之下了马坐在一旁抽出衣怀中的信函打开一看，吕恫哪里受得住这种场面，只吼着要去方便方便，便只留得徐远之和楚青面面相觑。徐远之无所谓什么婚约不婚约的，下了这哪儿是什么挑衅的信，生辰宴三字写在首页龙飞凤舞的大字张狂得生怕别人不晓得他何正生辰似的。稍作疑迟，这何正到底存了什么心思？肩头被人轻轻一拍，收回了绵长的思绪折起手中的宴请函收入怀中，眯了眯眼双手枕着后颈靠着树根假寐，这一副显而易见的样子楚青缩了缩小臂，折回马车里。徐远之听着脚步渐远心里又开始琢磨着这事，何正是何意？大开府门送我一股顺风？想得入迷身上被轻轻盖上了一张薄毯，徐远之眼皮颤了颤却愣是没睁开来，他知道是她。这幅场景仿佛已经有了十余年了，他念功困乏时睡得昏沉沉的却总能感觉得到她轻手轻脚给他盖上毯子，可他们不该是这样的。他好似听到她微吸鼻的声音，心底暗暗叹了口气，她知道他心里的人不是她。
待人走后，徐远之才缓缓睁开眼，摸了摸身上的毯子嘴里呢喃道:
这世间仿佛对谁都不公平。
原本毫无睡意的此刻却有些迷离了。不过寸息，一道利箭破风而来稳稳地射在了楚青所乘的马车上，马儿受到了惊吓扯着喉咙嘶吼了一声，徐远之三步并一地踏上前去揽过楚青护在身后，眉头轻皱留意四周，未谋面的男子一足点着车顶抽起别过腰间的长剑，只手往下方插入，手离剑柄风吹动的不仅是剑穗，还有剑柄之中明晃晃的一个‘知’，徐远之几乎是一蹶而起的。顾不得其他，不过匆匆回个头塞给她一道烟折子:“躲好别出来，你在这儿等吕恫回来，我去会会他。”也不给她作反应的机会，一手执剑脚踏清竹地向着东面追去。来者却好像是有意而为之似的，一路向东引徐远之停下步子，抬首望着前面树上站立的人，身着玄色锦袍腰间玉佩显示的是地位，嘴里吹着哨子吊儿郎当不成样子。
“宋禾...”
宋禾双手交叉交于胸膛前，砸吧砸吧了嘴继而又摇头晃脑
“不是。”
徐远之不再作声直直盯着宋禾，像是狼盯着猎物，是捕猎前的安静。宋禾轻轻松松从树干上跃下:“我说不是你又不信，结果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何必再多此一举询问一句，你说对吧？徐世子”
银光一反，剑鸣声十分悦耳，徐远之手中执剑骤步往前冲去，剑刃直指宋禾喉头
“知知。”
知知？宋禾心里紧了紧，她说只有心仪之人才能叫她知知的。尽管自己死乞白赖多次可每次都会被骂得狗血淋头，这徐远之？是了，这下应该都说得通了，这几个月来的经历历历在目像是走马观花似的一幕幕地回放，他似乎发现了些端倪，只不过待他回过神时自己已经身处深潭。
嘴皮子功夫还是一点儿没忘:“什么知知？我这次来可是与世子商讨大计的。”
徐远之充耳未闻依旧是直直抵着剑刃在他喉间，兀地剑柄一转，剑刃中立剑柄上一‘之’字赫然。只是这下，宋禾才真正有些难过了起来，原来她剑柄上的‘知’和他拼在一块儿是‘知知’也是‘之之’，竟不自觉地问道
“世子可晓得小知的剑柄上也有一‘知’？”
“自然晓得。”
待到回神时，都不由得自讽:不然他为何会追上来？神色暗淡。
“此次世子受我邀请来我将军府参加我舅舅的生辰宴，到时将军可要把握好机会，毕竟时机难得。”
“你邀请？”
“不然你以为我那舅舅为何会猖狂到如此地步，只是可惜我那亲卫被吕恫打得重伤不起。”
徐远之暗自琢磨，只听说这何正把他亲侄子扶上将军的位置按理来说宋禾对他应该百依百顺才是，怎么没听说他们有一点不合的消息？莫不是宋禾狼子野心想直接替代了他才好？
“徐远之，你不必想那么多的。我只是单纯地想要这世间太平一点罢了。”
眉尾轻轻一挑，这个说法倒是让他意外了。
“将军心如明镜，可知知要是有什么好歹，我定让这世间不再太平”
“世子这番舍去天下为红颜，小知想是还不知道吧？”
也不作多答，他要传递的意思已经达到，把长剑收入剑鞘转身离开，可没走几步就听见宋禾漫不经心的调调
“徐远之，你就不担心你那可怜儿的青梅娘子吗”
瞳孔猛地一缩，身形一动猛地往原处奔去。
13.烟柳断肠处
等到徐远之找到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楚青时，伸向她的手都在颤抖。马车已经不似去时的样子，四分五裂。楚青蜷缩在树下一角，残破的衣裳被她抱在怀里。徐远之脱下外衫包裹在她身上，环抱住她发抖的身体，楚青慌乱地挣扎，嘴里大叫着，一字一句扎进了徐远之的心。她在喊，喊他的名字。他把怀中人慢慢圈紧，说出的话也带了几分颤音
“是我，是我...我来了。”
他能感受楚青的停顿，只听到她细细哭泣的声音以及轻轻一句
“你怎么才来？...远之...我看不见了...我看不见了”
什么叫做看不见了？徐远之扳过楚青的脸，血泪一般的痕迹挂在她的眼角，徐远之轻轻亲吻她的头顶，稍未留意眼角划过一行清泪。
他不该把她一个人留在这的，不该。
“远之？远之？”吕恫的声音不应时地出现在了这个时候，等他找过来时眼前一幕让他哑住了喉。
“楚...楚青她？...”
怀里的楚青攥紧了他的衣袂，声音带着些哀求
“别让他看见我这个样子，求你了”
“...好，不让他看。”
徐远之柔声应着，转过头去让吕恫别近身，两人面面相觑了片刻，徐远之打破沉默开了口：“你...去找身衣物吧。”
吕恫颔首垂眸看了看徐远之怀里的楚青，眼里尽是怜惜之意，顿了顿步子，赶紧去找找携带的衣物是否还在。
“一会儿我让吕恫送你回去”徐远之低声说道，这是楚青这几年来听他说话最温柔的一次了。她想落泪，可眼睛的疼痛让她心里更加难过，她很清楚是因为什么，可就是这因素让她无力又难受。拢了拢他披在她身上的外衫，把头埋进双臂间把自己闷声应了。
徐远之和吕恫站在不远处背过身等着楚青穿衣裳，这是很难以启齿的，遭了这番。吕恫旁敲侧击想问问楚青到底遭了什么，可徐远之只想手刃了宋禾这个不堪的小人。皱着眉看着吕恫:“你要是早点儿回来她就不会有事，我也不该...把她一个人就在这儿”
事到如今吕恫要如何反驳？这事是他们的不对，这可是一个女子的贞洁
“我也被一群杂碎挡了道啊！算了算了...事已至此...你打算如何？”
徐远之垂眸眉睫颤了颤，他也不知道。无关作为，他心中之人确实不是楚青。
“你护送楚青回去，此事不要再提。我...以后会好好照顾她的。”
吕恫想说些话张了口却半天也道不出个所以来，拍了拍徐远之的肩说自己去前头等着。
穿好衣裳的楚青踱着碎步摸索着走着过来，身形薄弱看得徐远之心头一酸。这是他的青梅，一起长大看她从小天姿烂漫地长大，如今是什么滋味？他只想杀人泄愤，不自觉的红了眼。徐远之过去牵住了她的手，一步一步地把她带往吕恫那儿去。
“阿青，忘了这事吧。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他能感受自己的颤抖，不过强扯出来的笑让他觉得有些疲惫。楚青垂着的手捏紧了下摆的袍子，又有些自嘲似的:“你不必的，不过是被别人看了身体落得个自己鱼死网破的下场罢了，不过可惜的是还是没奈他何。”
“此事与我脱不了关系，无论如何我是要对你负责的，别再说诸如此类的话了好吗，在楚府等我回来...等我回来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