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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长相实在配不上玉儿,也不成。
还有这个,倒是老实,但于这诗词上却是不大通的。想来怕是不能与玉儿一同舞文弄墨,不成。
这个倒是于诗词上极好,但是一直自负盛名,若是发觉玉儿才气更胜于他,只怕心中便要先起几分嫉恨了。
如此一个个挑过去,竟连一个看得上眼的都没有。愁的林如海唉声叹气,连头发都白了好几根。
他原本也是不急的,但前几日贾琅传消息与他说,皇后娘娘有意为她弟弟向黛玉提亲。要知道,她那弟弟可是出门的酒囊饭袋,哪里配得上仙人之姿的黛玉!只是又不好违了皇后懿旨,因此缘故,林如海总想着在其下旨之前,先看好人家方好推脱。
他心中掂量忖度着,一时间眉头紧紧地绞在了一起。想着贾琅倒是个好的,样貌也是一等一的,才气也是一等一的。只是到底是贾家人,林如海实在不愿再与荣国府扯上什么干系,因而只能遗憾地先将贾琅放置一边了。
正踌躇之时,却忽闻前厅报道:“老爷,柳公子来了。”
“凌鹤?”他此时来做甚?
林如海心中诧异,缓步走了出去。只见那一袭蓝衣的俊秀公子翩翩立于房中,勒了齐眉的双龙抢珠银抹额,整个人都像是笼在了一层极柔和的光辉中。
“学生不才,”他朗声道,“今日特来求娶贵府千金。”
轰的一声,林如海被这记直球给彻底砸晕了。
作者有话要说:#论老爷我刚刚想要个女婿,就从天上掉下来个女婿#
林如海:可是我怎么总觉着......这么一来,这臭小子之前所做的事,都像是有所图谋呢?
柳凌鹤(微笑脸):不好意思,岳父大人,小婿的好感度已经刷到满级了,是时候领取奖品了。
奖品掉落林妹妹一只,请及时接收~
论讨好岳父功力哪家强,灵河大人骄傲表示:那是我,那必须是我!
第72章71.70.69.12.15
半晌后,林如海方反应过来,颇有些不可思议道:“求娶小女?可是凌鹤你......”
“学生早闻贵府千金之才名,”柳凌鹤淡淡一笑,“也已与府中父母商量过。但是想着,在父母上门提亲之前,还是先与老师说一声的好。”
他自救了林如海之命后,便拜入了林如海门下,因而这一声老师倒也当得。林如海望着他,嘴唇蠕动半晌,一时竟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
若说不满意,绝对是假的。柳凌鹤人品、样貌、家基根底,样样都堪配黛玉。再加上原本就对自己与黛玉有着救命之恩,这恩情大过天,林如海心中自然是一千一万个满意。
只是......
他不动声色捋着胡须,将蓝衣青年又从头打量到了脚。
这么一来,怎么总觉着,这孩子之前好像是别有用心的呢?
柳凌鹤含笑立着任他打量,一双眸子平静如水,温和又有礼。林如海看来看去,也没有看到一点不遂心意的地方。他这才想起,眼前这人是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得意门生,自己又哪里能看出什么不妥?因而只好道:“这话很不该你来说,且将柳大人请来,与我详谈才是。”
柳凌鹤应了声,果然便将其父亲请了来。二人一说便和,态度也极为诚恳,林如海心中酸水泛滥成灾,还是不得不先应了下来。
正巧这几日林墨的书院休沐,因而趁此机会回家来。林家中没有个后宅女子管这许多事,林如海便将林墨叫到书房中商量。父子二人絮絮许久,皆觉着柳凌鹤实在是世间难得一男子,处处堪配黛玉。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竟是留不得的,因而两家便就此说定了。只因着黛玉如今尚未及笄,所以不曾正式下定。
柳凌鹤既得了准信,心头的大石头也就放下去了大半,自此开始专心致志、一心一意狂刷黛玉的好感度。倒把个之前百般讨好的岳父暂时搁置到后面去了。
他三不五时便会借着送功课的名义,往林府中送一波东西;若是送别的尚好,偏偏送的都是那些闺中少女方才喜爱的精巧玩物,更有打造的玲珑剔透的翡翠簪子,水头成色都是上好的,大颗大颗澄澈的祖母绿宝石并红蓝宝石等物,集齐了满满一匣子。更有这京城中少见的稀奇花草,被修剪的清雅,一盆盆送进府来,看的林如海直头疼。也无法,只得将这些东西全都打点了送黛玉房中去。
如此这般,黛玉心中也不免生了些诧异。这日与林如海请安时,因问道:“父亲,如何这几日往女儿屋中送的东西如此之多?”
林如海尚未答言,倒是林墨的手顿了顿,随即轻笑道:“不知姐姐是否喜欢?”
黛玉不解其意,还以为是林墨带回来与自己的,便盈盈点头道:“倒都是投了我的喜好的,我很喜欢。中间那个石头的小盆景,还有那副白绫墨画的屏风,都已经摆到书桌上去了,难为墨儿记得我。”
“这功我可不敢当,”林墨笑道,手指懒懒又翻了一页书页过去,“姐姐须知,这些可都不是我送的呢,却都是林姐夫送与你的。”
“墨儿,”林如海的面色登时沉了下来,“休得胡说。”
“哪里便是胡说了,”林墨浑不在意道,“这原是姐姐的终身大事,父亲难道想瞒着姐姐直到出嫁不成?趁着此时尚未正式定下来,若是姐姐不愿,我们也好另有说法的啊。”
林如海本觉得这不甚合礼法,可转念一想,自己妻子早逝,膝下唯有一子一女,自然该以这一双子女为重。礼法等事,又哪里及得上黛玉自己所愿?因而竟也沉吟半刻,便把这屋中伺候的人皆打发了下去,将柳凌鹤这人细细说与她听。
方才听了几句,黛玉早已满面羞红,欲待夺身而逃,却又被林墨紧紧地拉着。只能捂着脸听他二人说完柳家现状,方才问她:“你心下如何?”
黛玉被他二人逼得无奈,只得细声细气道:“父亲觉得好,那定然是个好的。”
说罢,到底是跑走了。一路跑的气喘吁吁香汗微微,直到那园子里方才停下来。
诗情画意二人方才皆在门外伺候,见小姐出来了,便忙跟了上来,此刻皆掩嘴偷笑。直笑的黛玉心中大不自在,啐了她们一口道:“你们两个,笑什么呢?”
“并不曾笑什么,”诗情抿嘴道,“只是当年柳公子曾救您于惊马之下,眼下看来,果真缘分匪浅呢。”说罢,二人又不由得打趣一番,直打趣的黛玉面上如火烧,不依不饶追了她们一会儿,这才不再提起了。
只是夜深人静之时,黛玉心中又哪里平静的下来。一时想起那日惊马时车外清朗的少年声音,一时又想起今日父亲所言,一颗心又是不安又是羞涩,直闹得三更半夜也翻来覆去不曾睡得。正在翻腾之间,忽觉这房中的水汽似乎浓郁了些,隐隐带着令人安心的味道,让她不知不觉间便沉沉睡了过去,一夜好眠。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这边,柳凌鹤忙着刷媳妇的好感度,而另一边,张氏却迎来了一位熟悉的客人。
那位客人的面色苍白如雪,捧了后面丫鬟端来的一杯热茶,袅袅的白雾从茶杯中缥缈而出,遮住了她带着清愁的眉眼。
“脸色怎生如此难看?”张氏愈看她愈觉得担忧,又看她身上只穿着单薄的莲青色对襟小袄,下面是盘锦七彩棉裙,一色半新不旧的,不由道,“这样的下雪天,你怎么穿着一身家常旧衣就出来了,连件斗篷也不曾披?”
“我哪还有心思注意这些,”那妇人苦笑了一声,慢慢摇头,“现下,我已不知自己究竟算个什么了。”
张氏见她如此模样,也觉得心酸。她将手搭在妇人手上,柔声劝道:“这日子都是人过出来的,也未必便绝望到如此......”
“并不是绝望,”妇人喃喃道,“我只是,灰了心而已。”
“嫣然......”张氏唤了她的闺名一声,一时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只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
“他奋战前线这些年,”顾太太淡淡道,眼神空茫,不知看向了何方,“我也未曾闲着。他浴血战场之时,我努力东拼西凑撑起这个家,伺候公婆,打理家务。可到头来,原来这十九年的孝顺,居然也是什么都算不得的。”
“无子啊,无子......当老太太如此蹙着眉指责我时,我真的不知自己还能再说些什么了。江云在新婚时便去镇守边疆,整整一十九年,教我如何有子?”
张氏的心都被紧紧揪成了一团。她尚且记得几月前,顾太太冒着暑热的天来寻自己借药时,对婆婆的悉心照料还曾让她赞赏不已。可这十几年的付出,终究是抵不过无子的罪过。
她也深知,嫣然如今已经三十六岁,怕是再难有身孕了,即便是有了,只怕生育时也会不甚顺利。只是看着眼前这张苍白而疲惫的脸,她竟也说不出什么别的话,只为这无子,实在是世间人最不能接受的女子的罪过。
然而,她心内尚是抱着一丝幻想的。想顾将军对夫人如此一往情深,或许会对子嗣之事并不如此在意,方配得他当年那等深情。因而,她又轻声问道:“顾将军如何说?”
“还能如何说?”顾夫人慢慢摇了摇头,“他自是说,这不是我的过错。然而如今,他膝下竟连一个孩子也无,老太太哪里能见他如此,说是我怕是也不好生养了,竟不如,趁着年岁还不是很大,多纳几个妾室才是。”
她到底是骄傲的,因而并不曾与张氏说明,自己彼时是何等苍凉的心境。站在那窗外,听着婆婆絮叨着说媳妇无用,竟连开枝散叶也不成,要她的夫君抓紧时间后继有人。
而她这十几年来一时一刻也不曾忘怀的夫君,起初时还激烈地反对,言说当年曾立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可到后来,见白发苍苍的老母老泪纵横,哭着哀叹身后无人时,他便再也不说话了。
窗外的顾夫人,那一瞬间,也彻底凉透了一颗心。
一个月后,一个十七八岁身世清白的女孩子入了府,生的花朵儿似的轻巧,是顾夫人再也达不到的青春活泼的面貌。她一眼一眼地偷看顾将军,显然对这位声名远扬的痴情将军也是早有情愫,不小心与对方眼睛对上,便会羞红了一张芙蓉面。
顾夫人默然站于一旁,听着顾母拉着她的手细细说到:“你是个好孩子,但江云不能没有孩子。我知道你伺候我这么多年有功,也不会拿无子的罪名将你休出府,到时候孩子生下来,就养在你的名下,也算是江云的嫡子了。”
那一瞬间,顾夫人明明是站在这房里的,却只能木然地看着顾母的嘴唇不停地蠕动。她的耳朵嗡嗡作响,再听不到一点声音,眼角的余光里,清晰地看到,她的夫君望着那姑娘的活泼模样,微微勾起唇笑了笑。
对方是个七品小吏的嫡女,人品好,模样也好,因而被纳做了二房,并非寻常妾侍可比。那一日府中张灯又结彩,摆了酒席,正正经经地将人娶了进来。而顾夫人一句话也不曾说,只默默地将自己锁在了房中一日。
待到傍晚时,春风满面的新郎却先走了进来,望着她脂粉不施、愈发显得黄黄的脸,轻声叹了一口气。
他挨着她坐了,低声道:“嫣然,你莫要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