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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市是个小地方,张家发生的事几乎在一夜之间传遍了大街小巷,除了已经跟丈夫打了离婚,现在早已经跟张家没有半毛钱关系的倪红,张家人一个也没落下,全部出了事——一个八岁的小姑娘,下落不明好多天,大家嘴上不说,心里边也早已经给她判了死刑,这世道有多乱,表面上看不出来,可是人心为着钱,为着欲望,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大家背地里都在议论,张家到底得罪谁了,为什么连两位老人都不放过,连连下黑手。光天化日啊,当街杀人啊,警察得有多废物才能连丁点线索都找不到。这么一帮只会跟老实人耍横的酒囊饭袋,让人很没有安全感啊。
其实警察也很头大,张青松是死在十字路口的人行横道上了啊,那个D市中心最大的十字路口,不缺目击证人,不缺监控设备,可是所有人能告诉警方的,所有监控设备上能查到的,不过是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高大男子形象,他具体长什么样子,一丝一毫也没露出来。凶手对附近的地形很熟悉,行凶杀人后,七拐八拐的跑进了旁边的小胡同,从监控设备上消失。
从作案手法上来看,张青松、周桂花、张景洪三人的死,应该都是他一个人的手笔,张家跟他,到底什么仇什么怨?解开了这个谜团,凶手自然会浮出水面,但问题是,张家一家人除了周桂花性格讨人厌点,还真是翻遍了D市都翻不出个真正有动机杀他们一家的深仇大恨的人来。
倪红在张青松死后很长一段时间一直都在警方的盯梢下,因为张家人都没了,她女儿张亚清失踪,她是唯一的受益人。哪怕张亚清是未成年人,失踪后又行踪全无,没有人知道这个小姑娘是否还活着,按照现行法律的有关规定,没有明显的证据证明失踪者死亡的,只能按照下落不明处理,至少四年后才能被宣告死亡。所以张亚清在爸爸和爷爷奶奶相继死亡后,成为了家里财产的唯一继承人——说到这就不得不说,周桂花和张青松老两口很是有才华了,在有生之年为了防止三个已经出嫁的女儿沾指家里边的财产,居然赶时髦提前立好了遗嘱,张景洪是遗嘱的唯一受益人,如果张景洪在继承遗产前死亡的话,遗产归张景洪的儿女所有。所以张亚清小小年纪便可以得到不菲的遗产。
现在张亚清失踪,倪红完全可以主张自己的权利,以张亚清是未成年人且现在下落不明为理由,申请将张家的财产转给自己暂时监管,如果四年张亚清都不出现,她可以去人民法院宣告女儿死亡,做为生母,这些遗产自己都会变成她的。
这么想其实挺可怕的,张家条件是不错,可还没有富裕到家财万贯值得倪红用四条人命去换的地步——这四个人中还有一个是她的亲生女儿,这得是何等冷血的人才能做出来的事。倪红杀周桂花和张景洪的动机也许有,但是张亚清,Really?
倪红果然如警方所料去申请了财产托管,可是张家的家产她一分也没花过,就连离婚时分得的那笔钱都用于必要开支,她处理了她的店,搬回了张家,每天外出,在D市周围,贴寻人启事,找公益组织,去派出所报案,相信私家侦探,只为了寻找回女儿,一切都不似作伪。
终于,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年后,张家另类的灭门案终于躺进了故纸堆里,再无人问津,发生命案的地方,仍然人来人往,陈旧的血迹早就不复存在,仿佛,那个地方从来不曾死过人似的。
这起案子实在不算起眼,似乎就是普通的个人恩怨祸及全家,所以一开始犯罪心理学研究室根本没有接到过求助,地方刑警显然也没把案子放在心上,这份卷宗会落到文沫手里的过程还有些戏剧性。
前文说过,李响岳从警多年,一直是个爱好广交朋友的人,经营关系网是他的乐趣之一,这起案子会到犯罪心理学研究室,就是李响岳的一个朋友的委托。当时李响岳喝酒喝多了,脑子一抽连是什么案子都没看便答应下来,等他第二天酒醒过来,才发现手里多了这么份卷宗,看过之后才有些后悔自己答应得太草率。
压根就没有任何线索,时过境迁,好几年后,让他们上哪查去啊?他们是人可不是神,无中生有的事干不出来啊。
可是答应了自己朋友的,李响岳觉得一张老脸磨不开,最后卷宗就被强塞给了文沫,这么件没有什么线索可去进行下去的死案子,放在谁手里差别不大,文沫倒也没放在心上,扔到自己的积案抽屉里去就算完事了。直到现在,她对案子的了解,也仅限于卷宗上写的内容。甚至连D市都没去。
虽然在内心深处不想承认,那个神秘人物的能量确实不小,每一起积案变成悬案总有些人为或历史的或自然的原因,他能跳出以前办案的警察设定的条条框框去思考案子,准确寻找到凶手,这一点上就甩出去不少人好几条街,如果他不是站在了警方的对立面上,文沫是很想要认识认识这个能人的,但是偏偏,这个人似乎不光是看文沫不顺眼,他还顺带着讨厌所有的警察,这个群体,他都没有放在眼里。
话说李响岳终于回了B市,到达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程功拎进办公室,耳提面命了好一阵,中心思想只有一个:寸步不离地守着文沫,不要让她受伤害。程功自然答应,心里却有些忐忑。以前在特种兵中队里呆着的时候,他不是没执行过危险的任务。像现在很火的一部电影里演的那样,出了国界线,不论生死,国家都会否定他们存在的任务也有,他有过那么多次与死亡擦肩而过的经历,身上留下的每一个弹孔都是曲气壮山河的歌曲,他以为,他早就把生死看得很淡了,早已经无惧于任何危险任务了,但这一次,他不得不承认,他心慌了。当一个优秀的士兵开始计较得失,开始感到恐惧,也许也就离死不远了。
可是他的人生最精彩的篇章才刚刚开始,每每面对文沫时,他都觉得由衷得开心,仿佛能看到她的笑,就是他毕生追求,所以他珍惜,他不舍,他患得患失,他想要两个人最终修成正果,携手百年。
为什么在他们通往幸福的道路上总会有拦路虎呢?文沫身边的麻烦从来不曾少过,哪怕程功知道,像文沫这样的女人,如果有人真的看到她的好,是没有办法抗拒这种奇异的魅力的,但他仍然觉得,似乎文沫的麻烦格外多了些。尽管如此,他也不曾退缩过,认定了便不想改变。他对她的感情,也许是保护她不受伤害最大的障碍,要如何取舍?哪一个他都不想放弃。
他推开房门,被刺鼻的呕吐物熏得差点晕过去,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崔志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将其关在家里还把人关废了不成?那可不行,还没启用过的棋子就报废了,他可亏得有点大发。
“喂~起来!”找到像滩烂泥似的抱着个酒瓶子躺在沙发上人事不醒的崔志佳,他气不打一处来,狠狠踹了两脚。
崔志佳根本毫无反应,转个身继续睡,还打起了呼噜,差点气得他鼻子都歪了。很好很好,这种合作关系,大抵是没必要继续了。他恨恨地盯着崔志佳,想要现在就先弄死省心,不过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处理,崔志佳在B市跟过街老鼠一样,他不害怕这个人会逃走,敢逃,反倒会让他省不少事,不用弄脏了自己的手,本来杀人也不是他的风格,不到万不得以,他还是愿意运用知识的力量,做不战而驱人之兵的事,谁说语言不能杀人,他讽刺地一笑,催眠这种古老的心理暗示,有的时候在意志薄弱的人身上使用的话,效果会好得惊人,今天他就让别人来代替他去杀个人吧,也给文沫个下马威,她能防得住也许她身边每一个无辜的人都可能变成他的助手吗?
房间里空气污浊,他一分钟都不想多呆下去,迅速离开了。可是他想不到的是,就在他关上房门的那一瞬间,刚刚还睡得像死猪一样的崔志佳突然睁开眼睛,虽然呼噜声没停,但崔志佳一双眼睛透出的精光可以证明,他压根没有半分醉意。
这个白痴,还真以为可以随意操纵着他不成?崔志佳是什么人?高傲得、神经的、从不会向任何人低头的,危险分子。大概是那个人从来都没将他当成危险分子,觉得从一开始就拥有对他的生杀大权,所以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一条从街上捡回来的流浪狗吧,可是那个人高高在上得太久,已经忘了,狗,有的时候是会咬人的。
崔志佳认真地洗漱一番,对着镜子理了理衣襟,推开卫生间的窗户,笑得很从容。房门反锁,他就没有办法了吗?十几层楼的高度是无法阻止他想要离开的脚步的。再见了,不知姓名的某人,谢谢你把我从深山老林里带回来,可是你管得太多,也太凶了,彼此之间本就没有信任基础的两个人非得绑在一起,尤其是两个都很强势想做发号施令的人,还是算了吧。
今天是文沫例行来看罗沁的日子。她还是老样子,医生采取的治疗措施起效很慢,她就一直在ICU里住着,昏迷不醒,人已经快要瘦得脱了行了。医院的病危通知下得项家父母签字都签得麻木。
反倒是孩子,一天比一天强健起来,他闯过了一道又一道关卡,顽强地活着,项家父母也只能从小孙子身上找到点安慰了,壮壮这个小名可真没白取,从瘦小的一团变得现在白胖白胖的样子,没多久就能出院回家了。
今天是壮壮在保温箱里的最后一天,医生觉得他恢复得很好,可以转到普通的儿童病房去接受后续的观察治疗了。一直负责照顾他的护士小芬很是有些不舍。
在儿科工作的医生护士比别的地方的可能会多些人情味,职业关系,其他科室的工作人员见惯了生死,对他们来说,感情太丰富并不是什么好事,每个病人都是不幸的,他们关心不过来,让自己陷入与病人太深的纠葛里只会影响他们的本职工作。但是儿科不一样,这里的孩子,多数都是健康的新生儿,那种带一个新生命来这个世界上的喜悦与满足只有他们能体会到。小芬一开始刚刚接手的壮壮的时候,是以为这个孩子活不了多久的,身体的各项指标跟正常的新生儿相比都低得可怜,他刚开始甚至不会吞咽,一点奶水都吃不下去,只能靠着注射器那么几毫升几毫升地喂食,看着小小的他身上插满管子,小胸膛几乎感觉不到起伏,如果不是连着的仪器上一直显示心跳,他跟死也也没多大区别。
可是他却一步一个脚印地都熬了过来,现在白白胖胖的,还会在小芬站到保温箱旁边扭动着胖乎乎的脖子,冲着她笑,看得她心都化了。
利用中午午休换班的时间,小芬像往常一样,抽时间去给她正在上高中的弟弟送饭,再坚持一年,她就解脱了,没爹没娘的孩子,除了姐弟俩相依为命外还能有什么办法,这沉甸甸的责任,压得她有些直不起腰来,可是她却没有任何退路。
回来的路上,偶遇了个很有绅士风度的中年人,小芬感觉他除了年纪大一些之外,符合她对自己另一半的所有幻想,风趣,绅士,睿智,从穿着打扮上来看,似乎还很多金,如果他年纪再小一点该多好。
回到科室,换上工作服,洗干净手,小芬进了病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