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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一直以来只敢想想而始终没有下定决心去做的事情,挑了个最要命的时机给做了个彻底。
按理说,袁绍犯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对此早就习以为常,要么试着劝阻,要么缄口不言。
只不过是这次的后果尤其严重:一旦叫势头正盛的吕布彻底占了上风,就不再是能够固守营盘,稳打稳扎,等待增援的局面了,而是恐怕连亡羊补牢的机会都不会有,就得被吕布带兵士气如虹地乘胜追击,甚至一路打回老窝邺城去,怕都不是难事。
张郃不经意地就放满了马速,一路苦思冥想,绞尽脑汁,也没能找出自己未被逼至绝境,就忽然火气爆发,表现失常的原因。
然而开弓没有回头箭,哪怕看似一时冲动,也始终是顺应本心,岂能归咎到外因头上?
旁的不说,就为这千来个任他胡来乱为也忠诚如初的兵卒,他也得把这条路给走到底。
为将者,就当心理素质够硬,再遇突发情况,也能及时稳得住阵脚。而张郃行兵打仗多年,当然不欠缺这项必备素质,很快就收拾好了略显慌张的心态,狠下心来,继续往前去了。
张郃做梦也没想到,他之所以会猛然间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将压抑已久地怨气尽情喷发出来,从而酿成无可挽回的临阵怒投敌的局面,根本不是他所猜想的那般,而是被天外飞来的一张卡牌“乐不思蜀”所害的。
不说在交战的袁军,在亲眼见到这一幕后瞠目结舌,惶惶不信,就连从头到尾面无表情的吕布,其实也震惊得连冲阵的狂劲都收敛了几分。
要是让燕清来解读,他那冷冰冰的俊脸上,分明就写着几个大字——“这也能降?特么是来玩儿老子的吧?”
事后默默检讨自己又因太过关心,而稍显莽撞的燕清,也实在没料到效果会这么好,不但让他惦记已久的张郃送上门来投降,还附赠了一千多只对他惟命是从的百战兵士。
自从在吕布身上屡次用过这张“乐不思蜀”,也被它坑得几天没能下床时,燕清就彻底整明白它的效果了——反应不仅因人而异,也随时而定,取决于当卡牌生效时,被使用这张卡牌的人,心里最迫切去做的事是什么。
当对面的人是杀名赫赫,武艺公认天下第一,用无数名将的鲜血做了奠基的猛将吕奉先时,除非是视死如归、破釜沉舟的一击,或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天高地厚的情况,否则绝大多数人,都不可避免地会在心中留有几分怯意。
燕清丢出乐不思蜀时,主要赌的就是在号称勇冠三军的颜良文丑相继战死后,这人心里会否有所犹豫。
即使弄巧成拙,反倒激起对方斗志,燕清也坚信,除非曹操真舍得把忠诚可靠、力大无穷的古之恶来保镖典韦留下,否则就不可能对强大如他家主公造成什么真正的不利。
论起一对一的对决,能够战胜吕布或是危及其性命的人,恐怕这世上就不曾存在过——哪怕是得后人盛赞的武中豪杰,譬如典韦、许褚和年轻时的黄忠,这些悍将,笔者在给予评价时,也是“堪与吕布战平、”“与吕布交战不落下风”,而不敢断言他们真有超越吕布的本事。
由此可见,吕布是公认的武将巅峰,是绝无仅有的存在。
却不想无心插柳柳成荫,反倒激起张郃心里日积月累下的愤怒,才有了临阵倒戈的奇事。
燕清这的意外收获,姑且不提,且说非常巧妙地掩藏着自己消极怠工的事实的曹仁,在发现那手持长弓,箭无虚发,招招精悍,当得是春风得意,却从未在吕布营中见过的银铠将领时,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于是,在这不经意间,就顺理成章地扫到了对方的坐骑。
这一眼非同小可,直叫曹仁肺腑具寒、目呲欲裂、如坠冰窟。
这神骏非凡,通体漆黑,无一根杂毛的高头大马,可不正是主公绝不借于他人的爱骑绝影?!
换做旁人,或许只会觉得眼熟,在真正做判断之前,还会有所犹豫。可身为追随曹操多年,与其朝夕相处多日的从祖弟,他又岂会认不出那是叫曹操爱不释手、颇引以为豪,道千金易得、宝马难觅的爱驹!
绝影如今落入他人手中,那只带了一千余人就前往青州的主公,恐怕也……
凶多吉少了。
曹仁一双虎目盈满泪水,死死地瞪着在远处弯弓搭弦,不亦乐乎的太史慈,双手剧颤,几乎握不住手中兵器。
半晌,他悲怆异常地嘶鸣一声,面上所挂之绝望痛恨,深切如深受重创的野兽。
可怜太史慈上一刻还如鱼得水地东射西射,每出一箭,便有一人倒下,下一刻就被那原先只意思意思出点力,光明正大地偷懒的曹营将领当做杀父仇人一般,一个个恨得咬牙切齿,双眼通红,有大波雄兵包围过来。
难道他刚才在自个儿尚且没注意的情况下,射了个曹营当中的重将不成?
太史慈满眼茫然,很是莫名其妙地东张西望了一番,才开始绕圈子溜他们——开什么玩笑,他的兵可都是不适合近战的弓兵,哪儿经得住那摆明要以血还血,一副不惜一切代价找他拼命的曹军骑兵的冲击?
太史慈被撵得只有领人往克制骑兵的己方枪兵阵中狂钻,浑然不知就是自个儿新得的好马,黑毛给他拉满的仇恨值。
第135章初战告捷
太史慈忽然成了曹军不顾一切追杀的眼中钉,这般风头,居然把吕布都盖过去了,顿叫吕布极感稀奇有趣,下手却毫不客气,麻利地带着兵马包抄过去,不过短短一瞬,就把失去理智、满心只有杀了这胆敢骑着多半是主公遗物的爱驹耀武扬威、明晃晃地刺激他们的太史慈给剁成肉泥,好报仇雪恨的曹仁所领的部队给吞食小半。
曹仁蒙受这般惨烈损失,饶是恨得牙根都被咬得发颤,头脑还是被迫冷静下来,及时止损,下令撤退了。
他的人马一退,剩下饱受颇有声望的张郃倒戈所打击的袁军自是独木难支,且战且退,终于完全避入营盘当中。
也就是太史慈光明正大地骑着黑毛,在战场上风骚异常地偷着人头,不知不觉地就背上一口比抢马要严重得多的黑锅,且强烈激起曹军的斗志。
面对一窝蜂涌来,两眼通红,神情狰狞的精兵,别说自忖有以一当百本事的太史慈了,就算是武艺冠绝天下的吕布,也不可能胆儿肥到敢跟足有几万号人的敌军对上。
那不是英勇,而是找死。
顿时一扫之前的风光得意,太史慈死命催胯下黑毛,让它跑得飞快,依然只能狼狈地东窜西窜,被那悍不惧死的曹兵的乱箭射了一身——其中几下还是亏了不惜己身的亲卫的阻挡,才险而又险地刚避开要害。
于是这刚刚上任的别部司马,还没得意几天,这一仗打下来,就毫无疑问成了伤者里伤情最严重的一个。
也因他无法独立行走,同时成了享受燕清新发明的,刚开始在正式战场里派上用处的医用担架,给仔细抬回来的高待遇的第一人。
在士兵们为胜果欢呼,相互吹嘘着,期待这回挣下的功绩够不够叫他们晋升之前,作为能让战况进行得如此顺利的拉怪英雄——太史慈,早就唯有气息奄奄地躺在干净的白布上,接受着扶伤营的拔箭止血,消毒清创和缝合包扎。
他就像是被针扎满了窟窿的针线包,浑身上下,除有盔甲包裹的地方和护得好好的头颈外,根本没剩几块完好的皮肉。
因他是最早失去作战能力的大将,在被送下战线抢救时,顿时引起了所有留在后方的谋士们的注意。
燕清皱了皱眉,感叹道:“惨。”
郭嘉点了点头,心有戚戚地啧道:“好惨呐。”
贾诩也面露不忍:“兵器果真为凶险之物。”
陈宫絮絮叨叨:“得亏有扶伤营,方能让如此伤情也得到救治。竟连掌管弓兵,在后方补应的太史将军都负伤如此之重,不知前方战事究竟如何了。”
这话题登时勾起了来围观太史慈的这几位幕僚的兴趣,几人便热火朝天地围绕着太史慈这个重伤员,以他做出发点,开始推测战况了。
不过他们特意离得较远,倒绝不会耽误他接受治疗。
太史慈:“……”
好在按扶伤营营长,也就是在华佗门下学习多年的三弟子的说法,太史慈这一身看着可怖,其实并未伤及筋骨,都是痊愈后就能恢复活蹦乱跳的皮肉伤。
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会否因伤创处因处理不足而感染发热,从而危及性命了。
作为永远在牌里屯上两张关键时刻救命用的桃牌的人,燕清对这倒不愁,只肃容交代他们,倘若太史慈伤情有变,都需第一个通知他。
尽管太史慈这副模样看着惨兮兮的,死里逃生,万人恨其入骨的遭遇也很惹人同情,但只要一看到他已沦落成这样,还毫无自觉,不解曹军怎么就跟吃错药似的非要弄死他不可,那茫然呆愣的模样,燕清就很不厚道地想要发笑。
他轻咳一声,好歹保住了眉宇间的沉重,担忧地询问道:“子义这回亏损过多,可要煮些滋补药汤,给他补补气血?”
“太史将军如今虚不受补,待创口愈合……”
燕清一脸关心,听得连连点头,又温声请托几句,在确定到时候太史慈浑身因合创而发痒时,保证就能喝上奇苦无比的大补良药后,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除了倒霉催的太史慈成了少说也得躺个把月的重病号,无缘接下来的战事外,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吕布所引领的这场初战,都称得上是大获全胜。
吕布这一顿迎头痛击,无论是大将叛离前还挨了顿淋漓痛批、被气得昏厥的袁绍,还是以为曹操遇刺身死,因此感到痛苦不堪,除要手刃仇人太史慈与报复收容他的吕布势外、堪称一蹶不振的曹仁,皆都不可能立即振奋得起来。
吕布也看得分明,便任命油嘴滑舌的甘宁,与因此看他不顺眼的张辽一起负责具体的善后工作,包括运送伤员,清点缴获,打扫战场,为防惹出瘟疫,还得把尸首挖坑掩埋,己方兵士的遗物妥善收归……可谓是繁琐得很。
越是烦人的作业,磨合起来就越能增进感情。
触景生情,吕布不自觉地就怀念起当初被军师祭酒逼着背书的美好日子来。彼时他不识好歹,实在不乐意,为此阳奉阴违,看穿他企图的燕清只有专程留下来监督他,彻夜独处了好些时日。
一思及燕清花在他身上的点滴心思,吕布心里就跟喝了蜜糖似的甜滋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