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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燕清再一想,也有他自作自受的成分在内,要不是前几回仗着知道历史而投机取巧,并无失手,他们在印象中也不会将‘神机妙算’这一印烙得那么深,盲目坚信他镇守本营才会不乱。
这却大错特错了。
燕清在犯愁之余,倒是无比坚信,无论是交给谁都没有交给贾诩靠谱……哪怕不留下得力将领给他,一旦真有人来袭,在性命攸关、步入绝境的关键时刻,保命本事超一流的毒士才会激发出前所未有的潜能,定会竭尽全力保住后(小)方(命)不失。
得亏贾诩虽知燕清表里不一,绝非善类,也无法想象这任谁看都俊美无害,温柔和善的皮囊里藏着的是一颗如此丧尽天良、淬了剧毒的心,竟试图将自己算计得连渣都不剩,否则定会气得连形象都不顾了,狠狠啐他一脸,再在智力爆发前先体能爆发一波,拿刀将他大卸八块。
既然木已成舟,燕清唯有安慰自己留在许也颇为不错,毕竟有郭嘉这一号大金矿可供开采,聊以慰藉。
应承下明日一早便将具体章程敲定,交给负责执行的徐庶,再由他私下与贾诩润色润色后,这场漫长的会议便散了。燕清率先起身,向吕布作揖道别,欲回自己府上挑灯夜战。
他这慢条斯理的动作,加上俊秀姣好的容貌,落入众人欣赏的眼中固然是无可挑剔的优雅好看,然纯粹是跪坐太久,双腿血流不畅,才显得慢慢吞吞。
一般情况下,燕清是会避免在晚上工作的,毕竟在古代近视可是一件大事,就算他不要求自己有吕布那种轻轻松松就百步穿杨的强悍眼力,也不想因不爱惜的滥用而成个睁眼瞎,这回毕竟是皇上急诏,又因他从外赶回来耽误了好几天,才不得不熬夜解决。
就在燕清命令婢女在屋内点上十数根蜡烛,确保光线足够亮堂后,施施然地坐下,亲自研了墨,笔锋蘸足,悬于空无一字的雪白纸张上,稍作沉吟,正要写下第一行字的时候,就见偌大一个黑影笼罩在他书案前,原本良好的照明也被这骤然出现的阴影给挡了个干净。
似一副即将完成的油画,忽然被不知哪儿来的,披着漂亮皮毛的肉食动物给挠了一下。
燕清额角青筋一跳,连头都不需要抬,就知道这么大块头,又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来,叫下人们半句声都不敢吭的是何方神圣,只好将笔暂时搁了,抬起头来,微微笑着问道:“主公不去歇息,却来清处,可是有要紧之事?”
吕布先不作答,直接坐了下来,因只有他与燕清在,就半点不讲究坐姿上的礼仪了,直接怎么舒服怎么来,两条大长腿随意地伸向前,不仅超了案桌的宽度,还如丝毫没有意识到对面的地盘该归燕清似的,侵略性十足地分别搁到了对方身体两侧。
燕清个人也很讨厌正式场合不得不采用的跪姿,见吕布随意箕坐,完全不会因此觉得失礼而心生反感,也不会开口劝诫,甚至就连他自己此刻盘腿办公的坐法,被旁人见了也是要皱眉头的。
可燕清的情况却有所不同。
早在投身进吕布麾下,有了人伺候后,就彻底告别东汉末年,尤其在非骑马打仗的文人中所盛行的,被称为“袴”的开裆裤了。反正平日在外头会套一条长裙(虽然他表示敬谢不敏)、袍、襜褕或者襦,遇人也是跪坐,别人根本看不到他底下所穿的裤子遮没遮住臀部,自然不会弹劾他衣着怪异,有行为不检之嫌。
吕布则不属于这种情况。
而且作为武人,他气血旺盛的很,一进屋就被燃烧着的十数根蜡烛所散发出的温度给热着了,外袍早就脱了丢在地上,又将短衣的下摆随意一掀,再这么大喇喇地分腿,膝盖微抬地一坐——
在他对面的燕清恰好在最完美的观察角度,只要向前平视时微一垂眸,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地将吕布两腿中间那沉睡着的庞然大物看得一清二楚。
说来也巧,平时吕布都是一身戎装,那时自然穿着便于骑射的绲裆裤(满裆),今日是只去了趟议事厅,才难得穿了身儒雅的短衣配外袍,又心血来潮来刚回到手里还没焐热的军师祭酒府上串门,少有地遛了一回大鸟,恰巧就因姿势走光,同时被看了个结实。
“……”
玛德。
燕清默默无语地搓了搓眼。
虽然他俩都是带把儿的大老爷们,共浴同床也能泰然处之,可那回到底是被池水妨碍了视线,远没有这次的直观,于是依然会觉得超级辣眼睛。
尤其基本是个男人都天生有攀比那处型号的情怀,燕清过去一直坚信自己的尺寸属中等偏上的水平,猛然间和这一比……他倒没因此质疑人生,而是怀疑吕布祖上是不是有大象血统了。
不愧是三国第一武神,就连胯下那玩意儿,也是杆威武绝伦的霸王枪。
亏貂蝉看着柔柔弱弱的,却吃得消这么硕大的棍儿,当真让他肃然起敬……等等,莫不正是吕布那一干妻妾都没能抗住这堪称恐怖的尺寸,才导致子嗣艰难?
吕布兀自坦坦荡荡,倒没留意到他家军师祭酒的视线有一瞬飘到了别的地方,心思也跑得老远了,凝声道:“听文远军师说,重光欲将那姓赵的小子留下?”
燕清恍然大悟,这才意识到自己忘了就用粮草换人的事情跟主公交代了,忙好生解释一通。吕布却听得兴趣缺缺,最后宛若无意道:“既然重光实在喜欢,费些钱粮,倒无关紧要,干脆就留他在你身边做个亲卫如何?”
燕清蓦然听得这话,心都不住地发颤,赶紧反对:“主公三思!这万万不可,实太屈子龙之才乎!”
史上刘备将赵云这个兼备单打独斗的骄勇和率领一军也绰绰有余的将才拘在自个儿身边做个保镖,久久不得升迁,直到长坂坡一战成名,才升成了杂号将军,这种彻头彻尾的大材小用,燕清光听着都心里难受,更何况是发生在他自己身上了。
简直奢侈得要遭雷劈。
吕布不过是随口一提,却见燕清如此紧张那乳臭未干的小子,还将其地位抬高到这个地步,顿时不悦地皱眉,沉声问道:“先生之周全何其紧要,文远且做得,他怎么做不得?”
燕清竟被他一时给堵住了。
的确,赵云这时还只是个默默无闻的年轻将领,并未创下什么傲人功绩来证明自己,在吕布眼里,当然比不得张辽等人。
燕清稍忖片刻,还是不情愿道:“公孙伯圭尚未回信,此事且容后再议吧。”
吕布漠然道:“哦。”
他左顾右盼了一下,磨了又磨,在燕清满腹狐疑时,总算粗声粗气地将真实来意给抛了出来:“关于马韩二军有此异动的缘由,重光可否详细些说予布听?”
吕布极罕见地虚心好学一回,燕清真是又惊又喜,满怀欣慰,哪里还顾得上赶他走:“主公有此向学之心,清甚慰矣!马腾与韩遂二军之所以会任兵滋扰,依清所看,原因有三。一,是不甘因卓死而弃了名正言顺地起兵犯关中一带、扩张领土的良机;二,是凉州土壤贫瘠,屯兵耗费极大,劫掠百姓可缓解一二,又不便犯己治下之民;三,为试探朝廷态度,欲讨官而来。”
吕布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唔……讨官?这又从何说起?”
燕清莞尔道:“分明怠工,却假作军权不足,无法管住手下人马,不是讨官,还能是什么?若朝廷短视至此,受些滋扰便轻易妥协,为驱走虎狼各封马韩一个镇西和征西将军,那才叫饮鸩止渴。”
吕布皱眉道:“可重光的计策,不正是劝陛下给他们封官?”
燕清解释:“主公误解了。重光是让陛下只封一人足矣。”
吕布继续追问:“为何有这讲究?”
燕清轻哼一声,冷笑道:“一人尚可遣返凉州,而除了天子所在的长安脚边的郿,另一人还能将兵屯到哪儿?叫贪心不足的饿虎尝到甜头,知唯胁迫一途方有利可图,下回发兵还更为便利,陛下何愁等不来下次?”
第41章意料之外
吕布难得肯学,燕清自然是知无不言,言之不尽,直到见他自个儿陷入沉思了,才不去打扰,继续做手中的事。
吕布不一会儿就琢磨明白了,抬起头来,张嘴正欲再问,就见燕清神情专注地在纸上笔走游龙,明亮的烛光将一切都照得清清楚楚,却不见那凝脂冠玉的面庞有半分瑕疵,而全神贯注的神情更是说不出的好看,他盯着看了会儿,不知不觉地再度入了神。
燕清一旦专心致志地投入到某事之中,就不会轻易被外界干扰,只要吕布不发出大声来,单纯是目光注视,他根本就不会意识到。
等过了三更,将到三更半时,他满眼疲惫地收了笔,将拟定的实行方略的具体内容从头到尾地重审一遍,还算满意地点点头,用镇纸压好,等墨迹自干,就可以吹灯沐浴歇息了。
不过在起身之前,燕清懒洋洋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口里打着哈欠,这一放松不打紧,一下就对上了吕布明显神游天外的视线,顿时害他那打了一半的哈欠被硬生生地吓了回去。
燕清神情自若地收回毁形象的舒展动作,问道:“主公怎么还在?”
吕布回过神来,不悦道:“布怎就连重光府上都待不得了?”
燕清扯了扯嘴角,言不由衷道:“清绝无此意,只是先前一昧伏案疾书,招待不周不说,还冷待了主公,不免深感愧疚。”
吕布完全没听出这是客套话,满不在乎地一挥手:“布怎会因此怪罪先生?只是盼重光日后还当爱惜身体,莫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劳心劳力,安歇太迟。”
正担惊受怕着的刘协若听到这形容词,只怕要气死了。
燕清微微一哂,心里却涌起一阵暖意,道:“陛下急诏,怎称得上小事?清知事分轻重缓急,就此事而言,时机稍纵即逝,自是趁早理好为妙,然主公一番心意,清亦领了。”
吕布皱了皱眉,也未多言,径直往这卧房里唯一的那张床榻上走去,道:“安置吧。”
燕清这才意识到吕布之所以一直不走,竟是打着留在自己府上过夜的鬼主意。可他那张床虽宽敞,长度却远远不够啊……
吕布先行躺下后,立刻意识到这点了,一双长腿搭在床沿上,小腿还伸出去老大一截,难受地悬空,可总不能叫个人高马大的大老爷们憋屈地蜷着睡吧?
这特么就尴尬了。
见他脸色铁青,燕清强忍着笑意,面带遗憾地道:“虽已夜深,主公怕还是得回——”
话未说完,吕布就灵机一动,稍微调整姿势,在睡成了一条标准的对角线后,这床倒是勉强装下他了。
燕清却不等他面露得意多久,只无语了一瞬,就微微笑道:“主公睿智,既然如此,便委屈您在此将就一晚,清先退下了。”
说完,燕清就施施然地丢下了呆若木鸡的吕布,着人收拾了一间没人用过的客房出来,舒舒服服地睡了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