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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幸,这些倾尽心血的付出,所换来的回报也同样丰厚。
吕布率兵到来前于各路诸侯的争夺战被打成筛子,萧条不堪的豫州也在燕清与贾诩为首的一批文官的用心治理下,宛若脱胎换骨,焕发出勃勃生机。
而给它带来最显著变化的根本原因,自然是燕清坚持大规模施行的屯田法,它已发展得有模有样。
贾诩起初还反对过这提议,依他所见,先安抚当地世家豪强,广纳贤才方是重中之重,毕竟吕布军中现粮草富余,兵强马壮,又暂无强敌敢侵,并无充实粮食产量的紧迫性。
可燕清却在这问题上,表现出了绝对的权威与不逊于吕布的固执。若他不知未来的大局走势,也多半会认同贾诩的看法,可在明知袁术将于不久的将来败走汝南、旱灾蝗灾亦会接踵而来的时候,燕清深知“寓兵于农”的重要性,当然将积蓄更强大的兵粮续航能力,和建立避免社会矛盾的保障视作必解的燃眉之急。
他并没有偷懒地将史上的曹操于四年后开始在许县一带启用的屯田法全盘照搬过来,毕竟历史已经见证了那存在着极大的弊端,对军民欠缺保护,制度的施行也缺少有效监督,剥削量亦是日益严重,还易被豪阀觊觎干涉,后期已是名存实亡。
倒不是说曹操手下的谋士就无能了,而是时间太过仓促,在短期内做到安置流民、利用荒芜土地、恢复粮草生产力量,能有那样的规模和成效实属不易。
吕布军则有更充裕的时间筹备,燕清认为,就完全有条件去做得稍微完美一点。因此,虽同样分为军屯和民屯,在军屯上,更多是模仿了明朝洪武年代的做法,再按照豫州当地和吕布军内的具体情况做了些微调整。
燕清不指望最后的成效能达到朱元璋曾夸口的那般“吾京师养兵百万,要令不费百姓一粒米”,可至少要能在自给自足的前提下还有盈余,如此既可以作为抗灾扶民用的储备粮,又能当做粮饷提供给随时要开拔征战的军队。
为鼓励民众开垦耕犁,卷走董卓大部分遗产的吕布军中又正是最财大气粗的时机,燕清不可谓不大手笔,不但免费按户口发放耕牛、农具和种子,初期亦不设税赋,狠狠地败了一笔家。
并不是没有阻力,可有了渐渐回过味来的贾诩不吝给予的鼎力支持,又有吕布自始至终就不顾旁的幕僚反对、坚持把屯田的所有事宜交由他一人做主,有这两座大山替他遮风挡雨,那些个阻挠的就变得微乎其微了,容得燕清全力施为。
眼见着越临近秋收时分,许县一带就越露出欣欣向荣之态,燕清再没了起初的忐忑,而是颇有自信,这屯田法称不上是适合作为千秋万代的良策,可将现有的良好秩序保持个数十年,也绝对绰绰有余。
与此同时,被燕清领着一帮从郿坞逮来能工巧匠所改良的造纸术和印刷术,也具有了一定规模,不但大幅度提高了着墨性,还极大地降低了造纸成本。
等纸张技术渐渐趋于成熟,燕清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毫不犹豫地将从董卓书房搜刮来的珍藏古籍,经史子集统统贡献出来,皆通过活字印刷术来印成薄而精致的书册,再来才是将这些物美价廉的纸张开放了对外售,紧接着,在徐庶的大力帮助下,史上第一座向所有阶层的文人无偿开放的图书馆已崛地而起一月有余,有模有样,不光是豫州当地的读书人蜂拥而来,在得知真有此美事后,就连邻州也有络绎不绝的慕名者拖家带口而至。
只要待上一会儿,莫提纸香墨臭之美,还会意识到此处之市井繁荣,粮食充裕,军纪严明,税赋极轻,无一处不吸引人,哪里还舍得离开。
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张嘴吃了燕清无声卖出的安利。
等忙得昏天黑地、焦头烂额的这段时间过去,燕清的身体也好得不能再好了,连那些收了吕布贿赂的庸医见着他生龙活虎、忙上忙下、不知疲倦的模样,也没法昧着良心说这堂堂美丈夫的伤体未愈。
于是即使吕豫州再不情不愿,也没法当众食言,只能履行承诺,亲自带着大军浩浩汤汤地送他家军师祭酒离开豫州境内,往曹孟德势所在的地方去。
对自并州刺史丁原身陨那会儿,就开始跟着吕布四处闯荡,征战沙场的这些老兵悍将,在渝州的这段日子平静和淡,却叫他们无聊得快长毛了。
正因如此,能得到护着深得吕布爱重、军中名望极高的军师祭酒出趟远门的殊荣,张辽一跃成了吕布身前仅次于高顺的大红人,遭来无数艳羡目光。
其实当他刚得到这桩差事时,还未有人意识到这点,到现在他们终于幡然醒悟,恨得捶胸顿足,失悔了欲争,张辽是傻了才会给半点机会。
燕清心不在焉地回眼一望,恰恰见他骑着高头大马一个劲儿傻乐,不禁莞尔,难掩调侃之意地提醒道:“还不将这笑收一收?若叫底下将士见着文远如此情态,怕要有损威名。”
第34章有恃无恐
张辽这才敛了敛快咧到耳后根去的笑,熟练地将脸一板,冲几个壮着胆子往他们这头张望的兵士厉声大吼道:“有甚么好看的!把这眼留着回家看自个儿媳妇去!”
燕清:“……”
先不说这跟吕布如出一辙的变脸速度,光这比喻就用得惨不忍睹,一听就是吕布军中之人。
好在其他人的文学素养也不甚高,在接收到平日在军中积威颇重的张辽的怒火后,无论是被喷个正着,还是没被喷的都缩了缩脖子,老老实实地直视前方,再不探头探脑了。
张辽被燕清若有所思地目光盯得脸上泛红,重新清清嗓子,小心请示道:“请问重光,”这称呼还是燕清屡次喊他直换自己表字即可,他才渐渐适应不在背后加个‘先生’,“一会儿过了黎阳港,是欲行哪条路?”
燕清早在脑海中将这时的地图过了无数次,闻言道:“黎阳港?不,我们不走那个方向。”
张辽愕然。
燕清笑道:“我们人少,又都是骑兵精锐,何处走不得,哪里非得正儿八经地过河港?先沿着官道到荥阳,自汜水过河内,避太行经上党,直接去寿阳与曹兖州及鲍济北会和。”
张辽大吃一惊,下意识道:“这如何使得!”
燕清无辜地反问:“如何使不得?”
一听燕清是直奔战况正酣的寿阳而去的,张辽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要是叫主公知道了真正的目的地,当初是再怎么劝都不可能放他去那么危险的兵争之地的,忙道:“辽听重光先前与主公所说的,不是要去东郡而已吗——”
燕清微微一笑,渐渐露出了胡作非为、胆大包天的真面目:“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文远极善行兵打仗,应比清更明白临机应变的重要才是。”
光向吕布申请去东郡这个安全的后方都磨了那么久嘴皮子皮,真告诉他其实要去寿阳,会答应才叫见了鬼了。
可曹操鲍信等人几乎倾巢而出,皆在寿阳与黄巾军交战,他又明知道不到十二月,这场仗是打不完的,那跑去东郡也只是浪费时间,还不如按照曹军从寿阳到济北的追击路线,在半路上等。
然而既然是轻骑上路,行军速度就有了保障,去寿阳说不定除了雪中送炭一波,还能顺便看有便宜占不。
如果同行的将领是高顺,燕清还稍微头疼一些,不知如何说服对吕布之命永远忠实履行的对方,结果是张辽,那就要好欺负得多了。
张辽表情无比纠结,却不敢反抗笑眯眯的军师祭酒,只好强行忽略了事后要被主公手撕的浓重预感,硬着头皮道:“……如此,辽自当听命。”
燕清会定下这条路线,其实经过了多方多面的深思熟虑,不光是距离最短的原因。
若从黎阳港过的话,与目前关系微妙的袁绍人马的碰面就变成了不可避免的事情,燕清可不想用自己的小命去试探袁绍的胸怀和远见;若换了经河内和上党,虽崎岖山路变多,然河内太守张杨自并州与吕布共事时就已有几分相交,关系称得上和睦融洽,在史上吕布于下邳告急时他还试图出兵援助。管辖上党的则是原土匪头子、后主动向无力清剿他们的朝廷归顺的张燕,因看出近邻袁绍所象征着的巨大威胁,果断援助与之交兵的幽州刺史公孙瓒,在这方面倒也算得上与给公孙瓒势暗中送去粮草的吕布势处同一战线了。
果不其然,这一路行来极为顺遂,等终于抵达位于寿阳的曹营时,总算饱尝提心吊胆、风声鹤唳之滋味的张辽结结实实地松了口气。
——这回受到惊吓的,终于换成别人了。
燕清虽早流露出要亲自出使亲善的意图,可随着他意外重伤,转为秉力发展豫州内务,辅佐其主吕奉先,将满目疮痍的辖地打理得气象一心,井井有条。
离间的试探小计非但未成,还遭反戈一击,即使有对他深信不疑的主公在上头一力压着,他与名震天下的贤士燕清实乃至交好友、却别有用心地藏藏掖掖的消息还是很快就在军中传遍了。
清楚燕清此回若是真来,定是来意不善,荀彧着实挂心了一阵子,只是后来战事告急,他身为随军司马,也很快被诸多事务缠身,就把这视作谣传忽视过去了。
如今接到主公传唤,他也根本没往豫州来使身上想,而是忧心是否战况有变,往对方所在的大帐赶去。
荀彧掀帘而入时,就见他家主公坐在案前,凝眉沉思,见他来了,才笑了笑道:“可盼到文若来了。”
“参见主公。”
荀彧不慌不忙地回礼,利索坐下,开门见山地问道:“主公急召彧来,可是战况有变?”
曹操摇头否认:“无所异动,一切如常。”
荀彧蹙眉,仔细观察了他的神色一番,不见急迫忧虑之色,反倒是带了点困惑和纠结,便于脑海中将近来发生的事飞速过了一次,忽然福至心灵,问道:“可是吕豫州遣使来了?”
曹操抚髯,大笑道:“文若果真神机妙算!只是这来使,却是你那素未谋面的友人。”
荀彧震惊地睁大了眼,难以置信至失声道:“竟真是燕重光亲至?!吕豫州怎会允他此行!”
曹操自是不知。
实际上,这对主臣极有默契地对视一眼后,同时冒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念头,就是——杀!
这个想法当得是诱人无比,只可惜闻上去再香喷喷的,于这不巧的时机,也是个轻易咬不得的毒饵。
荀彧扼腕道:“有此人在侧辅佐,吕布便如恶虎添翼,将成主公之心腹大患,只恨此时此刻,却真不得除其獠牙啊!”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在他们与黄巾陷入苦战,为逐鹿天下有一席之地而斗破头的时候,有从龙之功的悍将吕布早已乘风直上,在一干谋士的协助下顺风顺水,直将豫州起死回生,到现在已具几分气候,似羽翼渐丰之雄鹰,根本得罪不得。
杀了为吕布势中慧眼的燕重光,往长远处看,刚愎自用、有勇无谋的吕布自是不足为惧,可倘若真做了,就压根儿无长远可想了——痛失臂膀爱将的猛虎定会暴怒出兵,将兵力被抽调一空的东郡撕碎,再一路北上,直与他们拼个不死不休。
燕清绝非有勇无谋的莽撞之辈,他竟敢带少许人马就奔赴此地,可不正是对此间关节了若指掌,才来的有恃无恐,叫他们光看着,却无法吃下,端的是如鲠在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