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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雾独自坐在房里发呆,孤灯如豆,衬得她脸上的泪痕格外幽怨。
“晓雾,”晗霜推门进来,“又不要你当差,怎地还不睡呢?”一边说,一边长长地打了个呵欠,“你倒是好生受!连累了我,一人作两人差使,可累死了!”一边又伸了个懒腰,“还不倒杯茶来给我喝呢!”
“晗霜,今日的事,多谢你了!”晓雾斟了茶来,又向着晗霜行了一礼。
“你我同为贵妃娘娘的陪嫁,相互帮衬也是应该。”晗霜大喇喇坐着,并不起来还礼,“只是你今儿的祸也闯得太大了,这事要怎么垫补,你想好没有?”晗霜喝了口茶,懒洋洋地问。
晓雾被她一问,刚止住的泪水又不受控制地滚了下来,失神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行了行了,别跟我哭哭啼啼的!我又不是你债主,不过白问了一句罢了,你哭什么哭!”晗霜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只是我今儿累了,须得好好的歇一歇,明儿还得当两人的差呢!”她眼珠子一转,“如今可不比往常了,你既不当差,不如咱俩晚上换个地方,你去睡那榻,我睡床上,如何?”
晓雾咬紧了下唇,她与晗霜虽然都是贵妃的陪嫁,但晗霜来得晚,一向都唯她马首是瞻,姐姐前姐姐后的并不敢有半分怨言,她以为晗霜是真的心悦诚服,谁知今日一时失势,她就露出了自己的本性,踩上来了。
“怎么?不愿意?”晗霜见她半天不吭声,马上变了脸色,“别忘了今日是谁给你求的情!要不是我豁出去不要命地拦着贵妃娘娘,你的手爪子现在还能好好地长在腕子上,我就跟你姓!呸!不知好歹的东西!”
晓雾被她一呸回过神来,狠狠地咬了咬牙,逼着自己露出一个强笑:“晗霜姐姐这是说哪里的话!今日承蒙姐姐美言解困,妹妹感激不尽,日后还要靠姐姐多加照拂,妹妹自然省得!妹妹这就去收拾铺盖,待姐姐洗漱完毕就可以安置了。”说着又行了一礼,方才去了。
“哼,算你识相!”晗霜对着晓雾的背影冷哼一声,放下茶杯自去洗漱。
夜深了,晓雾合衣卧在榻上。榻不比床,没有幔帐隔风,门窗缝隙里吹进来的风冻得她怎么也睡不着,冷得连骨头都僵了。
里屋的床上传来晗霜均匀的呼吸声,想来睡得很是安稳。晓雾咬牙切齿地伸手想将身上的被子拢得更紧一些,不料却碰到了手上的伤口,那梗着脖子不逼得她落下泪来,而比起这个,对修补簪子的恐惧更是席卷了她的全身,“簪子若是补不好,你也不用再来本宫面前当差了,自有你的好去处!”祥贵妃的话仍在耳边回响,晓雾觉得遍体生寒,虽然身上还裹着被子,却犹如置身冰窟一般。
思来想去,晓雾悄悄地起了身,贴身带好簪子,小心翼翼地开门溜了出去。
“怎么样?”晓雾焦急地问,传话的嬷嬷去了许久方才回来,一见面,晓雾就赶紧拉了她的手询问究竟。
嬷嬷摇了摇头,眼神中夹着一丝怜悯,把一包东西塞进她手里,一个字也不肯多说,转身进去,关上了门。
晓雾绝望地望着关上的门,手抖得几乎拿不住东西,却又不敢耽搁,一步一回头地走了。
角落的阴影里,一条人影以飞也似的速度向着相反的方向去了。
“娘娘?”刚才躲在暗处窥视晓雾的人影向主子汇报完自己的所见所闻之后,见主子长久地不出声,疑惑得出声询问。
“什么事?”那人从沉思中抬起头来。
“晓雾她……”
“晓得了。”那人说,“铺床。”
“就只是这样?”先前那人惊讶地问。
“不然呢?依你之见,应该怎样?”后面这人反问道。
“奴婢不知道。”先前那人垂下了头。
“你不知道,难道我就知道了?”后面这人有些好笑地看着她。
“奴婢想着,您总比奴婢聪明……”前面那人低声支吾着。
“大点声说话。”后面这人佯装不悦。
“奴婢想着,您总比奴婢聪明!”前面那人大声说,惹得后面这人跳起来捂她的嘴,“小点儿声我的祖宗!你想把阖宫上下的人都吵醒不成!”
“是您让奴婢大声说的。”前面那人不服气地辩称。
“那我让你铺床你怎么不铺?”后面这人气结,“没见过你这么笨的。”
“奴婢就是笨,那又怎样。奴婢不笨怎么显得出主子您聪明。”前面那人嘴里嘟囔着,脚下却一直没停,进里间铺床去了。
“是是是,都是我的不对。”后面这人十分好笑地看着她的背影,“外间凉,里间有红罗炭,今儿你就在里间陪着我一起安置了吧。”
“是!”先前那人这才笑开来,“奴婢这就去给您打水!”
“真是小孩子脾气。”后面这人笑着摇了摇头,“怎么说也是个管事的大宫女,这宫里离了我,就属你最老道、地位最高,谁见了不得叫一句姐姐。怎么到了我跟前,跟个毛没长齐的黄毛丫头似的。”
“这不是有主子罩着。也就是跟了您,要是换了别宫的那些个,奴婢可没这个胆量。”先前那人一边笑着,一边端了水盆出去了。
“主子。”将面巾绞干递给后面这人的工夫,先前那人问道,“怎么您对这件事一点都不上心呢?”
“怎么上心?”后面这人笑道,“我来问你,你都看见了什么?”
“奴婢看见了晓雾跟别人私相授受。”
“哦?”后面这人笑开了,眉毛一挑,“证据呢?”
“她手里那个包袱就是证据!”
“那这个包袱现在在哪儿?”
“自然是在她手里!”
“空口无凭。若是寻不出这个包袱来,你可就是栽赃嫁祸了。”后面这人用面巾擦干手上的水渍,“她随时都有可能将这个包袱毁尸灭迹,到时候,你又怎么办呢?”
“那,难不成就这样放着不管?”
“管?管什么?”后面这人坐到床上,让她褪了脚上的鞋子,“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现放着皇后娘娘在这里,还需要你我越俎代庖么?”她在床上躺下,“少管点闲事,免得招人烦。”
“可是主子,皇后娘娘不是让您帮着协理六宫的么?”先前那人问完这话,等了许久也不见回应,抬头看时,却发现自家主子面向里躺着,呼吸均匀,像是睡着了,不敢多话,赶紧给她把被子盖上,放下了帐子。
帐子被放下后,后面这人嘴角露出一抹促狭的笑容:事不关己,静观其变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