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恍[GL]_分卷阅读_29

江照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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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迅跪下,泣道:“儿臣不是替七弟揽罪,自母后去了,七弟明达孤苦,教养本就是儿臣这个兄长的职责所在。如今不论七弟是否和那人私定终身,单就流连烟花之地,七弟已然不该。这是儿臣之罪!儿臣有负父皇,有负母后!”

    明皇想起发妻,心肠便软下来,又见李迅两行清泪,不由得伸手抚摸他的额头,道:“起来吧,朕知道你不容易。”

    郎怀心下松口气,好在李迅只揽罪责,没有着急去脱罪,先安抚了明皇,待李遇来了再见机行事,也是无奈。

    只是今日这般阵仗,只怕李迁会派人控制琴书。不知自己的钉子眼神是不是伶俐,有没有抢下先手藏人,却是郎怀此时最为焦急的。

    过了小半时辰,李遇才赶到蓬莱殿。他身子骨弱,喘着气跪下,道:“儿臣叩见父皇,父皇急召,儿臣来迟了,请父皇恕罪。”

    明皇见他一脑门热汗,眼神清澈,双腿似乎还打着哆嗦,便开口道:“你如今虚岁也有二十三了,朕为你选了位王妃,要么范阳节度使裴宽的嫡女,要么益州节度使章全的嫡孙女,不知你选哪一个?”明皇转了口风,似乎是想借着此事,压下不表,只要李遇点头答应,之前的事便只当没有发生过。

    但郎怀却知要遭,果然听见李遇只愣了片刻,答道:“父皇,儿臣不想成婚。”

    “为何?”被自己儿子这样顶撞,明皇却和颜悦色地去问他,上官元还以为李迁预料有差,不由得有些焦躁。

    “儿臣,儿臣不愿。”李遇今日突然被传诏,自然是知道其中定有问题。奈何卢有邻一路上半个字不提,他也不敢多问。进来之后,李迅给了警示的眼神,郎怀给他无声做了个口型,却是琴书。

    看来琴书的事情只怕是被捅出来,李遇嗫嚅片刻,知道若是讲出来,只怕明皇会大怒。但他还是不甘心,不由得在心中天人交战,回话便显得漫不经心。

    “朕今日得了封手书,瞧着,是你的笔迹。”明皇把那张纸交给卢有邻:“给他瞧瞧,看是不是。”

    接过那张纸,李遇露出个奇怪的笑容。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情难弃。”他不由得低声念出来,想起琴书婉转琴声,一时间忘却了自己在威严的大明宫中,而是闲坐仰羲斋,与心爱之人执笔作画。

    “襄王殿下丹青妙笔,世人皆知。不知殿下可认得,这是不是您的手笔?”上官元转过身问。

    李遇瞬间回过神来,竟然露出笑容,道:“丞相费心,此诗是我情伤之后,写出来诉说愁苦的。却不知为何出现在此处,倒让本王费解。”

    李遇对着明皇行了大礼,将脑袋垂在地面上,冰凉的金砖让他份外清醒,只听他朗声道:“儿臣已有心悦之人,虽知此生携手白头无望,但也不愿另娶旁人。儿,请父皇成全。”

    果然,李遇选择了最不该的那条路。郎怀松口气,心下暗叹,七哥就是七哥,一片赤城,不藏城府。既然他这般选择,郎怀只能成全,跟着道:“陛下,殿下情真意切,虽身份悬殊,微臣却祈求陛下垂怜,成全殿下一片赤诚。”

    “好好好,你倒痛快认了!”明皇果真大怒,从御座上走下来,站在李遇身前,一挥手推开李迅搀扶,看着这个孩子的眼睛,道:“朕知道你们情真意切,但朕的儿子,不能娶一个妓人做王妃!”

    李遇红了眼睛,不顾李迅再三劝导:“七弟,快给父皇认错!”

    他执拧,言辞固执得紧:“她冰清玉洁,愿为儿臣终身不嫁。此等真情在上,儿臣亦愿终身不娶为报!”

    郎怀知道事情再无转圜余地,伸手拉了一同跪下的李迅,示意他不可多言。

    明皇眯着眼睛,狠狠给了李遇一巴掌,转过身不再看他。

    “襄王李遇,忤逆圣意,屡教不改。贬博山郡王,羁押原府。择日前往封地就藩,无旨不得擅离。”明皇语气间满是悲凉,转而续道:“都尉郎怀,罚俸一年。”

    “儿臣领旨。”李遇伏地,说完这话,还是不由得痛哭出来:“儿臣不孝,父皇切莫伤身。切莫伤身……”

    郎怀也只能领旨从命,对这般结局,徒呼奈何。

    第31章怎敌他,东迁事忘?(二)

    从蓬莱殿出来,李遇转身,对李迅郎怀行礼,言语间倒没异常:“大哥、阿怀,今日之结局,我早有预料。日后,父皇和明达,全靠你们了。”他倒洒脱,转头看着蓬莱殿,又四处眺望,道:“这里困了我二十多年,终于能得解脱。只不知何时会离开长安,与诸君作诀别。遇,先告辞了。”

    明皇旨意圈禁王府,御林军得令后,已经着手派人,这时韦谦易已经得了消息,也不多虑,派了人领了一队千牛卫的士兵先去了襄王府,自己却在建福门外等着。

    远远见着他们过来,韦谦易上前和李迅行过礼,道:“殿下,陛下有旨,不得旨意,您不得外出,旁的人也不得进府探望。”互现见礼,韦谦易丝毫不带感情,指了指跟着他的一位红衣将领,道:“这位是御林军千牛卫副领顾央,奉命看守。殿下若有事,和他说就好。得罪之处,殿下海涵。”

    “大将军费心。”李遇自然领情,对那位汉子道:“今后麻烦顾统领了。”

    顾央出身贫寒,倒不是世家公卿,为人直爽,答得很干脆:“殿下言重,这就请罢!”

    李遇转身对郎怀笑笑,再不回头,很快去得远了。

    “舅伯,”郎怀知道韦谦易刻意在此等候,肯定不止为了李遇的事情,只好先认错道:“您骂吧,我都知道错了。”

    韦谦易狠狠瞪了她一眼,骂道:“当初殿下出事,既然你在身边,为何由着他性子乱来?好在此次太子殿下未鲁莽行事,否则牵连起来,谁能担待得了?”

    郎怀一阵后怕,不由道:“舅伯教训得是,怀儿知错,再不敢鲁莽了。”

    “好在陛下还是有几分欣赏你,才没落得重惩,只是罚奉。”韦谦易见她认错,便不多说什么,提醒她道:“该擦得尾巴记得擦干净,至于那位,不会安生太久。”

    “怀儿知道。”郎怀明白那位指的是李迁,李遇被贬,太子李迅情形更是堪忧。如今可不是大举拉拢人心的时候么?

    “哼,回去吧。只怕你父亲得了消息,今晚定饶不得你。”韦谦易看了看远处的含元殿,富丽堂皇巍峨绵延,却当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险恶所在。而自己熟读兵书一腔抱负,最终只是守卫这里,名将徒白头,着实讽刺。

    回到左金吾仗院,郎怀将事务安排好,才叫了陶钧进屋。

    “你速去暗香楼,看看琴书姑娘的情况。若是咱们的钉子已经藏了人,务必把尾巴扫干净。”郎怀将方才拿定的主意一个个吩咐下去,又道:“办完事,回去禀告父亲,请他不必担忧。还有,请尚姑娘好生打探土蕃使臣蒙参,任何讯息都不要放过。”

    “是!”陶钧没有多问,立即出宫办事。

    郎怀便在屋内仔细思量,等点卯之后,片刻不耽误,策马便往未央居赶去。

    还未到跟前,远远便看见璃儿正在门下焦急候着。郎怀下马,把缰绳丢给门口的小厮,道:“明达呢?”

    “姑娘得了消息,急火攻心,先厥了过去。御医来了给姑娘针灸,才醒了过来。此时正在屋内修养。姑娘吩咐,都尉来了只管进去。”璃儿边引路边说,郎怀一听,不由担心道:“明达可好?”

    “御医说切莫不可焦躁,给开了方子,要姑娘好生养着。”璃儿忧心忡忡:“只是姑娘担心七王,唉!”

    郎怀知道明达一贯住在永安殿,不由得跑了起来,道:“我先去了!”她脚下飞快,不多时就到了殿外。

    推开门,只见里面两个伺候的小丫头正在收拾地上的碎瓷片,看来明达着急起来,还是发了火。

    她走进东侧殿,只见明达侧坐在床上,看到是她,忙问:“怀哥哥,情况怎么样?七哥他有没有挨打?”

    郎怀示意丫头们都退下,端起放在案上的药碗坐在床边,先道:“喝药,边喝我边说。”她不由分手,吹了吹已经慢慢温凉的汤药,一口口喂过去。

    “若我所料不错,琴书当是淮王的人。这步棋他们苦心经营,该是为了借着此事,拉太子殿下下马。”郎怀见她乖乖喝下去,才道:“一箭双雕,除去七哥,进一步稳固朝臣。虽然没能拉倒太子,却难免使得陛下和太子存了心结。好用心,好计谋,好狠的心肠!”

    “那七哥!”明达惊疑不定,道:“七哥知道琴书身份么?”

    “七哥虽然愚痴,又不是当真痴傻,我想该是知道的。”郎怀叹口气,道:“陛下念着江皇后的情分,只是贬了七哥去博山做郡王。七哥只道远离长安也无不可,早早离开这个烂泥滩。但想来七哥去了那里,也是步步危机,随意罗织些罪名,又离得远,只怕……咱们得早留后手,否则七哥此去,是福是祸,便真不由咱们说了算的。”

    “如今之计,太子殿下必须避其锋芒。”郎怀将下午想到的一股脑全部告诉明达:“我身为金吾卫统领,不得和殿下走太近。明达,你得振作。陛下那里,或许还有转圜余地,只能靠你去求情。太子殿下那里,恐怕也得你去提点提点。土蕃使团即将到来,只要太子不犯错,就没有废黜的理由。”

    “但这几日,却不是最好的时机。”郎怀慢慢给明达喂完汤药,见她脸颊通红,知道是药太苦,忙从多宝阁里取了蜂蜜丸子递给她,眼见她含进嘴里,才续道:“明日开始,我需到四夷馆,准备接待土蕃使团。虽不是苦差事,但七哥的事,陛下摆明了是不准我插手的。”

    “那个琴书真不是好人!”明达含着甜甜的丸子,愤愤道:“亏得七哥待她这般用心,没想到她居然是这种人!”

    郎怀摇摇头,叹口气,不愿再说此事。

    这时候璃儿带着两个丫头提着食盒进来,行礼后道:“都尉跑得太快,奴便去备了小菜春饼。劳烦都尉陪着主子用些罢!”

    郎怀却站起身,道:“不是不愿,实在事情缠身,我得快些回府。”郎怀转过头,见明达一脸失望,却不得不狠下心肠。

    眼见着明达小脸一垮,郎怀紧走两步,到了门口才转头道:“好生歇着,无论如何,身子要紧。”

    “她怎么了?”郎怀走了许久,明达才问了璃儿。

    璃儿摇摇头,问道:“姑娘,你怎么了?”

    明达拿着筷子,想了半天,终究没有答话。

    回到府里,郎怀换过衣衫,先去郎士新住处问安。今天的事情来得太过突然,郎怀必须得借助父亲的力量,来确保将来不会太过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