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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我们回酒店的一路上,翾飞的言谈举止皆是礼数周全、细心体贴的未来女婿架式。我旁观着惊鸿表哥的神色,显然对翾飞十分满意,心中不由得对这家伙怨恨了起来,既然无意于我,又何必在我的亲人面前惺惺作态?
我的小心思没有逃脱墨砚的眼睛,他一脸忧色地看着我,目光中满是关切。
没多久,楚伯伯与楚伯母送走了所有宾客、料理清家中事务之后,竟然也赶到酒店里来了。
我心头一紧,他们来做什么?只是出于礼貌来见一下我家的亲戚?还是想趁机谈起取消婚约的事?
我与翾飞的婚约,只是楚爷爷一力坚持,如果翾飞无意,他的父母是不会强迫他的,为了儿子的一生幸福,他们肯定愿意帮儿子出头退婚。
我看了一眼翾飞,没想到他正在注视着我,一双修长的凤眼深如寒潭,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与他的目光对视了半秒,我急忙收回目光,尴尬地低下了头。
一番客气的寒暄之后,楚伯伯终于切入了正题:“翾飞和桫椤的婚约,是从小就定下来了的,无论是按道理,还是按家父的遗愿,都该给他们尽快完婚。但是……”
听楚伯伯说到这里,我心头不由得一紧。虽然说,与翾飞之间并没什么感情,这个婚结与不结对我来说都无所谓,但是沦为下堂妻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龚家的人世世代代还从来没有被退婚过,我这算不是算是给家族蒙羞了呢?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却听楚伯伯说:“但是家父新丧,按照旧俗,三年之内是不应该嫁娶的。我和翾飞的母亲虽然都是教师,但是思想并不刻板。其实我们夫妻俩和翾飞呢,都是希望尽快娶桫椤进门的,但是龚家是诗礼相传的世家,桫椤的外祖莫氏一门也是书香门第、世家大族,因此我们为了充分尊重桫椤,想问问莫家的意见:是按照家父生前的意思、尽快给两个孩子举办婚礼,还是……”
怎么,他们竟不是来退婚的?我心内大为惊讶,不由得抬头向翾飞向过去,他,竟然真的想和我结婚吗?
听了楚伯伯的话,惊鸿表哥果断回答:“我虽然不是龚家的人,但知道龚家是个极重规矩的家族。长辈仙逝,三年不应嫁娶,桫椤的爷爷去世不到一年,楚家爷爷又刚刚驾鹤,所以我认为他们两个的婚事最好还是三年之后再办为好。我的父亲和叔叔,也肯定与我意见相同。桫椤,你觉得呢?”表哥只有26岁,说话办事却非常老成,神形气质之间自带一股霸气,已隐隐有了大舅舅的威严。
我急忙回答:“百善以孝为先,至亲仙游,实不应嫁娶,楚伯伯您和伯母的顾虑是对的。”
听了表哥和我笃定的回答,楚伯伯点了点头:“也罢,那就遵礼循章,三年之后再商谈你们的婚事。”
楚伯母说:“这近一年,桫椤一直在翾飞的身边,都习惯了,翾飞呀,早就离不开桫椤了。所以我们还希望继续让桫椤在翾飞身边,这样的话,翾飞有人照顾,我和老楚也能放心些。”楚伯父与楚伯母远在东南沿海某大学任教,离翾飞确实很远。楚伯母非常会讲话,明明是翾飞一直在照顾我,她却说是我照顾翾飞、令她与楚伯父放心,这充满善意的表述使我心头微微一暖。
“桫椤与翾飞早有婚约,桫椤已经算是楚家的人,由翾飞照顾桫椤更是楚爷爷的要求,他老人家虽然仙逝,但是我们做晚辈的岂敢违背他生前的意思?桫椤继续留在翾飞身边是应该的。”表哥说着,又加了句:“当然,若是桫椤不愿意继续待在荣商,博州莫家的大门随时为她敞开——莫家虽然并非豪富,几间闲屋子还是有的。”
面对楚家两位长辈,表哥不卑不亢,既表示了莫家对我们婚事的赞成,又隐隐向楚家施加了压力,让他们知道我背后还有莫家撑腰,十足十的娘家大舅哥作派。
这些事,墨砚身为管家是没什么资格发言和表态的,所以他一直低着头,毫无存在感地坐在角落里,默默地出神。
毕竟是楚爷爷刚刚下葬,大家的心情都不太好,商定完这些事情之后,翾飞和父母便告辞了,我表示要留下来住一夜,和表哥叙叙家常,翾飞点头答应,并说明天一早他来接我。
我实在不明白,爷爷去世,再也没人逼着翾飞娶我,他为什么还要将我留在身边?或许对他来说,无论是不是娶我、抑或是无论娶谁,都并不重要,重要的完成爷爷的遗愿吧?反正,我生来注定是一个提线木偶,任何事情的决定权都不在我自己手上,想太多也没用,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虽然说留下来和表哥叙家常,但其实只是我避开翾飞的借口而已,我小时候经常去外祖家,但十岁之后相公与外婆相继去世,我就再也没去过了,仅仅是每年中秋与春节去拜望一下两位舅舅,大舅舅家的这位表哥和小舅舅家的那位青君表姐都渐渐陌生而疏远起来,如今还真是没什么话好说。
我的母亲心脏不好,本不适宜生育,但她不想让身为龚家独子的爸爸绝后,硬是挣扎着生下了我,但身体却因此而受损,一直缠绵病榻,三年后便撒手西去了。
舅舅们认为父亲明知道我母亲身体不好还让她生孩子,无视母亲生命安全,因此颇为怨恨我父亲,也因此而对龚家颇为不满。
母亲去世之后,父亲充满愧疚与自责,再也不想面对没有母亲的家,远离水陵镇这个伤心地,去四处流浪了。彻底心死的他,对红尘人间没有了丝毫的眷恋,奶奶和爷爷相继去世,他都只是在葬礼上现了个身便继续去漂泊了,一副了无牵挂的架式,仿佛忘记了世上还有我这个女儿的存在。或许,我这个女儿,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伤痛,因为母亲若不是硬要挣扎着生下我,身体也不会受损,不会早早撒手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