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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Amanda便在自己租的公寓里自杀了。
她吞下了整整一百片安眠药,然后将手腕割开,放进盛满水的浴缸里,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死在了血池之中。
因为Amanda只是个三线小模特,连个正经经纪人都没有,在失去了老板的特殊关照之后,所有人都不再将她放在眼中,甚至连失踪了许多天都没有半个人去关心一下她的死活。
许久之后,邻居闻到她家里传出的恶臭,这才报了警,警察破门而入,发现人已经烂了。
将Amanda长满蛆虫的尸体移到裹尸布里的时候,大片大片的皮肤连同腐败的血肉脂肪黏在了地板和浴缸边缘,让处理现场的警察都吐了个天昏地暗。
不过毕竟Amanda出身很差,她亲生爸妈早就死了,仅剩的亲戚根本不会在乎这个远房表侄女的死活,被Ivan的工作室塞了一笔封口费之后,这件事所造成的影响,不过是在两家八卦小报里占了个豆腐块大小的版面而已。
只是Amanda的八字本来就属阴,又是大喜大悲的强烈落差之中含恨而死,加上怀着身孕的女人自杀,母体死于非命的恨意与胎儿不能出生的怨气彼此重叠,于是便化成了极其罕见而凶煞的丧气鬼,出现在了那个令她含恨而死的人的婚礼上。
“所谓冤有头债有主。”
萧潇摸摸下巴,“既然那位丧气鬼的执念是令公子的婚事的话,那么就用这个方法将它引出来吧。”
说完他从桌上的笔筒里抽了一支笔,又随手撕了一张便签,开始写起清单来。
“请务必在今天之内将这些事情全部安排好,下午我们飞一趟香江。”
萧潇朝岳老板笑笑,“到底能不能保住您的性命,就看这两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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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岳大老板秘书的超高效率安排之下,三人午饭过后便坐上了飞往香江的飞机。
这是阮暮灯第一次坐飞机,还一来便是头等舱。
飞机起飞的时候,青年感到耳朵嗡嗡直响,他不懂什么气压和鼓膜的原理,于是只是蹙起眉默默忍耐着,倒是萧潇很快注意到了他的表情,塞了块口香糖让他嚼。
“这,萧大师啊……”
坐在过道对面的岳嘉鸿探身过来,紧张地搓着手,“一定要等到明天晚上吗?这,明天就是犬子的三七了,我、我怕……”
“放心吧。”
萧潇摆摆手,“今晚我们还要做一些必不可少的准备,‘婚礼’只能等到明晚。白家奶奶给你的玉不是还没碎吗?再撑一晚应该没问题的。”
虽然萧潇说得淡然,但他的后半句话可一点都没法令人安心。
岳嘉鸿只觉得脖子后面凉飕飕的,冷汗都把他的衬衣浸透了,连他旁边的空位都好像坐了个什么看不见的东西,那如芒在背的感觉,让他简直快要疯了。
一路上岳大老板都目不斜视,目光呆愣愣地盯着前方的小电视屏幕,可眼神空茫,压根就没在注意里头播放的内容。他甚至连用眼角余光扫一扫身边空位的勇气都没有,就生怕自己冷不丁看到了他那死鬼儿子血糊糊的身影。
岳嘉鸿好不容易熬到了飞机降落,三人从VIP通道出了机场,来接他们的轿车已经等在外头了。
车子直接开到了岳老板为“婚礼”特别腾出来的城郊别墅,由专人领着萧潇和阮暮灯去查看他们要的东西。
不得不说,岳老板手下的人办事效率的确神速。
十个小时的时间,他们已经在别墅的大院子里做好了婚宴的布置。
三十张铺着红布的桌子整齐地排在院子里,萧潇指名要的一对等身高的纸扎男女一小时前就送到了,红烛高香黄纸朱砂等物也备妥了,都是他们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够找到的最好的品质。
“萧大师,您、您看,这些还合适吗……”
岳老板的秘书诚惶诚恐地捧出一个衣箱,里面是一套粉色婚纱和一套银灰色的订制礼服,是他特地从那位结婚一周便守了寡的少奶奶那儿讨来的,Ivan和新娘子先前在婚礼上确确实实穿过的衣服。
“还有这个。”
秘书摸出小盒子,亮出里头一对鸽子蛋大小的钻戒来。
“我问过Ivan少爷的助理了,她说被那、那位……”他看上去很忌讳说出Amanda的名字,“被那位看到的婚戒,就是这一对……”
“应该可以了。”
萧潇满意地点点头,“将衣服给那对纸人穿上,戒指的话,用超能胶黏也好怎么都好,反正固定在两个纸人的左手差不多应该是手指的位置就行了,记得务必要粘结实了,千万不能掉。”
交代完秘书这些事情,他又拉着阮暮灯坐到桌子前,开始做手工。
“一共要剪三百个这样的小纸人。”
萧潇一边说着,一边将黄纸剪成人形,还用狼毫笔沾了朱砂,给小人画了一张笑脸。
“这是要做什么?”阮暮灯不解道。
“这些可都是要参加婚礼的客人。”
萧潇朝他神秘地眨眨眼,“今天半夜陪我出门一趟,去把客人们都请来吧。”
香江城凌晨两点,阮暮灯站在夜色中,手里端着个撒了礞石粉的小瓷碟,碟子里烧着一根白蜡烛,跟在萧潇后面,边走边用慧眼打量周遭的环境。
“这里从前附近有个义庄,二战结束以前,周围一片都是乱葬岗,后来改成了政府公墓,应该算是香江城里阴气最重的几个地点之一了,在这附近滞留的孤魂野鬼也是这城市里数量最多的。”
萧潇左手拿着一个铜铃,右手拿着一叠纸钱,朝着蜿蜒的山间小径走着,一面摇晃铃铛,一面撒着纸钱。
他轻声对阮暮灯解释道:“我们现在要把这附近的‘好兄弟’们暂时请回去,因为明天的‘婚礼’不合适普通人出席,不然万一有哪个活人八字弱时运低,不巧也能看到丧气鬼的话,问题可就大条了。但是若是没有宾客的话,那婚礼也太不像样了,不够热闹喜庆的场合,怕是很难把那姑娘引出来,所以我思来想去,就只好麻烦它们暂时当一当客人了。”
在阮暮灯的慧眼之中,他看到许多灰色和白色的“气”,如同漂浮不定的萤火,朝着他俩聚集过来,并且循着他们的烛火和铃声,像夜间的沙丁鱼群追逐渔火一般,团团拢在两人身后,距离他们几步开外,不远不近地跟随着。
萧潇和阮暮灯在周围绕了个把小时,等到阮暮灯手里的蜡烛只剩下不到拇指长,萧潇也觉得聚拢过来的幽魂差不多够了,两人才原路折返,朝着先前已经布置好的“堂子”走去。
所谓的“堂子”,是他们用竹竿和白布在一个大槐树下搭的简易法堂,白布上写满经文,当前一张供桌,正中端正地放着一个香炉,里头插着三柱高香,两侧则挂着一串串剪好的纸人。
这是阮暮灯学道半月以来,第一次亲身参加“实战”,也是他第一次看到他的“师傅”出手。
只见萧潇站在香炉前,手里铜铃摇得越发急促,口中念念有词,随后三指捻起一小撮草木灰,撒在三柱香前。
那些被铃声烛光吸引来的游魂,靠近法堂之后,便像是被袅袅香火吸引了一般,飘飘荡荡地飞了过去,一个个如同落到雪地里的盐粒似的,悄无声息地融进了纸人之中,随后那些拴着小纸人的细线立刻莫名其妙的断了,纸片纷纷扬扬掉落下来,很快就铺了满地。
“成了。”